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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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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初三,城东都会举办庙会,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可以说是洗云镇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
闲下来的沈婉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年后要在镇上租房,她打定了主意去瞧一瞧,就算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出去多听一听走一走也是好的。
本来她想叫楚未寻一起的,可他居然说这种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还可能有什么传染疾病,叫她也不要去,两人争吵一番,最后不欢而散。
加上今早来了一位摔断骨头的病人,他得留在药铺协助陈大夫,就更不可能去了,所以沈婉贞只能一个人去。
她是觉得楚未寻有些小题大做,洗云镇这种小地方,几十年安稳如一日,怎么就谈得上鱼龙混杂了呢?而且除夕那天,他不是还和自己一起去赶集,人也很多啊,那时候也没见他说什么……
奇奇怪怪的,指不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可能上天注定不让她孤单,刚到庙会,她就遇上了王婶,两人几句寒暄发现彼此都是一个人,便愉快地决定结伴同行。
王婶是洗云镇的本地人,年年庙会都来,对这边很是熟悉,一路地给她介绍各式新鲜奇玩,讲述时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真真是盛情难却。
逛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因为一直在说话,两人都是口干舌燥的,脚也走得发软。
“不行了……王婶,咱休息休息吧……”沈婉贞气喘吁吁。
“快了快了!”
又往右转了两个弯,王婶终于将她带到一处小食肆,拉着她坐下。
小厮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沈婉贞迫不及待举杯,当清香的茶水进入口腔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得到了心灵的进化,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谓。
此刻她才蓦然发现,她们身处的这个小茶肆竟然别有洞天,临水而建,转头便可欣赏湖景,能够观赏到对岸人来人往的庙会场景。
因为没有桥,对面之人却不能够轻易找到食肆的位置,所以就算是这样热闹的日子,食肆也并不拥挤,她们坐在此处,隔水观望对岸人潮,还有种闲适自得之感。
“一碟桂花糖糕,再来两碗梨汤!”王婶颇为熟练地与小厮点餐。
不一会儿,她们点的东西就端了上来。
沈婉贞抱着平常的心态尝了一口,没想到这桂花糖糕入口惊艳,既有糕点本身的细腻软糯,又有桂花的馥郁幽香,尤其是这糕体表面桂花酿制的浇头,简直让人回味无穷,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桂花制得糕点都要好。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王婶不禁自豪一笑,“怎么样,还不错吧?听闻这糕点上的桂花酱是老板独家秘方制作,吃过的人都念念不忘,别家都吃不到呢。”
“好吃!”
“你再喝口梨汤,别噎着!”
沈婉贞于是舀了一勺梨汤送进嘴里,暖洋洋、甜滋滋的,这寒冬腊月的,能喝上这么一盅,简直不要太幸福。
这小食肆不仅位置幽妙,味道也是出乎意料的好,把她方才暴走的那点劳累一扫而空。她还想,以后一定要带楚未寻来试试,陈大夫要顾着药铺来不了,但也可以装好给他带回去。
王婶一边吃着,一边和她唠嗑,她都认真地回应,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的就笑一下,总之不让话落在地上。
王婶喝了一口梨汤,许是发觉自己说了太多话,看向沈婉贞的眼神里都充斥着几分感动,“贞娘,我还是跟你最聊得来!你这么好的小姑娘,多有活力呀,不像我家那个老头子和蠢儿子,每每我说几句话就不耐烦,还嫌我唠叨,唉,真是与他们没话讲!”
王婶的丈夫和儿子吗?那应该是天天在一起相处了。
虽然王婶为人非常热心善良,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换她天天听这些话的话,可能会比他们还不耐烦。她埋头喝汤,默默想。
王婶似乎想到新的事,忽然凑近她,“诶,贞娘,你知不知道,咱们镇子上最近那件事?”
“什么事呀?”沈婉贞眨眼看她,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哪个人的八卦吧。
“你还不知道?”王婶压低声音,“就是那些天域人啊,他们来咱们洗云镇了!”
闻言,她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顿感熟悉,天域人……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她买饼时听到过的隔壁茶铺的许生吹的牛吗?说什么个个身高八尺、提着长剑、威风凛凛诸如此类,她都还记得呢。可那不是他随口胡诌出来博眼球的吗,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沈婉贞心中莫名发紧,放下勺子,看向王婶,“那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人?好像是在抓什么逃犯?”
“啪嗒——”
伴随一声巨响,整个食肆的人都朝她们看过来,王婶子有些尴尬,“抱歉啊,抱歉……”食肆这才又恢复正常。
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谁知王婶居然有这么大反应,沈婉贞也被她这忽如其来的拍桌给吓了一跳。
待旁边的几桌客人都回归原本的状态,没人再注意她们,王婶难掩眸中的激动震惊,低声道:“贞娘,你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多呀!”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很清楚。”沈婉贞心里正疑惑,趁此机会便问:“王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哟,我可只悄悄跟你说。这群天域人啊,是来抓背叛叛徒的!这个叛徒据说是偷走了他们宗门的宝贝,逃出升天生死未卜,他们找不到人,用了大神通才卜算出他的大致位置,这才一路查到雍州、查到咱们洗云镇……”
王婶忽然面露愁容,“听说被盗走的,那可是个毁天灭地的宝物啊!也不知那叛贼是不是真的藏在咱们这里,若是,如果到时候两拨人发生冲突,那些个神仙法术的,打起架来,遭殃的还不是咱们这些普通人?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唉!”
“婶子,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我老头子正是在他们歇息的客栈做工呢,也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拼拼凑凑出来的消息,他不叫我乱说呢!”
沈婉贞听得心突突的,没想到王婶说的话竟然与那日徐生所讲高度重合,看来是确有其事。
不过,这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啊,她和这些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就算真如他们所说,出点什么意外,那大家一起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道理是这样,可沈婉贞总觉得这心里隐隐不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
她随意找了个其他的话头,王婶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兴高采烈与她聊起其他的琐事。她提出最近想要租房,王婶高兴地说她家隔壁巷子有个很好的房子正在租赁,回头介绍个好的牙人给她,让她可以去看看,她自然千恩万谢地应下来。
吃饱喝足,两人准备继续逛一逛,哪知刚走了没几步,沈婉贞就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小麦色的皮肤、壮实的身形,不是崔二又是谁?
再见到他,沈婉贞心情复杂。被迫离开小河村到现在,她还是想不明白,那些人对她的滔天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罢了,从前的事,就把它永远留在从前吧。她拉着王婶想转个方向,可好巧不巧,就在这个间隙,崔二也同样隔着人群看见了她,两人对视。
他先是激动,然后神情可见地扭捏起来,看她的眼神也躲躲闪闪。沈婉贞并不在乎,可在猛然看清他身边与他同行的女子时,她简直惊掉下巴。
韦谣。
她从前在花楼帮工时的旧相识,打自己被拐到那里的第一天起,她就与她不对付。有一次,她还诬陷她偷了楼里东西,那时候她年纪小,解释了也没人信,被狠狠打了一顿,皮开肉绽,在屋子里躺了三天,所幸求生欲旺盛,生生抗过来了……
沈婉贞对这个人可以说是恨的。
只是为什么会在洗云镇遇到她,她又怎么和崔二混到一起去了?她会不会回去告状,叫人来把她绑回去继续嫁给老头子?
越想越烦躁,偏偏这时候她发现崔二居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往她这边挤,大有要来找她的迹象。
沈婉贞彻底崩溃,今天是她的什么倒霉日吗?专门克她来了,早知道就听楚未寻的,不来凑这热闹了!
见他越挤越近,怕惊动韦谣看见自己,沈婉贞匆匆找了个借口与王婶道别,就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
“诶,贞娘——”
沈婉贞沿着反方向走了很远,心道总该甩掉了吧,就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拿出手绢擦拭自己额头的薄汗。
谁知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居然又奇迹般地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影,他正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婉贞瞬间就不淡定了。
不是,她是欠他钱还是怎么的,怎么死追着不放啊?!
“真是有毛病。”
她暗骂一声,顺便就躲进了最近的店铺里面。
外面人这么多,这下看他去哪里找!
等她环顾周围,才发现自己误入了一家当铺,这个铺子装潢富丽堂皇,不仔细看,她还以为是自己是到了什么王公贵族的府邸。
她刚站了没几秒,就有小厮过来询问她,是准备典当些什么,她就说自己还没想好,先随意看看,再考虑考虑。小厮闻言也没有为难她,而是很有礼地退下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大堂晃荡。
沈婉贞东看看西看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崔二肯定是回去了,她自己也应该回家了,于是往屋外面走。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喊住了她。
“姑娘留步。”
沈婉贞回头,看见一个身穿青衣、气质温润的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