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后，亡夫成了堕仙》铜雀无心

12、第 12 章

　　落雪的清晨，年少的男女视线交错，静谧地仿佛能听到彼此炽热的心跳声。

　　他们望着彼此，眼神交汇间，原本新鲜寒冷的空气，却在此刻变得炙热起来，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线包裹，将彼此牵引向对方。

　　剪不断、理还乱。

　　沈婉贞率先移开了目光。

　　大脑短暂空白，她埋下头，猛塞一大口包子。

　　可偏偏就是人脑子迷糊时，做什么都要出错。

　　狼吞虎咽地咽下去，结果倒霉地被噎住，沈婉贞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贞娘！”

　　缓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是能够喘过来气。

　　“哎哟……”

　　劫后余生的沈婉贞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着吃剩下的半个包子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把剩包子扔在一旁。

　　楚未寻原本还在帮她顺气，等她缓过来才彻底放松，见她脸涨得通红，不禁提醒：

　　“慢些吃，别心急。”

　　都是她的，他不会和她抢。

　　沈婉贞闻言猛抬起眸子，幽幽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竟然以为她是因为贪吃导致被噎住的吗？她顿时有些不高兴。

　　还叫她别心急，要不是他忽然靠这么近，她又怎么会狂吃包子缓解尴尬，又怎么会被噎住？

　　“你自己吃吧！”她语气有些冲。

　　沈婉贞猛地站起来，将剩包子塞到楚未寻手里，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屋子，只留下楚未寻一脸问号地愣在原地。

　　她为何突然生气了？

　　他盯着手里的剩包子一会儿，然后默默把它吃完了……

　　时值深冬，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房间里正噼里啪啦燃着炭火，在寒气袭人的清晨，显得格外温暖。

　　当然，这也导致沈婉贞起晚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等迷糊的大脑彻底清醒，她环顾四周，没看见楚未寻，于是自己下床洗漱。

　　所幸天气渐寒，路上行人稀疏，药铺也清闲下来，一天也就几个客人，药铺开张的时间也就顺理成章地延迟了。

　　沈婉贞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铜镜里的自己。

　　少女白皙的脸蛋上还泛着红晕，一袭粉白相间的厚袄，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显得清新秀丽，身段纤纤。

　　沈婉贞整理好扣子，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裙子虽然样式普通，可料子却是很好，寒冬腊月的穿着最为保暖，是魏寻给她买的，陈大夫也有，他自己却还穿的是陈大夫往日的旧衣。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顾着别人，自己却是什么都不要。

　　她不禁想起从前在小河村，他受伤不便，还是自己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如今不过短短半年，情况却是完全相反了。

　　除此以外，楚未寻在赚钱养家方面也极为勤奋。

　　平时上山采得的药材，除了补给药铺，偶尔运气好挖到值钱的草药，魏寻会拿去市场上卖钱，闲暇时则去大户人家帮工，或者去酒楼客栈搬货。小半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

　　赚的这些钱，他都悉数交给沈婉贞。两人商量，等过完年，把原本该付的诊费还给陈大夫，剩下的，两人再存一些，以后去做个小本买卖，毕竟也不能赖着陈大夫一辈子呀。

　　洗漱好，沈婉贞又翻出藏在枕头下面的荷包，照例开始清点银钱。

　　这是她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荷包越来越肥，她清点所用的时间也日益增长，这种幸福的负担让她很是满足，感觉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枇杷叶三钱、甘草一钱、黄芩二钱，加上黄柏二钱……”

　　“热水煎服，每日两次即可。”

　　“……”

　　整个上午，药铺只有沈婉贞和陈大夫两个人，偶来一两个风寒咳嗽的病人。

　　一直到晌午，沈婉贞做好午饭，楚未寻也没回来，她只能和陈大夫两个人先吃。

　　饭桌上，陈大夫问她楚未寻什么时候回来，她也只能摇摇头，无奈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最近总见不着他人。

　　往日再忙，也没有不回家吃饭。

　　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沈婉贞心不在焉地看着饭碗，瞧着有些低落。

　　陈大夫察觉到她的情绪，主动道：“唉，本来还有些药包想让小魏送的，这孩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闻言，沈婉贞果然抬眸，“您交给我吧，我总归闲着也是闲着。”

　　人不开心的时候，找点事情做会好些。

　　况且她早就想抽个时间出去逛逛了，等下送完药，若时间早的话，正好可以在外头转转。

　　吃过饭，沈婉贞就挎个小布包出门了。

　　下午街上热闹了一些，不仅有许多叫卖年货的摊贩，还有大户人家的马车出行。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隙，清澈的阳光争先恐后倾洒下来，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药铺供药的人家多是信赖陈大夫医术的老主顾，往日多是楚未寻在送，她送的少，大家看她眼生，她每送一户，免不了要解释一番。好在大家都很好说话，任务很快完。

　　有个姐姐见了她，还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夸她长得标致，硬是送了一朵红彤彤的绒花给她。

　　送完药，小挎包轻了，她的心情也轻快不少。回去路上，她特意绕了一条远路，为的是去镇里最好的成衣铺子。

　　一进店，掌柜犀利的眼神就自动粘在沈婉贞身上。

　　这小娘子长得极好，一头乌黑柔亮的发挽成随云髻，发间只有一根梨花样式的银簪装饰，衣裙款式简单，但看起来很新，且料子也不是便宜货。眼眸流转，顾盼生辉，身形又出挑，即使穿着朴素，但却让人觉得清纯秀丽，忍不住想多瞧几眼。

　　心里估摸着客人情况，掌柜脸上立马挂起亲和力满满的笑容，小碎步跑上前，冲她笑道：“这位客官，可有什么想看的？各种款式颜色，本店应有尽有！”

　　沈婉贞扫视了店铺一圈，“掌柜，我想看看男子穿的冬衣。”

　　“男子穿的冬衣……这边！客官请随我来。”

　　掌柜热情地将她引至店内一角，这里挂满各式男子穿的衣服。

　　“不知小娘子是买个谁穿？年岁、身量、喜好……我好为您推荐。”

　　闻言，沈婉贞陷入思考，“年岁与我差不多、十六七。”

　　“至于身量嘛，大概比我高一个头，不对…应该还要高些……”

　　她将手举过头顶，认真地比划。

　　其他的尺寸她倒是已经用尺子量过，只余身高忘了量，好在掌柜经验老道，主动帮她分析推荐，还说若不合适还可以来换，沈婉贞这才放心，给楚未寻挑了一套月白的袍子。

　　捡到他时，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很值钱的。自从跟了她，倒是一件像样的好衣服也没穿过。

　　现在更是不挑了，厚着脸皮捡连陈大夫都已经不要的旧衣服穿，那么好的一张脸，整日穿得老态龙钟，要不是脸和身材好，那简直不能看……

　　思及此，沈婉贞心中有些愧疚，想起那个话本里无能的丈夫，连媳妇都养不起，衣服都只能捡别人不要穿。

　　她是丈夫，楚未寻是可怜的妻子。

　　回家路上，沈婉贞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楚未寻更好一点。

　　可是回到药铺，吃过晚饭，从白天等待夜幕降临，依旧不见楚未寻踪影。

　　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沈婉贞此时是真的着急，回屋加了一件衣服，就要出去找他，正巧遇上陈大夫准备关药铺的大门，叫住了她。

　　“婉贞，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是去找小魏吗？”陈大夫担心询问。

　　是啊，这么晚了，可是楚未寻还没有回来。

　　她点点头，“陈伯，您先睡，我去找找他，很快就回来。”

　　陈大夫看着她，严肃道：“小魏是有分寸的孩子，做事从来不出错。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夜晚气温骤降，万一摔了磕了，一时走不了，冻死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婉贞自然知道，只是陈大夫这么一说，她反而更担心了。

　　夜晚这么冷，楚未寻至今未归，她岂能安心？如此，她更要出去找人了。

　　可是陈大夫说什么都不放心她，说要和她一起去，沈婉贞一听，陈大夫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出去折腾，自然是不同意。

　　两个人拉拉扯扯，好一会儿了也没个对策。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一个高挑的人影，正一点点向他们靠近。

　　沈婉贞定睛一看，这高高瘦瘦的不是楚未寻又是谁？！

　　“魏寻！”

　　女孩脸上立即浮现起灿烂的笑意，在黑蒙蒙的夜里，楚未寻看不真切，只觉得心里被人填得很满。

　　可等他走近了，女孩却忽然耷拉起脸，叉着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随后转身就走了。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陈大夫却在一旁看得明白，凑近楚未寻，笑容满面，“婉贞她一直在等你，放心不下你，还要出去找。”

　　楚未寻心中微动，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和陈大夫说明晚归的理由，两人说了几句道别后，他洗漱好回到房间。

　　由于药铺只有两间房，所以这小半年以来，他们一直住在一个房间，沈婉贞睡床，他打地铺睡地上，中间则用帘子隔开。

　　桌上的蜡烛还没熄，是沈婉贞在等他。

　　楚未寻默默收回目光，钻回自己的被窝，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有些许落寞。

　　“地上不冷吗？”

　　楚未寻躺在地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沈婉贞在和他说话。

　　“不冷……”

　　少年的清冽的声音隔着帘子幽幽传来。

　　然后就没人回应他了。

　　应当是睡着了吧。

　　今日他不在，她一定辛苦，累着了，楚未寻默默想。

　　然而，一阵风拍到他脸上，床榻和地板之间的帘子一下子被人掀开，少女拧眉站在其后，眼神盯着他，语气不善，“不冷，那你就在地上睡一辈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