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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坦诚 ...


  •   门被推开。
      带着一身未干水汽的雷伊思站在门口,金色的发梢还在滴水,校服外套湿漉漉地搭在臂弯,他显然没料到休息室里还有人,更没料到会是洛梦,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洛梦?你还在?刚才……在跟谁说话?”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略显空旷的休息室。
      洛梦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不动声色地侧移一步,恰好挡住了身后墙上那幅刚刚异变过的画。
      她的表情在瞬间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破绽:
      “没有谁,无聊的时候,习惯自言自语。”
      然而,雷伊思的目光却越过了洛梦的肩膀,落在了那幅“向日葵田野”上,他看到了——画中那个站在金黄田野里的“农妇”,此刻正朝着他,极其挑衅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左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看你能奈我何的得意。
      雷伊思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握着湿外套的手指微微收紧,但他脸上的表情控制得极好,惊讶迅速褪去,只剩下温和的关切,仿佛真的只是看到了一幅普通的画。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洛梦,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哦……这样,对了,你胳膊上的伤……好点了吗?昨天看还挺深的。”
      洛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臂上那道颜色异常深红的疤痕,它已经愈合,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但在壁炉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拉了拉衣袖,盖住它,语气淡漠:
      “小伤而已,已经好了。”
      话题似乎就此终结。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暖意融融,但两人之间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雷伊思的目光落在洛梦被火光映照的侧脸上,她微湿的头发贴在颊边,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股在雨中被她恶作剧溅湿时涌起的、陌生的悸动感,再次不合时宜地、清晰地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别开脸,喉结微动,只觉得壁炉的温度似乎太高了些,烤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狄拉那边……”洛梦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好像道具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看看。”
      她没有看雷伊思,径直走向门口,拿起自己那半干的制服袋子,“先走了。”
      “嗯。”雷伊思应了一声,看着她推门出去,身影消失在门外,门轻轻合上。
      确认洛梦离开后,雷伊思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刺向墙上的“画”:
      “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画中的“农妇”形象瞬间如同水波般荡漾消失,满月的真容重新浮现。她慵懒地倚靠在“画框”里,抱着手臂,脸上带着狡黠又得意的笑容,对着雷伊思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口型,然后无声地用口型说道:
      “秘——密——”
      雷伊思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警告你,离她远点,洛梦不可能会成为月相,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
      “哦?”满月挑眉,似乎对雷伊思的激烈反应很感兴趣。
      她从“画”中探出半个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雷伊思紧绷的神色,“让我不烦她也可以呀~”她拖长了语调,笑容变得极具诱惑力,“除非……你把你自己身上那个最大的‘秘密’告诉我?嗯?”
      她的眼神变得探究而贪婪,仿佛要穿透雷伊思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我好奇很久了,连我都猜不透、看不穿……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你藏得这么深?分量这么重?”
      雷伊思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无可奉告。”
      “啧,真无情。”满月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也不纠缠,“不过,雷伊思,你搞错重点了,我烦洛梦,可不是为了拉她入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只是单纯觉得她有趣,而且……”
      “你说她不可能成为月相?嗯,仔细想想,确实不太可能。”
      雷伊思皱眉,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满月发出一声带着怜悯又有点幸灾乐祸的轻笑:
      “因为她是个‘疯子’啊!疯子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守不住秘密啊!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刺激的、黑暗的、见不得光的,都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这种敞亮人,对我们来说,就像……嗯,就像一块嚼过的口香糖,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哪有什么高质量的谎月髓可榨取?”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想和满月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只会越描越黑,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再理会墙上那幅喋喋不休的画,径直走到壁炉对面的沙发坐下,将湿透的校服外套摊开在旁边的椅背上烘烤。
      满月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在画里活动着,声音带着一丝异样:“说起来……刚才真是吓我一跳呢。”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我的法术,居然被人强行破解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个声音……破……真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她似乎在回忆那个瞬间,沉默了几秒。突然,画中的向日葵猛地晃动了一下。
      “哦——!”
      满月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恍然大悟的兴奋和狂喜!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哈哈哈哈哈!”她控制不住地在雷伊思脑海里爆发出清脆又带着点疯狂的大笑,“有趣!太有趣了!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啊!”
      雷伊思被满月这突如其来的亢奋弄得莫名其妙,警惕地看向那幅画,画中的向日葵仿佛真的在狂风中摇曳,透着一股癫狂的喜悦。
      但他没有开口询问,满月的思维跳跃而危险,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他选择沉默,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衣物上蒸腾起的淡淡白雾。
      然而,无论是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雷伊思和满月,还是那幅在无声狂笑的向日葵画,都完全没有察觉到——
      门外。
      冰冷的墙壁紧贴着洛梦的后背,将她整个人都隐藏在门外的阴影里。
      她没有离开。
      从雷伊思和满月交谈的那刻起,她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门缝旁。休息室老旧的门板隔音效果并不好,里面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听到了雷伊思询问新月说了什么。
      她听到了雷伊思斩钉截铁的警告——“洛梦不可能会成为月相!”
      她听到了新月索要雷伊思身上的“大秘密”。
      她听到了新月刻薄地将她称为“疯子”,暗示她守不住秘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洛梦的耳朵。
      原来……雷伊思知道新月在偷窥她并且言语警告过她。
      原来……雷伊思身上,藏着一个连新月这个月相首领都觊觎、都看不透的巨大秘密。一个分量极重的秘密。

      壁炉的暖意被冰冷的门板隔绝在外,洛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怀里抱着的制服袋子变得沉重无比。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翻涌——被窥探的愤怒,被否定的冰冷,对那个“大秘密”无法抑制的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雷伊思那句下意识反驳所触动的东西。
      她的嘴角,在黑暗中,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疯子?
      守不住秘密?
      不可能成为月相?
      呵。
      她抱着袋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休息室门口,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暗流比窗外的暴雨更加汹涌。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带着毁灭性的诱惑力——
      秘密……力量……还有那个“不可能”
      她偏要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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