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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时光回眸,流年再遇 ...
灯火微暗的餐桌前,他们终于要在岁月的空白里坐定。
这是他们相识差不多二十年的时间里,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共进晚餐,对归心来说,是旧人重逢,是老友叙旧;但对Peter来说,那些年,他换过无数城市,无数身份,但有一样东西始终没变——每当在某个黄昏里,听见她曾弹过的曲子,他就会放慢脚步,哪怕是在陌生的街头,哪怕无人知晓。
餐厅位于艺术馆后街,是Peter订的——不显眼,却静雅。墙上挂着几幅现代画,色彩克制,像他一贯的品味。
归心扫了一眼其中的一幅,隐约觉得画中的线条,如同他们这些年的关系——复杂却有序,不远也不近。它们并排而行,偶尔靠近,却从未交叠。
三人落座,岳岭坐在归心身侧,头发扎着低马尾,脸上还挂着得奖后的羞赧余温。
Peter则坐在归心对面,视线也跟随烛光摇曳,轻轻落在她的眉眼间。她依旧与光影同频,而自己对她的记忆,其实早已褪色——那些年指尖上的倾述,照片里泛黄的轮廓,都不及此刻的她来得真实。
归心穿着一袭简单却剪裁得体的米色连衣裙,低调中透露出一种内敛的高贵。时光让她呼吸间的节奏未变,却不再藏着当年的小心翼翼;脸上没有过多的妆容,却正好衬托出她清透的气色,仿佛经历了风霜后的松弛,隔着一段无法抵达的距离。她的发丝微微卷曲,随意披散在肩上,自然中带着精心打理的痕迹。
他看着她与岳岭低声研究菜谱,目光却始终落在女儿脸上,把周全与关怀都织进了空气里。归心开口,每一道菜都了然于心——正是女儿最喜欢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归心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一个她独自建立起来的、安静但坚固的世界——里面有女儿的琴声,有规律的生活,有从不抱怨,却一以贯之的温柔和克制。她从来不是等谁来救,而是自己熬过黑夜。
今天,她提着一盏灯站到了晨光里,温热而不可触及。
他目光停驻,只觉得自己站在那世界之外。又被她的从容牵引,呼吸与心一同慢慢融化。
服务生递过一份酒单,打断了Peter的思绪,他并没翻开,语气温和却笃定:“Shiraz干红,2000年的——如果还有的话。”
他抬眼看向归心,眼神很轻,带着一点像询问又像确认的温度:“还记得吗?”
归心眉梢微挑,略作停顿:“记得什么?”
“这瓶酒。在静吧,每次你弹琴时,我都点它。”
归心的目光短暂游离,那段记忆也随着这句话缓缓被唤醒。
她记得——那酒有股淡淡的烟草香,像旧信纸发黄时的味道。可她那时太忙着活,熬夜背琴谱、后来忙着养娃,哪里顾得上记住哪个听众点了什么酒?
她只是淡淡笑了笑:“那时候我太穷,穷得只顾得上听音,不敢闻味道。”
Peter笑了,伸手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酒杯,摆在桌面上,他的眉眼沉静下来。
归心则低头抚着水杯:“后来……我家里出了些事。父母也都……走了。”
Peter眼里,像是压了很久的潮水终于冲破堤坝。
“我知道。”
归心愣住。
“知道?”
他顿了顿,像是思索该不该说出口:“是,后来我又去静吧几次,偶尔会听到你的消息。”
归心沉默良久,低低道:“那时候……我谁都不想见。”
她没有说“包括你”,但Peter懂的。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眼前这杯红酒上,那里面藏着他这些年所有说不出口的事。
“后来你离开静吧,去了新城市之后,我再没去过那里。”
归心有些讶异地抬头:“为什么?”
Peter看她,片刻沉默后,语气中带着一种含蓄的掩饰:“来一杯吗?”他伸手示意服务生,为她递过酒杯。
归心微微抿唇,笑意藏着默许。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折射出烛光的碎金光点。显然,话题的温度也随之变得轻松。
然而,空气里弥漫着的果香与木桶的厚重气息,把他胸口翻腾起来的悸动轻轻点燃。
Peter很想说:他缺失了他的坐标中心,于是他只能将这片土地当作寻找的半径,不断地辗转。
他想起十几年前的事,他那封没署名的信。那时她的痛尚未消散,他不愿自己的名字刺入她尚未愈合的伤口。那是他给她留了一层防护,也给自己留了一份悸动的距离。现在他们的距离,恰到好处,一颗石子轻轻落下就能触及。
他的心事也在这一刻静默交汇:“前几天在审比赛视频时,以为是我眼花了。那个女孩背后的侧影……我看了三遍。”
归心轻微颤动的呼吸间,泄露出的细微光亮,像窗外的晚风拂过桌角餐巾。
“不是你眼花。那视频……录进去的,是我们母女这几年生活的缩影。”
她避开Peter如薄雾般的温暖注视,低头一边替岳岭夹菜,一边说着:“这个你小时候不敢吃,今天敢不敢试试?”
岳岭扬起眉毛笑着反驳:“那是小时候,我现在长大了。”她咧嘴笑着,把盘子递给归心。
她刚想再替女儿夹一筷,却看到Peter的盘里还空着,便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用公筷轻轻拨了一点菜到他盘子里,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也尝尝这个,应该还合你口味。”
Peter心口的微热穿透空气。他知道,这是她在说:“你回来了,而我,也并不排斥你回来。”
他隔着两人之间些许的蒸汽,略显拘谨地说了句谢谢。
他没看她,只是举起杯,对着归心微微一晃:“为我们能再次坐在一起——敬我们的好久不见。”
归心怔了怔,低头喝酒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了一瞬。
那不是一杯普通的酒,是她生命中一段琴声的味道。那年她坐在静吧钢琴边,指尖反复弹着《River Flows in You》,而那个男人就坐在吧台,喝着红酒,像每一个沉默的夜晚,都不打扰她的清醒。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有风掠过。
“我们不是好久不见,”归心开口,语气很轻,却不像寒暄。
“我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她说。
Peter一怔,眉间的褶纹微微收紧。
“一个纪录片。画面在彝族的山寨。你站在村口,身后是彩色木屋和孩子们。你学习他们,用童谣、神话、祖母的故事来讲疾病的概念,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讲健康。”
Peter沉声道:“那是个很小的村子,海拔两千米。”
她停顿了一下:“我记得你说过,‘音乐是通向灵魂的桥梁’。”
那段采访,他曾经希望她能看见。没想到,这二十年的绕路,真的在那样一个夜晚,她坐在某个陌生的城市里,隔着屏幕与他相遇。
他看着她,眼神被微微照亮了:“你记得。”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她说,“听到你那段话,我突然明白了……你不是为了站在更高处讲话,而是为了让那些最容易被忽略的声音,有机会被听见。”
Peter的指尖轻触着杯沿,一种微妙的安慰从心底升起——原来他并不是全然隐身于她的世界。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他也被她看见过。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在沉默里,心安许久。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但恰恰是那样的声音才打动人。”
他看着她,“我在山寨里时也常想,如果我们做的这些传播,不够细致,不够贴近生活,那就只能停留在教科书里,进不了孩子的心里。”
归心低下头,搅了搅碗里的汤。
“我当时听到电视里的你说,‘文化不是障碍,而是通道’,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份量。”她顿了顿,“你不再只是我记忆中那个谈艺术理想的学者了。你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Peter轻轻一笑,眼角浮出的那点温柔,像是一种深深的谦卑,也隐隐带着歉意。
“我们都走远了。”他说,“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径。而你的那条路……我没有机会陪伴。”
窗外风轻,像时间踩过旧琴盖,那一声不高不低的回音,在这顿饭里,悄悄铺展开来,像一条重新接起的弦,轻轻被拨动。
她就在眼前。不是旧照片里的素颜,不是昨天之前的杳无音讯,而是带着体温的、安静而坚定的她。就在这个温暖的灯光下,隔着一张餐桌。
Peter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腹蹭过木质餐具的年轮纹理。他知道,他想靠近她——这不是年少时带着冲动的喜欢,也不是记忆缝隙里泛黄的怅然——这是一种迟来的深情,是穿越二十年沉默与跋涉后的回应。
岳岭离席去洗手间时,餐厅的灯光刚好暗下一些,只在每张桌上,保留着一盏暖黄的吊灯。光影之间,归心和Peter像被各自包裹在静止的琥珀里。
归心放下红酒杯,转过脸看他,终于问了那句藏了很久的、也许并不重要的问题:“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常来静吧?”
她语气淡然,像是对一个旧曲调的好奇,却又有一丝真正的想知道。
Peter并未立刻回答。他慢慢将酒杯转了一圈,看着杯中那圈暗红的光,然后才开口:“最早我有个项目在那座城市,晚上不知道去哪儿……偶然就听见了你弹琴。”
“然后就常去了?”
Peter微笑,抬头看她:“你那时候总弹一首曲子,叫……”
“《Kiss the Rain》。”
他点点头:“对。我听了三次,才敢坐进你能看到的位置。”
归心没说话,只是轻轻垂下眼睫。
“你知道吗?”Peter忽然语气放轻,“后来……岳剑出事。”
这句话说完,桌边沉默了几秒。
他没再看她,只缓缓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样东西,推到她手边。
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旧式数码冲洗,像是从很久前的光里被剪下来的一角。
照片里,是一台木质钢琴、一束昏黄灯光下的女孩侧影。她头发垂在肩侧,十指落在琴键上,身后是整面落地酒架。
归心认得出来,那是她。
那年秋天,她刚来静吧不久,最难的那段时间,上完课去弹琴,而照片上的这一瞬,恰是她“练完基本功,准备弹给那些老客人听”的前一秒。
她把照片轻轻翻过来。
背面是一行用钢笔写的字迹,清隽有力,却没有落款:“你为生存而弹琴,却不知,早有人为你的琴声活着。”
归心指尖微颤。
她缓缓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二十年来一直安安静静地存在、从未越界却从未远离的男人。
“你……早就想告诉我了?”
Peter没答,半晌,低低地说:“我想等你准备好,也想等我自己……不再期待答案的时候。”
“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走得更远?”
他看着她,眼中仍旧沉静,却透着一种极近的温柔:“因为你一直在往前走,却从来没有关上琴盖。”
这句话,让归心胸口像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忽然明白,她以为自己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其实一直有一个人在光外听她、看她、记得她。他一直是站在远处的光,不靠近,不打扰,却也不曾离开。
她端起那杯红酒,举起来,朝他的酒杯微微一碰:“这一杯,为这间断的十二年——我弹,你听。”
Peter举杯与她相碰,声音不大,却坚定:“我一直都在。”
声音极轻,却像是缓缓穿越了十二年的琴声与沉默,终于落入她耳里。
归心怔了一下,指腹依旧在杯脚上缓缓旋转,她轻轻笑了,笑容中藏着无声的感激与释然,像冬日的阳光,悄悄洒在冰冷的河面上。
她忽然明白,有些人不需要她回应什么——他们的世界不只有琴声,还有为了在她走不动的时候,始终矗立在原地的灯塔。
他那句“我一直都在”,不是邀约,不是追求,更是一句——你不必回头,我也不会走远。
就在那一刻,归心下意识抬起头。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这个男人——Peter,大她二十三岁,异国血统的轮廓早已不那么锋利,眉骨仍高,但眼角的纹路已经像深海的波线,悄然铺开。
他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穿深灰西装、独坐在吧台喝Shiraz的中年绅士。他的鬓角有了微白,手背有些青筋浮出,连笑容都藏着些疲惫——不是疲惫于生活,而是岁月留下的雕刻。
归心忽然意识到,时间在她身上,是风霜;而在他身上,是沉稳与等待。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轻轻收回目光,把杯子轻放在桌上,像放下一个太重的瞬间。
“你老了。”她声音很轻,像叹息。
Peter低低一笑:“是啊。以前那个弹琴的小姑娘都开琴社了,我还能年轻多少?”
话听起来轻松,却像一滴酒液落入热茶中,泛起隐隐的苦香。
自岳剑去世后,十几年的光阴,在错位中被时间悄悄抹去。此刻,重拾所有被遗落的时光,放在了这一顿饭里,默默温热。
空气逐渐升温,Peter刚要再次举杯,却轻轻打了个嗝,略显尴尬地:“唔,对不起。”他压低声音,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一个成熟男士听到‘老了’,也会现出小小紧张,比你以为的还慌乱。”
他略顿了顿,笑着自嘲:“果然,一句话就让岁月提醒了我,该加强锻炼了。”
归心轻轻笑了,心里一阵暖意,他的一句自嘲,也化解了她也同样老了——这是绅士的克制,也是对岁月的温柔回应。
二十年,不过是生命里的一段呼吸,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白发、皱纹的痕迹。而那些逝去的日子,错过也好,等待也罢,他们并没有磨掉相互的影子,只是看彼此的角度更真实、更完整。
饭局将近尾声,岳岭还在等甜点,归心沉默片刻后,忽然轻声开口:“Peter,那年……你后来,没再结婚吗?”
她的语气不快不慢,像是在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语尾甚至带着一点轻巧的微笑。但她自己知道,这句问话,是她第一次主动,迈向那个总在她世界边缘徘徊的男人。
Peter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杯中的红酒喝尽,然后放下杯子,动作温和而安静。
他没有笑,也没有躲闪,只是语气极轻:“没再结。”
归心低头,看着杯中残余的酒水纹理晃动,像夜里河面微起的涟漪。
Peter顿了顿,像怕她误会,又轻轻补了一句:“心里……已经被一个人填满了,哪还装得下别人。”
这句话一出口,时间忽然静了一瞬。
不是煽情,而是一种极为沉着的坦白。她未觉察的每一个瞬间,他都珍藏;她走远的那几年,他找不到她,却从未放下。
这不是错过,也非遗憾,而是埋藏于岁月深处,化为无声诗篇的爱恋。
归心的手指轻轻扣了一下桌面,仿佛要掩盖那一瞬胸口忽然窜起的灼热。
她没有接话,只是轻轻说:“你这人……是不是太固执了点?”
Peter看着她,眼底像藏着一片燃着火的夜海,温柔却深不见底。
“或许。但有些人,一旦住进来了,就不想换房客。”
这句话落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可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Peter轻轻看着她,眼里那句没说出口的“你也老了些,可你比二十年前更美”,终究还是化成了沉默。
这个女人终于开始想知道:那个一直站在光外、默默守着她的男人,他有没有被别的人温柔以待。
他知道,不急,也不晚。她终于开始回头看他了。
这就够了。
岳岭正好回来了,坐在座位上开心地嚷嚷:“妈妈,我发现这家餐厅的卫生间是全感应的哎,连水都是自动的!”
归心笑了,帮她理好坐歪的裙摆,她没有说话,只是顺手做了个动作,就像风经过水面,余味满溢被悄然拉长。
饭后,归心起身,礼貌性地把外套递给Peter,衣角顺着他面前的红酒杯划过,杯子摇晃了一下,酒面晃动出细微涟漪,映出两人的影子轻轻叠合。
归心下意识伸手扶正,指尖的余温留下了很轻的痕迹。
Peter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倒影,那是一种温柔而不言的回应,他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不是酒,不是茶,而是她留在杯壁上的那道温度。
那一点温度像小小的信号,把不舍和期待悄悄锁在了空气里,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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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里是一部慢火细炖的长篇小说,讲的是命运、错位与守护,讲一个女孩穿过人生风雪,终于走进心中的归处。 你会在这里遇见—— 少女时无声对视的一眼,她以为看见爱,其实是看见劫。 一个“反骨少年”以为可以逆天改命,最后他走了,但爱,仍在。 《一生归心》 每一个人物的命运都将缓慢展开,每一段情节背后都藏着真实情感的倒影。 我会写得很慢,但一定写得很真。 如果你愿意,请把它放进收藏,陪我慢慢讲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