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26章 你喝,然后我喝 ...
-
傍晚时分,卫星朗忽发高热,浑身滚烫。
贺遥心急如焚,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卫星朗挪到自己事先铺好的干草垛上。
方才贺遥已经出去寻了一圈,此刻身处这荒僻山洞,四下里找不到哪怕一株能用来降热的药草。
容不得多想,他解开卫星朗的上衣,伸出手,揉捏起她脖颈后的大椎穴,接着又沿着她的前臂,仔细地为她推六腑,手法娴熟又轻柔。
卫星朗的胸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道道痕迹触目惊心。贺遥看着,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一番推拿结束,贺遥微微喘着粗气,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卫星朗的额头上,试图感受她体温的变化。
贺遥眉头依旧紧锁,温度是降了一点,可是远没达到正常水平。
他凑近卫星朗,轻声唤了两声,卫星朗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微弱。
贺遥无奈,把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卫星朗身上。
他在身上摸索,摸出了那个在着急之中被撞得变了形的香薰盒。贺遥面无表情地将盒子倒扣过来,盒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一点香都没剩下。
眼下实在没别的容器,也只能拿这香薰盒来盛水了。
贺遥一咬牙,将手探入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刚有愈合迹象的伤口瞬间崩裂,殷红的血迅速洇红了包扎的衣带。
可他哪还顾得上这些,一门心思只想着给卫星朗弄水,赶忙把香薰盒仔仔细细清洗干净
他顺着卫星朗撕裂自己衣服的地方,又撕下一片布料,泡在河水里浸透。
回到洞里,贺遥用湿布在卫星朗的额头、脖颈、手心脚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三遍。
见卫星朗脸上的红褪下去一点,贺遥又端起盒子,把水送到卫星朗嘴边。然而她烧得迷迷糊糊,丝毫没有张嘴喝水的意思。
贺遥无奈,只得轻轻捏住她的双颊,好不容易让她的嘴巴张开一个小口,可刚把水灌进去,卫星朗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可把贺遥吓得不轻,他手忙脚乱地将卫星朗扶起,小心翼翼地揽着她没受伤的肩膀,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她拍背顺气,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慢点儿,慢点儿……”
“卫疏,张嘴。”贺遥耐着性子,又尝试了好几次,可结果是一点水都没喂进去,还白白浪费了半盒。
看着卫星朗的嘴唇更干,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贺遥一咬牙,端起水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紧接着俯身,将双唇轻轻抵在卫星朗的唇上,试图用舌尖舔开她紧闭的嘴。
就像在沙漠中渴极了的人见到甘霖,感受到嘴唇上冰凉的水的瞬间,卫星朗猛地张开嘴,一口含住贺遥的上唇,贪婪地让水流进自己嘴里。
喝完水还不够,她竟伸出舌尖,开始吸吮贺遥舌头。
贺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脑袋一阵发晕,身子一僵,下意识地一把将卫星朗推开。
这时,卫星朗才堪堪睁开眼睛,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布满血丝,猩红一片,眼中透着一股藏不住的侵略气息。
“水。”她声音沙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贺遥别开脸,赶忙双手将香薰盒奉了上去。
卫星朗接过喝了一口,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皱了皱眉,把水又递到贺遥嘴边,哑着嗓子说道:“你喝,然后我喝。”
这话一出口,贺遥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他慌乱地站起身,更加不敢再看卫星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先喝着,我这把布料重新汲水,再给你敷敷身子。”
说完,便匆匆往洞口走去。卫星朗眨了眨眼睛,看着贺遥的背影,将香薰盒中的水一饮而尽。
她咂摸了两口,怎么感觉还是贺遥的舌头更清凉一些呢。
贺遥返回山洞时,卫星朗已再度陷入昏睡。
他将浸水的布条仔细敷在她额头、手腕和脚踝,指尖不停为她按压穴位。酸胀感顺着手臂蔓延,可他不敢有片刻松懈,每隔一会儿就轻声唤着“卫疏”,直到听见她微弱的回应,悬着的心才能稍安。
天暗了又明,贺遥强撑着未曾合眼。
当他再次探上卫星朗的额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滚烫的热度已逐渐消退。
这漫长的两天一夜,他仅靠几口水支撑,此刻才惊觉胃部早已空瘪得发疼。
然而他既没气力,也无心觅食,只是挨着卫星朗缓缓躺下,侧身凝视着她的睡颜。
指尖不自觉抚过她胸前与后颈交错的疤痕,喉头泛起酸涩:“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目光上移,落在那张即使沉睡也透着坚毅的面庞,指尖顺着鼻梁滑向耳畔,最终停在那对温润细腻的羊脂玉耳环上。
耳环就像眼前这人,历经风霜,却始终不改温柔的底色。
卫星朗忽然睁眼,与贺遥的目光撞了个猝不及防。
“醒了?”贺遥眼底泛起惊喜,半撑起身子。
卫星朗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缓缓抬手轻捏他的脸颊:“辛苦你了。”
贺遥浑身一振,感觉又有了力气,立刻翻身坐起:“我去给你找吃的!”
手腕却被她攥住。卫星朗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休息。”
“我不累。”贺遥还想坚持,却见她固执地不肯松手,只好单膝跪地,将她上半身轻轻托在膝头,生怕她后肩的伤口再蹭上冰冷潮湿的地面。
卫星朗突然抓住他的手,看着虎口处裂开的伤口,心疼地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贺遥没注意到,她垂眸时,一滴泪悄无声息坠在他的双腿上。
待情绪平复,卫星朗仰起脸,眼中带着欣赏:“你的水性怎么这么好?”
“锦阳靠海,从小练的。”贺遥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很厉害。”卫星朗目光里满是赞叹。
贺遥神色认真起来,叮嘱道:“以后要是再碰上危险,一旦呛水就抱臂后仰,把自己当片浮木。”
他轻声细语地说着,而卫星朗听着听着,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在这温柔的絮语中,缓缓沉入了梦乡。
第三日辰时,莫囿率着羽林卫寻至山谷,见那对璧人彼此依靠着在山洞外的一棵老槐下小憩。
离着百步之遥,莫囿勒住缰绳,望着树下交颈的剪影,悬了两日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他抬手止住身后骑兵,单骑驱至近前。
贺遥闻声先醒,见是莫囿,眼底的喜色绽开。
而卫星朗睡得正沉,直到莫囿用剑柄轻轻戳了戳她的后颈,她才满脸幽怨地缓缓睁开眼睛。
莫囿瞧着她这副不太高兴的模样,故意摇头晃脑,调侃道:“一狼假寐,盖以诱‘敌’。”
贺遥见莫囿这举动,一颗心瞬间悬起,急忙伸手拂开他的剑,满脸不满,急切道:“她后背和肩膀受了伤!”
莫囿“啧”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揶揄道:“卫大将军,平日里行军打仗,也这般金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