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泪》木恩muen

31、同事

　　B班教室里，狄拉正在无聊的翻着BOO报道的一篇关于戏剧圈的某位演员出车祸的新闻，她环顾四周，没看到洛梦熟悉的身影，便戳了戳前面正埋头打游戏的尼琪：“哎，尼琪，看到洛梦了吗？今天怎么没来？”
　　尼琪头也不抬，手指在掌机按键上飞舞，随口答道：“哦，她啊，跟雷伊思出任务去了。元老院派的活儿，好像是去清理什么旧社会残留的狂热部落据点。”
　　“啊？就他们两个？”狄拉有些惊讶。
　　“嗯哼。”尼琪应了一声，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放心啦，小场面。”

　　与此同时，距离温加斯城数百公里外的一处荒凉山谷边缘。
　　“情报有误是常事嘛！”
　　雷伊思背靠着一块被子弹打得碎石乱溅的土坡，脸上居然还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略带无奈又有点玩味的笑容，对着旁边同样狼狈不堪的洛梦大声解释。他金色的发丝沾了些尘土，昂贵的定制作战服上也蹭上了泥土。
　　洛梦紧贴着土坡的另一侧，金色的眼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刚刚险之又险地避过一串扫射过来的子弹，几缕碎发被灼热的弹道气流燎得微微卷曲。
　　“常事？！”她几乎是吼回去的，“你说他们是旧社会部落！用的是长矛和弓箭！那现在追着我们打的是什么？！最新型号的魔能连发铳？！这叫‘常事’？！”

　　几个小时前，他们根据元老院情报司提供的“可靠”信息，潜入这个位于山谷深处的废弃教堂，目标是摧毁据说被一个狂热部落供奉的、带有精神污染效果的邪神石像。情报信誓旦旦：目标群体为思想落后、装备原始的部落信徒，威胁等级：低。
　　结果呢？他们刚摸进教堂，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座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石像，就被一群穿着崭新白袍、眼神狂热、手持精良魔能武器的“信徒”发现了！对方反应之快、火力之猛、组织之严密，完全不像什么旧社会部落，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狂热私军！
　　一场计划中的“秘密摧毁”瞬间演变成“狼狈逃窜”。两人好不容易才从那座变成火力堡垒的教堂里冲出来，一路被追杀到这片相对开阔但缺乏掩体的土坡地带。
　　四周枪声大作，能量光束和实体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打在土坡上溅起阵阵烟尘，白袍信徒们高亢而充满杀意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亵渎者！杀了他们！为了吾神！”

　　雷伊思的金发沾满了草屑和尘土，他脸上倒是还挂着仿佛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温和笑容，只是此刻这笑容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哎呀，情报工作嘛，总有失误的时候，谁知道他们与时俱进得这么快，连自动步枪都装备上了？”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几颗子弹呼啸着擦过他们头顶的土坡边缘！几个眼神狂热、穿着破烂白袍的信徒似乎发现了他们的确切位置，正端着枪，口中高喊着亵渎神明的口号，呈扇形包抄过来！
　　“被发现了！”洛梦瞳孔一缩。
　　“啧，看来聊天时间结束了。”雷伊思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锐利起来，“撤！”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在密集的火力覆盖过来之前，同时从土坡两侧猛地窜出，朝着更远处一片乱石堆亡命奔逃！身后，白袍信徒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掩护我！我冻住前面那片开阔地！”洛梦边跑边喊，手中寒冰能量迅速凝聚，准备制造一片冰面减缓追兵速度。
　　“不行！太慢了！用火墙逼退他们侧翼！”雷伊思同时做出判断，指尖跳跃起炽热的火焰。
　　几乎是同一时间——
　　洛梦掌心寒气喷涌，一道冰蓝色的霜冻路径瞬间在敌方蔓延开来。
　　而雷伊思甩手一挥，一道灼热的烈焰之墙“轰”地一声在追兵侧翼拔地而起！
　　然而，冰霜路径刚接触到烈焰之墙边缘的高温区域，瞬间发出“嗤嗤”的爆响，大片的冰晶直接被蒸发成了白茫茫的水汽！冰路没形成，反而在现场制造了一大片遮挡视线的雾气，差点让冲在前面的洛梦一头撞进去！
　　“我真是……”洛梦气得差点咬到舌头。

　　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战斗简直是一场配合灾难的现场教学：
　　洛梦刚召唤出几根尖锐的冰锥射向追兵，雷伊思一发范围火球砸过去想阻敌，结果火球的高温直接将冰锥在半路融化成水，攻击无效化！
　　雷伊思试图用火焰冲击波轰开逼近的敌人，洛梦下意识地在他前方竖起一面冰盾想保护他，结果冰盾瞬间被火焰冲击波炸得粉碎，冲击力反而把两人都震得一个趔趄！
　　洛梦想用冰雾封锁追兵的视线，雷伊思觉得太被动想用火流星清场，结果火流星坠入冰雾引发剧烈爆炸和蒸汽，场面更加混乱，差点误伤自己！
　　两人不仅法术属性相克，在战术思路上也完全无法统一。
　　洛梦倾向于利用地形进行快速、精准的冰冻控制，分割敌人后逐个击破或制造逃脱机会。而雷伊思则更倾向于用大范围、强破坏力的火焰法术进行威慑和清场。
　　白袍信徒的包围圈在混乱中不断收紧，火力越来越密集。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洛梦的手臂被流弹擦过，留下一道焦痕；雷伊思的肩头也被冰碴划破了口子。狼狈不堪，疲于奔命。
　　“这样下去不行！”洛梦躲在一块巨石后喘息，看着步步紧逼的白袍身影，脸色阴沉。
　　“同意！”雷伊思背靠着同一块石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土，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任务目标没毁掉，再耗下去我们俩得先交代在这儿！”
　　两人眼神交汇，瞬间达成了进入这片区域以来唯一的一次真正共识：
　　任务失败，立即撤退！
　　“走！”雷伊思低喝一声，双手迅速在身前虚划。复杂的三角形空间符文在他指尖流淌，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光芒。他需要一点时间完成这个远距离传送术式。
　　洛梦立刻转身，双手猛地按在身前的巨石上！冰霜疯狂涌出，瞬间将整块巨石连同前方的一大片地面冻结成一面厚实的冰墙！“撑住！”她咬着牙，全力维持冰墙，为雷伊思争取施法时间。
　　白袍信徒的子弹和能量束疯狂地倾泻在冰墙上，冰块四溅，裂纹迅速蔓延！眼看冰墙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雷伊思手中的三角形术法光芒大盛！
　　“嗡——！”
　　空间一阵剧烈的扭曲波动！
　　下一秒，枪林弹雨、白袍信徒的怒吼、刺鼻的硝烟和魔能焦糊味……所有的一切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安静，以及……一股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
　　洛梦和雷伊思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宽敞、明亮、布置着厚重家具的办公室里。脚下是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他们正并排坐在一张宽大得有些夸张的办公桌前。
　　办公桌后，元老院执政官凯恩德正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银发梳理得纹丝不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灰头土脸、气喘吁吁、身上还带着战斗痕迹的年轻人视若无睹。
　　凯恩德放下咖啡杯，动作优雅流畅。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两份摊开的出勤表——一份写着洛梦·洛佩斯，一份写着雷伊思·霍德格诺。
　　他拿起一支看起来就很贵的钢笔，在两人的出勤表“任务完成情况”一栏后面，极其淡定地画上了一个鲜红、醒目、毫无转圜余地的巨大“?”。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终于完成了某个既定程序，抬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平淡无波地扫了狼狈的两人一眼，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吐出四个字：
　　“继续努力。”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毫无鼓舞人心的作用，更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音在完成它固定的回复流程。
　　洛梦和雷伊思还保持着战斗后的紧绷姿态和喘息，看着那个刺眼的红叉和凯恩德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第一次合作出任务的经历，以一场闹剧般的失败和一句冰冷的“继续努力”，画上了句号。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挫败，还有挥之不去的咖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