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帝国》Rotenshou

5、《神州帝国（五）刺杀左威卫将军》

　　长安城笼罩在连绵阴雨中，大明宫含元殿内却比殿外的天气更加阴沉。年轻皇帝李弘熙坐在龙椅上，绣在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随着他愤怒的呼吸起伏，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吞噬殿上群臣。

　　“够了！够了！”李弘熙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在宏伟殿宇中回荡。

　　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齐齐低下头。老太监总管刘喜急忙跑到殿前，“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息怒！”随即，文武百官如同被风吹倒的麦穗般纷纷跪伏，齐声附和：“陛下息怒！”

　　李弘熙目光如刀，扫过殿内群臣：“先帝给朕取名‘弘熙’，希望我神州帝国继续昌盛辉煌，不料想诸位臣工如此荒唐！”他抓起龙案上早已写好的手谕，猛地扔向武官队列，“左威卫将军郭勋，既然你不服文官们的参奏，朕命你率三万朔方军火速增援西北前线，以正汝名！”

　　“臣，领旨！”郭勋从队列中走出，捡起手谕。这位年近四十的将军面容刚毅，起身时甲胄发出铿锵之声。他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明光铠，转身向大殿外走去，身后又传来文武争论的嘈杂声，以及大太监刘喜拖长音的指令：“退～朝～”

　　郭勋带着六名亲卫骑马出城时，已是申时三刻。秋雨淅沥，将长安城外官道浇得泥泞不堪。亲卫队长策马靠近：“将军，此去朔方山路崎岖，又逢秋雨，是否明日再行？”

　　郭勋摇头：“军情紧急，圣上手谕命我火速增援。况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朝中有人不欲我成行，越早离开长安越好。”

　　六骑驰过灞桥，桥下河水因连日雨水而汹涌浑浊。暮色四合，雨势忽然加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铠甲上，发出噼啪声响。

　　正是在这雨声最急之时，尖啸骤起。

　　三十支弩箭割裂雨帘，从道旁树林中疾射而出。郭勋听得破空之声，大喝：“敌袭！散开！”

　　为时已晚。六名亲卫甚至来不及举盾，喉头已绽开血花。两人当场坠马毙命，另外四人虽未中要害，却也受伤不轻。

　　“结圆阵！”郭勋反手抽剑，同时劈开两支飞向面门的弩箭。亲卫们强忍伤痛，以郭勋为中心结成防御阵型。

　　道旁枯柳后跃出七名黑衣刺客，刀光如网，直扑而来。郭勋横剑格住三柄同时劈来的长刀，火星四溅。左袖一抖，三支袖箭疾射而出，最前的刺客闪避不及，箭矢直入眼眶，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血雾未散，又有三人自伪装成杂物的马车底滚出，短刃直取人马下盘。郭勋的青骢马惊嘶扬蹄，他借势旋身，剑锋划出半月光弧，精准地割开两名刺客的咽喉。温热的血喷溅在冰冷的甲胄上，旋即被雨水冲淡。

　　“将军小心！”亲卫队长张骏大喊，同时举盾挡开从右侧袭来的刀锋，自己却被另一名刺客刺中肋下。

　　郭勋眼中赤红，剑招愈发凌厉。他的剑法得自朔方军中实战，毫无花哨之处，每一招都直奔要害。转眼间，又有三名刺客倒地身亡，尸首在泥泞中叠了七层。

　　亲卫也只剩三人背靠背苦战，浑身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雨更急了，天色几乎完全黑暗，只有兵刃相交时迸出的火花偶尔照亮战场。

　　忽闻铁索破空声，两条钩爪从暗处飞出，如毒蛇般缠住郭勋的剑身。他果断弃剑，翻身下马，同时拔出靴中匕首。一名刺客从背后扑来，郭勋侧身避过，匕首精准刺入对方心窝。

　　就在此时，破风声从脑后袭来。郭勋急忙闪避，却仍被重锤击中后背。明光铠凹陷下去，他喉头一甜，落叶混着血沫咳出，踉跄转身。

　　最后三名刺客掀开面甲，露出年轻而冷峻的面容。

　　郭勋瞳孔骤缩：“是你们...昨日校场...”

　　“郭将军，换防文书。”为首者冷冷道，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晃了晃。

　　郭勋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不是简单的刺杀，而是朝中势力精心策划的阴谋。南北衙换防，神策军接防长安外围，这才有了今日伏击之机。

　　话音未落，三把横刀已同时刺出。郭勋勉力格开一柄，却被另外两把贯穿胸甲。刀尖从后背透出，带出大股鲜血。

　　世界在郭勋眼中慢了下来。雨滴悬在半空，敌人的面容扭曲如鬼魅。他想起昨日校场上，这三个年轻人还向他行礼请教刀法；想起朝堂上文官们参奏他“拥兵自重”的嘴脸；想起皇帝扔下手谕时眼中的期待...

　　“大...唐...”鲜血从口中涌出，郭勋伟岸的身躯缓缓倒下，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

　　三名刺客抽出横刀，血珠顺着刀槽滴落，在青石板上洇成诡异的图案，宛如朱雀展翅。他们沉默地检查每一具尸体，确保无人幸存，然后迅速消失在暮色雨幕中。

　　灞桥恢复寂静，只剩雨声和河水呜咽，仿佛从未发生过这场惨烈搏杀。

　　次日含元殿，气氛比前日更加凝重。

　　京兆尹伏在地面，声音颤抖：“陛下，左威卫将军郭勋昨日傍晚于灞桥遇袭身亡，随行六名亲卫无一生还...”

　　龙椅上的李弘熙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据查，昨日恰逢南北衙换防，灞桥一带由神策军接防，但...”京兆尹不敢再说下去。

　　御案上的白玉镇纸被皇帝猛地扫落在地，应声而碎。李弘熙指节捏得青白，声音却异常冷静：“换防文书是谁签批的？”

　　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无人敢应答。

　　“查！从十六卫到金吾卫，给朕翻一遍京城！”皇帝的声音如同寒冰，“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杀害朕的将军！”

　　殿外大雨滂沱，冲刷着灞桥石缝里半片染血的环形鱼符——那是郭勋与刺客搏斗时扯下的证据，上面隐约可见“神策”二字。

　　灞桥命案震惊朝野。皇帝李弘熙下令金吾卫全城搜查，却只找到那半片鱼符和几件寻常兵器，再无更多线索，时间一拖，竟成了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