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秘密但是人人皆知 ...
-
实不相瞒，郁弥一直觉得，被喝醉酒的夏也强行套上连衣裙、抹上脂粉、还被他以“这种事情很难得的嘛留个纪念不好吗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给别人看的你就相信哥哥一回嘛”为理由留下了可耻的物理证据，这段被兄长肆意摆弄的悲惨经历完全足够构成他不愿回首的痛苦回忆，绝不是可以随时搬出来咀嚼的程度。
说真的，但凡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的人不是哥哥，他都会和对方绝交的。可惜对方正是血脉相亲的兄长没错，想生气都没处撒了。好恼火。
然而更痛苦的是，就在去年，夏也不小心把这张他穿着连衣裙的照片发给了松冈凛、而松冈凛又故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好在那时候他还能用女仆凛的相片一较高下，于是这份痛苦勉强也不算太痛。
但是，但是，为什么现在风音也有这张照片了？说好的“我肯定不会给别人看的”呢？
发错一次他能信，当然也可以谅解，毕竟手滑是很正常的。可这么巧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两次？夏也肯定是故意给风音看的……可恶，哥哥这个大骗子！
他要……他要……好吧他好像也不能对哥哥做点什么。但这份可怜弟弟特有的窝囊感也让他很生气！
这些心情几乎是同时涌上了郁弥的脸颊，即便是在冬日的风中都能把他的耳朵烤得滚烫。随即到来的则是想要毁尸灭迹的冲动，他立刻冲风音扑过去，试图抢走她的手机。
不用想，他肯定会失败——居然想从最擅长控球、且位置就是控球后卫的现役篮球手鹿鸣风音的手中抢东西，完全是不自量力嘛！
好几个回合下来，郁弥已经累到（也可能是急得？）气喘吁吁，而风音依旧风轻云淡，扬着一抹得意的笑。
“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在暗示你壁纸的事了呀，结果你花了这么久才注意到。太迟钝了哟，桐岛君。”她大笑几声，“不过，这是律子阿姨的裙子吧？你既然能塞进去，好厉害哦，是怎么做到的？”
郁弥痛苦地移开目光：“拒绝回答！”
一点也不打算善罢甘休，甚至准备乘胜追击的风音伸手去拽他的衣袖。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不会和别人说哦。”
这种承诺，郁弥再也不信了。
“我不。”他气呼呼地别开脑袋，暗自恼怒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高声说，“风音的糗照，我这里也有！哼！”
当事人一脸懵，“我有糗照吗？”
“到时候，就算你求我删掉，我也绝不会删的！”
“所以是什么照片啦？”
郁弥不回答，依旧保持着百分之百的神秘，手指飞快地滑动在屏幕上，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张照片——
——半个身子睡在帐篷外、上衣卷到了胸口却浑然不觉、短发炸成金色蒲公英、并且对这一切全都浑然不觉，张着嘴睡得过分香甜的九岁的鹿鸣风音的照片。
郁弥觉得自己绝对是祭出了大杀招，可惜对于风音的杀伤力为零——她居然很开心地叫起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她甚至还能轻快地笑上几声，“我的姿势也太好笑了吧？好像海星！”
很好，他的反击失败了。并且是彻彻底底的失败没错。
可他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我也把这张照片当做壁纸。”说着，他真的动手这么做了，像在赌气。
“可以呀，我是无所谓啦。”风音耸耸肩膀，“不过，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拜托啦，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我太想知道了！”
好吧，到此为止，追加攻击也彻底失败。这下当真是郁弥的大败了。
没办法，勉强努一努嘴，抒发掉一点郁闷的心情吧。这张照片的拍摄场景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就是小学时候鹿鸣家和桐岛家的妈妈带着小朋友们去远足，在午休途中，他拿相机拍下来的。虽然也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但就是这么一直留在了他的相册里。
可惜，没能派上半点用场，真叫人失望。
不过现在失落心也该收一收了。日和催他快去会和，他也不便再磨蹭，匆忙向风音道别，一路小跑进体育馆，开始做赛前的准备。
在关上储物柜的柜门前，他的手机亮了起来——没有任何新消息，也不是因为哪个app发来了通知，屏幕就是很奇妙地亮起了，小小风音的笨拙面孔出现在眼前。
恰好，也被路过的队友看到了。
“这是不是那个什么……哪个偶像的童年照片来着？”队友随口说。
郁弥立刻用手盖住屏幕，按下锁屏键。“不是的。”他比预想中否认得更急切一些。
与此同时，他想的是，真不情愿被其他的任何人看到她的照片。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郁弥自己也被吓到了。他赶紧告诉自己，这想法只是错觉而已，匆忙合上柜门，朝比赛场地走去。
十五分钟后就是他的一百米蛙泳比赛了。
裹着霜狼大学的外套走向泳池，空气里一股消毒剂的味道。随意向观众席一瞥，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夏也和风音。他们肯定刚刚才落座，现在还在手忙脚乱地脱外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夏也迟到了。
没错，当夏也急匆匆跑到风音面前、不停说着“不好意思”的时候，自由泳和蝶泳的预赛已经全部结束了。
“被一点事情耽搁了，还很不巧的一辆出租车都没能拦到。”他抱歉地笑笑，“害你等很久了吧？总让你等我，真是太抱歉了。”
“没事，我也才刚到。”
风音撒了个小谎，视线朝夏也身后打量。
“咦，尚前辈呢？他不来了吗？”
“有点小意外。他指导的一个小朋友下午差点溺水，被送去医院了。”
“恐怖！”
这绝对是风音最害怕的噩梦！
不过嘛，既然现在已经迟到了，倒也不必再紧赶慢赶，按照一贯的步调走到观众席就好。只是一落座，蛙泳的参赛者就上场了，难免让他们俩稍稍手忙脚乱了一点。
然后赶紧鼓劲欢呼，夏也的欢呼声肯定是全场最响的。郁弥也没有辜负期待，毫不意外地在预赛夺得第一，顺便刷新了大赛的记录，接下来就等他的个人混合比赛和蛙泳决赛了。
没有熟人出场的项目，风音没那么感兴趣，看得也不算认真，就算偶尔能在泳池边见到熟悉的初中同学（他们居然还在坚持游泳呀？她忍不住感叹），也还是不会觉得多激动。
“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夏也，“为什么你没有参加比赛，你不也是关东的大学生吗？”
“和我的训练日程有点撞上了。而且只是地区性的比赛，奖金和积分都不算很高，另外……”
接下来夏也说了点很专业的和职业运动员的生涯有关的内容，由于和泳坛知识紧密相连，所以从这里开始风音就听不懂了。但在他说完之后，她还是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只要把话音拖得很长，就能显得她恍然大悟了，“我明白了。”
夏也笑得很温柔，“真的明白了吗？”
“嘿嘿其实没有哦。”她坦白了。
“我就知道。”
谁让她的每一处表情都在说“我很茫然”呢。
当然了，他肯定是不会为了风音的这点小小谎言而生气的。大概也不会再作多余的解释，因为他知道，她是个打心底对游泳不感兴趣的人。
“要是夏也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用笨蛋也能明白的方式再和我解释一遍吗？”
可她却这么说了。
有点意外。
夏也笑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听。”
“没有。我只是不想被你知道我没听懂而已，感觉很丢人。但我很好奇你会怎么规划未来的职业路线。”她狡黠地眯起眼睛，像个坏孩子，“说不定我也能偷学到一点呢。”
果然藏了一点点的坏心思呢——还好，只是一点点而已。如果只是这样的好奇心，夏也会为她满足的。即便是在此之上的好奇也没关系。
午后是一百米蛙泳的决赛，依然是鼓舞和欢呼，要是看得足够投入，绝对会比在水池中奋战的选手本人还要更加疲惫。
夺得第一的人选仍不意外，依旧是郁弥。
喝彩声比水波更先一步拂过他的掌心，他喘着气，胸腔在隐隐作痛。摘下泳帽，水顺着发梢淌下来，几乎要蒙住视线。郁弥把碎发捋到脑海，视线已下意识地望向了观众席。
看台上有那么多人，相隔的距离把他们压缩成了小小的存在，本该看不真切，他却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风音。
是因为她的金发很显眼吗，还是她挥手的幅度太大了？她的双唇翕动着，她在说什么？会是和大家一样的欢呼吗？
他的心脏跳得好快，力竭的微微痛楚不知要流到何处。
他知道的。当他看着风音时，心中会溢出的情感，与幼时无异。也就是说，此刻他的心跳，一定不是在成为大人、与她再次相遇之后才拥有的突如其来的冲动。
既然如此，那么……
桐岛郁弥想，他怎么也忍不住地一直在想，即便离开了泳池也在想。
他在想风音。
他想，他喜欢风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