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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缘浅情深,浮影难留 ...
归心挑了个节前的清晨,开着岳剑留下的那辆老旧,却一尘不染的白色捷达,穿过城市的高架桥,驶向老城。
风从车窗灌进来,穿过指缝,像从很远的地方吹来一声不响的叹息。捷达在满院的老槐树下停住,归心站在那栋熟悉的楼前,轻声说:“我们又回来了。”她能感受到,每一片叶子都似乎在低声呢喃,有人也默默陪着她们归来。
岳岭捧着青少年钢琴大赛的一等奖奖杯,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也洒在奖杯的金属边角。
而归心带着温柔的胜利姿态,似乎告诉所有人:这一路走来,我们没被击倒,反而越走越远。
门开了,康如清露出一抹热情得有些勉强的笑:“回来真好,还带了一个这么大的奖杯。”
岳琴芳从阳台探出头,嘴角挂着一贯的刻薄,“你们倒是闹了个大新闻,不过……岳岭这么厉害,只是你一个人教她,没有别的老师吗?”
归心淡淡一笑,“是的,小山的成长里,只有我。”那句“你们从未在场”,她没说出口。留白,有时候比反击更锋利。
岳琴芳嘴角抽了一下,却没再回嘴。
屋里的人笑着寒暄,声音却总在某个拐角戛然而止,生怕惊扰了那个不在场的人。
倒是岳岭,雀跃地喊了一声“爷爷”,岳久兴抬眼,想伸手去摸那座奖杯,又像担心手上的老茧太粗,把那份明亮弄脏了。
抽回去的手端起茶杯,就一直紧紧的握着,眼神里透出的,是对过去无力挽回的悔恨。
归心看着他们在岳岭面前试图做得自然,但每一次动作,每一次停顿,都像是提醒自己,也提醒归心,原来痛苦也有两种模样——
一种是我,推着日子往前走;
一种是他们,把脚步留在了那一天。
晚饭时,归心与岳琴芳言辞简练,互不退让,却都礼貌得体。
康如清夹了几次菜到岳岭碗里,说:“现在上高中了吧?学习很紧张吧?”
“嗯,所以,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常回来的。”这一句话像是屋里关掉的一盏灯,没发出响声,却改变了光线的走向。
饭桌上的碗盘渐渐空了,客套话说到一半就慢慢散了声。
康如清起身去厨房收拾碗筷,她的背影略显仓促,却始终没再说话。
偶尔瞥向岳岭一眼,像是还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她用沉默抵御了空缺。
回到房间的岳久兴,悄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又轻轻地放了回去。那是岳剑的遗像,旧得有些模糊,他没敢看太久,只伸手拂了一下。
看着这一家人的沉默与克制,阴影与光明的界线,已不在他们那里,而是在归心那里。
她已替岳剑,把孩子养得很好,岳岭今天捧回来的奖杯,就是她这些年咬牙撑过风雨的见证。她站起身,拉了拉岳岭的背包:“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跟出来,任由那辆白色捷达,缓缓驶出小区。像极了那个冬夜,他没能说出口的那声叹息。
而归心在心里说一句:我们已经走出了黑夜,不会再怨你们了,时间也将会带走你们的悲伤。
————
林夕为归心张罗相亲事宜,数日筛选后,终于锁定了一个名校硕士毕业,在商界驰骋多年的凤凰男。
她打来电话,笑的合不拢嘴:“我这儿有个挺不错的人选,家境优越,谈吐不凡,风趣得体,要不要试试看?”
归心没拒绝,只淡淡道:“行啊,试试看。”她不确定自己为何这么爽快。她早已不是那个会被谁热烈追求的少女了;她也不是那个任人审视的相亲对象了。
她是岳岭的母亲,是花音琴社的主人,是一场又一场风雪后活下来的——归心。
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在找人替代岳剑,也不是对北京那顿晚餐无动于衷。她只是突然想知道,如果一段情感从未开口,那它到底是存在的,还是虚构的。她无法确认那束光,是不是会照进她今后的岁月。
相亲,不过是一场假设。
她想看看,在那场假设里,她究竟能走出去,还是会绕一圈,再回到原地。所以,她答应了这次赴宴。
不出意外,这一消息很快就在发小群里炸开了锅。调侃、揣测,一条接一条弹出来,手机屏幕热闹得不像话。她只是看着,没加入热闹。她知道别人看的是热闹,而她,已经悄悄看好了自己的心。
黄昏时分,归心独自在卧室穿衣镜前站了很久。
窗外的光,已经不是明亮的午后,而是带着柔和与疲倦的晚霞色,像极了她此刻内心的情绪。
她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对耳坠,又放下,挑了一条更素雅的项链,又觉得太寡淡。
她从来不是为谁装饰自己的人,但今晚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场赴约,到底是为了谁。
她俯身束发,忽然在发际的右侧,看到一缕若隐若现的白。
她怔了一下,抬起手指轻轻拨开那束头发。
那不是光线的问题,也不是发饰的倒影——是清清楚楚的几根白发,细软又刺眼,就悄悄藏在那片乌黑之间。
她愣在那里,指尖停在发上,好久没有动。
不是今天才长出来的。只是她从来没认真看过罢了。
她忽然想起岳岭小时候问她:“妈妈,为什么你不爱照镜子?”——她其实不是不爱,而是怕。
怕镜子告诉她:时间不曾为她停留一秒,生活的重量,已把她磨成了一个坚强却不再轻盈的女人。
她缓缓坐下,盯着镜中的自己:肩膀仍是挺直的,眉眼仍是温柔克制的,但那白发仿佛一夜之间道破了所有疲惫。
她慢慢用手抚平额角的碎发,遮住那缕白。
而这一缕白发——不只是时间的痕迹,更是生命曾经压在她肩上的重量。是归心真正的“自我凝视”时刻。
不是对某个男人,而是对自己。
她在心里轻轻地,和那个无声老去的自己,说了一句:“我看见你了。谢谢你,熬过了所有难的日子,活到了今天。”
她望着镜中那个身穿黑色丝缎连衣裙、头发盘起、眉眼平静的女人,忽然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我吗?我……还配得上浪漫和选择吗?”
她从不为赴约迟疑,这些年,带孩子、办琴社、撑下一个又一个账期,日子从来不给她时间犹疑。
她也不是不知道林夕的好意,也不是不知道即将那个相亲对象条件确实出挑。
但她现在心里有片空地,那个男人曾是她深夜生活里的一封无名信笺,是远方的一束光。
她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有爱人的能力,她想试探,在岁月与疲惫之后,她是不是还有一次,被温柔以待的可能。
她低头系好手表,拉着岳岭走出门前,在镜中最后望了一眼自己。
——优雅、自持、不慌不忙。
黄昏的光线越来越弱,餐厅门口的玻璃折射出天空橘红色的余晖,空气里弥漫着晚餐特有的暖意和隐隐的期待。
一辆宝马X5稳稳地停靠在门口,车身在斜阳下泛着冷冷的光泽,车门缓缓打开。
男人从车里走出,步伐自信而从容,每一步都像是在宣示自己的存在。
他的西装剪裁得体,衬衫袖口微微露出银色袖扣,领带系得严谨又不失随意,眉宇间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锐利。
他目光穿过人群,掠过桌边一张张熟悉与陌生的脸,仿佛在无声地评判着这个世界。
那些细微的笑声,低声的私语,都似乎与他无关,那只不过是背景乐中的几句和弦。
林夕,带着她标志性的笑,像一场精心策划仪式的主持人,招呼着所有人落座。
“这就是归心的相亲对象?”包间内有人低声说。
他说他爱喝黑咖啡,早上六点起床跑步,晚上八点关手机,“规律生活是身体最好的医生。”但他此时举起酒杯,姿态稳妥得体,杯沿刚触唇边,却只是沾了一点,像在品,也像在思。
杯中的酒在灯光下泛着深沉的暗红,像他眼底轻轻荡漾的念头。
他静静看着归心,笑不露齿,唇角挂着一丝得体而内敛的欣赏。
一个带着女儿还能活得这样清醒、漂亮的女人,的确不容易。
但在他内心深处,那种欣赏很快就滑向了另一种更自我的模式:
若她愿意再为我生一个孩子,那这一份体面,就真正融入了“我的人生规划”之中。
他不是不动心——只是从不让自己被情绪带走。
他懂投资,所以得先评估。
一个女人的过往、孩子、年纪、她手中握着的社会资源,乃至她在朋友圈掀起的“复苏神话”——在他眼里,都是精准量化过的利与弊。
她是个特别的女人。但归根到底,也只是特别到可以进入考虑清单的类型。
再抬眼望她,神情温润,语气礼貌,像所有“成功男性”应有的模样。
可当他看见她身边的岳岭那一瞬间,归心却忽然微不可察地偏过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不对的气息。
她不知道这杯红酒后面的深层意义,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
有些人看似风度翩翩,实则内心只装得下自己。
酒过三巡,几个举止谄媚的人开始过来敬酒,话语中掺杂着尊敬与阿谀。
“哎呀帅哥,你条件好,人品又正,完全能配上我们归心这样的女人,咱们都替你点赞。”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早已算准了这盘棋的每一步。
外面夜色渐浓,灯火辉煌,但这一室之内的波澜,却如平静的湖面下暗涌的潮水,渐渐涌动,等待着风暴的爆发。
醉意渐浓,菜也渐凉,气氛仿佛进入了某种微醺的松动。
有人晃着酒杯,眼神半真半假地朝着凤凰男投射过去。
“大帅哥,咱们可都说了,你这条件,搁年轻男孩子的圈子里都算拔尖的。”
“名校,体面工作,开着大X5——啧,换作我们,哪敢肖想能找到这样的郎君啊。”
“你这气质,啧啧……别说归心了,搁谁都能相中你。”
归心原本正在低头给岳岭夹菜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说归心的人却不慌不忙,一脸玩笑:“哎,我这是说实话。归心之前的婚姻肯定没法比啊,现在正是她一步步往上爬的阶段,当然得配得上更好的。不是吗?”
归心静静地放下筷子,没有作声,眼神却一寸寸沉了下去。
那一刻,她听见的不只是这几句沾着酒气的轻佻,而是——
她这些年竭尽全力想要洗掉的一切过往,在别人眼里,依旧像贴在她额头上的旧标记,随时可以被揭开、被翻出来当作谈资。
又一位朋友笑着开口:“归心真是命好,应该早点从以前那段婚姻里走出来——凤凰男好,总比那种……拖家带口的强。”
那话一出,桌上一阵短暂的沉默。
岳岭放下勺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妈妈不靠谁,也已经把我带得很好。”
众人一怔,归心也微微抬头,看向女儿。岳岭看着对面那人,继续说道:“她办琴社、教学生、还管我一切的一切——从来不是靠谁才走到今天的。”
“就算不是凤凰男,她也不比任何人差。”
她语调不高,却像琴键上敲下的一记重音,铿锵而明亮。说完,她又默默低下头,继续喝汤,余光却悄悄扫了妈妈一眼——她像在确认自己那番话有没有说对,也像在等一份回应。
归心看着岳岭,她的存在是别人眼里的“包袱”。而在她的眼里,女儿的存在是一面旗帜,不必遮遮掩掩。岳岭看见归心笑意里带着从容,这正是她的防御姿态。
而那个风度翩翩的凤凰男,他见过无数优秀的人,却只有在她们母女身上,看见了“生命的厚度”。
坐在一旁的林夕脸色也瞬间变了,语气不冷不热:“你们是来陪酒的而已,不是来给人配背景的?”
场面微微一滞,有人尴尬地笑着转移话题:“哎哟,林夕别生气,咱们就是开玩笑,玩笑而已。”
归心却依旧静坐不语,眼底像沉进了一整条旧街的风。
她终于明白:不是自己没有走出来,而是这世界从不打算放过她的曾经。
但她也明白了——她不是为了讨好这些人而活,也不是为了证明她“配得上谁”而活。一个女人的过去与未来,不全都系于这桌灯光下的笑语间。
相亲饭局被几个不合时宜的好意打散,林夕悄声对相亲男说:“今天就到这吧,正好顺路,你送她们母女回去吧,省得她打车。”
相亲男立刻点头,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当然,应该的。”
归心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感谢,只是安静地走到副驾前,拉开车门。
车子驶出餐厅时,霓虹灯的倒影在挡风玻璃上划过,像城市吐出的叹息。
车里沉默了片刻,相亲男主动开口:
“其实今晚挺开心的,林夕也一直说你……很难得。”“跟你在一起,不会有太多不确定性。”
归心偏头看窗外,礼貌地答:“谢谢。”
他像没察觉一样继续说下去:“我也不小了,这几年回国发展,家里催得紧……其实说到底,我就想找个真正匹配的女人,成个家,生个孩子。”
他说到“生孩子”时,语调一顿,余光瞥了她一眼,“当然,如果你也愿意的话。”
归心眉眼没有太多波澜,却在那一瞬间,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那不是羞辱——是恐惧,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完美的凤凰男。
她脑中忽然回到饭局上那句——
“归心之前的婚姻。”
那句带笑的低语,如今却像一根倒刺扎进她心里。是啊,她一个带娃的中年女性,即便她再努力、再沉稳,这个世界,依旧会用岳剑来定义她。更别说——定义岳岭。
归心轻声说:“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生孩子这件事,我早就交卷了。”
凤凰男一怔,笑得有些干:“没事,我不介意你有孩子,主要是……我们如果结婚,总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
归心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冷静如水。
她轻声说:“你错了,不是‘我们有没有’,是我愿不愿意。”
归心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座的岳岭安安静静地坐着。
车窗上映着她半张脸,陷在城市的夜色里。她也轻轻看了妈妈一眼,在那一眼短暂的对视里,隐约感觉到——妈妈刚才那句“不愿意”,不只是回答一个问题,而是在守护着她这个负担。
她忽然有些明白:妈妈不是不想开始新的生活,而是她的心,还没能彻底从为女儿铺路的轨道上离开。
岳岭悄悄坐直了身体,她是想让自己的存在更清晰一点。
那一刻车内忽然安静。
归心缓缓转回目光,窗外夜色如潮,路灯洒在她侧脸上,像替她镀上一层薄薄的铠甲。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再把自己的身体、人生和自由,交给另一个只想“规划她”的人了。
更不能让岳岭在未来某一天,被迫在某人的口中听见她父亲的名字——以一种她无法控制的方式。
她现在才明白,她不是想来相亲的,她是来面对自己那颗曾经封闭太久的心。
车到了家楼下,她转头看向那位凤凰男,语气客气而温和:“你人很好,也很有计划。可我现在……不太想过特别稳妥的人生。”
男人微微一怔:“你知道,我见过无数简历精致的女人,但是我从岳岭身上,看见了自己未曾拥有的童年。这种缺失来自我原生家庭的匮乏。还有,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和我一样的靠拼搏、靠成绩、靠自律翻转的命运。而我愿意让你以后不必再这么苦。”
归心听到这有些动容:“谢谢你,你这是英雄情结,等过了这个冲动的点,凭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凤凰男笑了,带着罕见的真诚与温柔。可归心觉得,这男人的笑意和女儿回头喊“妈妈”的那一声,完全不是一种温度。
推开车门,她“无所畏惧”的姿态——带着生命里最脆弱、也最骄傲的部分,坦然地站在街灯下。外面空气清新,夜风拂面,她却仿佛看见一个男人靠在旧车门边,皱着眉头等她下车,嘴里叼着烟,一字未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那人早已不在了,可她的未来里,一定有人可以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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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里是一部慢火细炖的长篇小说,讲的是命运、错位与守护,讲一个女孩穿过人生风雪,终于走进心中的归处。 你会在这里遇见—— 少女时无声对视的一眼,她以为看见爱,其实是看见劫。 一个“反骨少年”以为可以逆天改命,最后他走了,但爱,仍在。 《一生归心》 每一个人物的命运都将缓慢展开,每一段情节背后都藏着真实情感的倒影。 我会写得很慢,但一定写得很真。 如果你愿意,请把它放进收藏,陪我慢慢讲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