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不寐》须弥谛

7、chapter 7.存在

　　早自习后的教室内，有不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萧俨也不例外，她托同桌任琳帮自己在食堂带来早餐，门外走廊，陆陆续续一些学生们拿着热水壶和塑料盆去卫生间洗头，晚上时间太紧迫，宿管查的又严，没办法，只能用些零碎的时间或是午休的时候来做这些事。
　　趴在桌子上睡得并不好受，总是有气往上返，被任琳叫醒后，萧俨感觉自己的咽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弯折后又堵上了，拍了拍胸脯后，感觉才好受些，任琳实在是贴心，不仅带来了包子，还在保温杯里接好了热水，一齐放在了萧俨的桌子上。
　　“吃吧，今天包子有你爱吃的胡萝卜馅。”
　　睡眼惺忪，整个人还懵懵的，但这股热气却是直窜脑门了，看着外面将亮的天，日月同辉，她很想叫任琳姐姐，但一想到任琳会故作嫌弃的表情，还是笑着说了：
　　“嘿嘿，谢谢你，任琳。”
　　课间操的时候，任琳戴上了袖标和帽子，她是纪律检查，但是从来不参加任何体育活动，间操也不例外，萧俨不知道为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想着，如果什么时候任琳想说了会告诉她的。她就这么等着，但时间长了，肯定也会发现些端倪，比如，她咳嗽的频率有些高，似乎经常呼吸急促……
　　萧俨猜测，任琳大概率是患有心脏病的，又想起来，自己几乎是和她做了同桌不久，就开始拜托她帮自己捎来早饭，她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还是冬天，早上就更冷了，吹冷风对呼吸道肯定不好，糟糕，这样肯定会加重她的身体负担的，怎么现在才意识到，不行，以后得自己去餐厅吃早饭，不能再麻烦她了……
　　这样想着，没意识到已经走到了一楼，没有拐弯处了，稍愣了一下，赶紧跑向操场，好险，差点迟到。但是，好景不长，大家拿出纸条开始背诵时，萧俨一摸兜，完蛋了，刚才走神，忘记带了，自己还在队伍外面，很明显会被查到的。正当她焦头烂额时，任琳走近了，直接将手里的小书撕下来几页递给萧俨，
　　“别愣神了，今天不是我查咱班，主任快过来了，我先走了。”
　　只留下匆匆一个背影，幸好，还有任琳在。
　　午饭，晚饭，她们都在一起，晚自习的时候，大多老师选择让学生们自己做试卷，但也有些老师会来讲课，任琳最不喜欢化学老师，她总说：
　　“他脾气那么大，好像大家都得顺着他一样，把自己当什么了，上次还过来专门嘲讽我，反正我不想听他的课，我就算是自己学也不听他的，切，搞得好像没他我的化学就会‘死’掉一样，谁管他。”
　　于是，几乎每堂化学课，任琳都在下面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萧俨也觉得这老师实在是无聊，讲课也很生硬，每次都是他讲他的，萧俨自己做题，不过，萧俨晚上回去后会自己找网课学习，因此，化学成绩也还看得过去。
　　任琳喜欢写小说，给她的小说人物画出面容和躯干，她的文笔实在可以称得上是惊才绝艳，萧俨第一次读的时候感觉很震惊，高中生竟然能写出这样优秀的文字，让人完全地沉浸在故事里面，读完久久不能回神。
　　读她的文章就好像是和主角一起走进一片大雾弥漫的竹林，氤氲的水汽混合着刚下的雨丝和被浸湿的泥土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耳畔是呼啸的风声，阵雨要袭来了，读完的那一刻，自己和主角一起走出竹林，外面晴空万里，只有自己的身体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湿润的额发，泥泞的裤脚……这样的世界，在任琳的笔下，生动地存在着，萧俨觉得自己也短暂的成为了书里的主角，自由破土生发，直冲云霄。
　　“这是短篇吗，还是长篇中的一章？”任琳看到萧俨亮亮的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在化学课上能够见到的，“嗯……是我构思的小说中的一节，但只能说是一个过渡，搭上个桥，主线我还没想完整呢。”
　　萧俨看到任琳脸上的神气，恍然想起之前也是这样一个晚自习，几乎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大约刚被老师在办公室说教了一顿，那时候她刚跟她做同桌不久，彼此还不熟，只好递给她一张纸条外加一颗话梅糖，纸条上写着：
　　“你还好吗，别难过了，吃颗糖心情会好些，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在纸上告诉我，也可以在放学后找我倾诉，我都会认真听你说，如果不需要的话，就当没看到，丢掉就好了。”
　　随后冲任琳挤出一个笑脸，没多久，就看到任琳从桌洞里拿出了……信纸，没错，就是学校里通用的“禾辛市第二中学”的信纸，哗啦啦写了一堆，递给了萧俨，俩人一来一回，似乎就是从那节课开始，她们之间的线被拉近了。
　　晚自习下课时，任琳挽住了萧俨的胳膊，说：
　　“谢谢你，我，很喜欢话梅糖，也喜欢传纸条，喜欢写东西，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再看现在，她似乎已经不再为老师或同学的一些话而内耗了，她告诉自己她学会了一项很重要的技能——翻脸，她说：
　　“干嘛对谁都毕恭毕敬的，那些欺负你的人，难道还要帮着他们一起来欺负自己吗？”
　　几乎是醍醐灌顶的一句话。
　　晚自习因为有任琳的叽叽喳喳都变快了，课间去办公室，她和英语老师关系很好，总是带着萧俨去讨些零食吃，今天是小面包和果汁软糖。
　　“小张老师，你每次带的零食都超好吃，下次你买东西带我一起去吧。”
　　又开始了，几乎每次只要任琳这样抱着她的胳膊央求，张晓就没有不答应的，
　　“好啦好啦，这样吧，要是下次联考你英语能考到一百三，我不仅带你去，还无偿送你两大包零食，怎么样？”
　　实在被缠的没办法，张晓只好提出了一个条件，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些“为难”任琳，她看着任琳瘪了瘪嘴说到：
　　“好嘛好嘛，小张老师，你就知道欺负我，明知道离联考没剩几天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我从一百露头到一百三，这不是明摆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萧俨看到任琳有些沮丧，于是自告奋勇，她轻轻碰了碰任琳的胳膊，然后说：
　　“这样吧张老师，一百三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不如这样，只要任琳比上次考的好些，您就答应她的请求吧，孩子馋是馋了些，但总归没有坏心，还愿意为此努力，你也鼓励鼓励嘛，好不好？”
　　张晓看向任琳眨巴眨巴的眼睛，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好吧，小俨都这样为你求情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们俩好好学，到时候都有奖励。”
　　随后摸了摸任琳的头，又拍了下萧俨的肩膀，两人拉着手回了教室，看着她们的背影，张晓笑着叹了口气：
　　“哎，还是小孩子。”
　　今日份猫猫日记：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像是担心希望落空，我有种预感，也许不久的将来，任琳也会离我而去，我一直以来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自己的直觉有多准确，但我心里那股隐隐的难过不是假的，也许真正不幸的源头是我，给周围大家带来厄运的也不是别人……任琳，琳琳，姐姐，很温暖的人，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做一辈子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