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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桂花与暖阳 ...

  •   九月的桂花像是攒足了力气,一夜之间就把整条巷子浸在了甜香里。我站在镜子前,把校服领口理了理,指尖触到锁骨处,还能想起昨天郑翊明递牛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皮肤的温度——像桂花蜜淌过,又轻又暖。
      七点还差五分,巷口的路灯还没熄。郑翊明已经站在那家新开的豆浆铺前,背着双肩包,校服外套规规矩矩地系着扣子,手里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纸袋,见我走过去,眼睛亮得像晨露:“刚出锅的,还热着。”
      纸袋里是豆浆和糖糕,甜香混着桂花香扑过来,让人鼻尖发暖。“谢谢。”我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的,这次没躲开,只是飞快地移开,假装专心看手里的糖糕。
      “尝尝?”他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嘴角沾了点糖霜,像只偷吃到蜜的松鼠,“这家糖糕里放了桂花,你肯定喜欢。”
      我咬了一小口,糯米的软糯裹着桂花的甜,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热气从喉咙暖到胃里,连带着心脏都轻轻颤了颤。“好吃。”
      “那就好。”他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想替我擦掉嘴角的糖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耳朵却红了。
      我们并肩往学校走,脚步声踩在落满桂花的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响。他说起物理竞赛的模拟题,哪些地方容易出错,哪些公式需要特别记;我说起昨天画的素描,那只窗台的猫总也画不好眼睛。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很长,说话时微微颤动,像停着只浅色的蝶。
      走到校门口,林溪和孟萌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我们,立刻笑着挥手:“你们俩可算来了!郑翊明,说好今天教我们做受力分析的,可别偏心啊!”
      郑翊明的耳朵更红了:“不偏心,一起学。”
      我跟着他们往教室走,听着林溪叽叽喳喳说昨晚的电视剧,孟萌抱怨着美术老师布置的作业,郑翊明偶尔插一两句话,声音温和得像初秋的风。这样的热闹,以前总觉得吵,现在却觉得踏实——像掉进了一碗温吞的粥里,每一口都带着烟火气的暖。
      早自习的物理课,老师让我们自由讨论竞赛题。郑翊明搬了椅子坐在我旁边,草稿纸铺在两人中间,他的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清晰的受力图:“这里的摩擦力方向容易搞反,你看……”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桂花的甜。我盯着他的笔尖,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耳朵发烫,心跳声在胸腔里敲得震天响。“懂了吗?”他转过头,鼻尖差点碰到我的,眼神里带着认真的疑惑。
      “啊……懂了。”我慌忙点头,低下头假装演算,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好像没察觉我的慌乱,继续往下讲,指尖偶尔碰到我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扫过,留下一串细碎的痒。旁边的林溪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挤眉弄眼地朝我们俩努嘴,我瞪了她一眼,脸颊却更烫了。
      课间操时,广播里放着老旧的运动员进行曲。我站在队伍里,动作有些僵硬,郑翊明在隔壁班的队伍里,离得不远,总能在转身时对上他的目光。他好像看出我动作不协调,每次对视都偷偷朝我比个“加油”的口型,像个幼稚的孩子。
      有次转体运动,我没站稳,差点摔倒,他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想扶我,又猛地停住,只好站在原地,眼神里的担忧像要溢出来。我站稳后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操场上的草香混着桂花的甜,让人有点晕乎乎的。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走到哪里都觉得亮。
      中午去食堂,郑翊明替我们占了位置,餐盘里已经打好了饭,我的那份里多了个荷包蛋,煎得两面金黄,是我喜欢的样子。“阿姨说这个蛋补脑子。”他把餐盘推给我,语气一本正经,耳根却红了。
      “谢谢郑学霸关心!”孟萌故意拖长了声音,夹走了自己餐盘里的青椒,“不过我觉得我更需要补补美术细胞,栀夏,下午画画课教我两笔呗?”
      “好啊。”我笑着答应,把荷包蛋往嘴里塞,蛋黄的流心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甜得发腻。
      下午的美术课在画室,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落在画架上,像铺了层金粉。我教孟萌调色,她总把蓝色和紫色弄混,气得直跺脚:“这破颜料是不是跟我有仇?”
      “慢慢来。”我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加白色颜料,“你看,这样紫就浅了,像傍晚的天。”
      郑翊明坐在不远处的画架前,没画画,手里拿着本物理书,眼神却总往这边瞟。孟萌撞了撞我的胳膊:“你看郑翊明,哪是来看书的,明明是来看你画画的。”
      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空气里飘着松节油的味道,混着桂花的甜,让人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放学时,郑翊明说要去竞赛办公室交报名表,让我在画室等他。我坐在画架前,对着那只猫的素描发呆,总觉得眼睛少了点什么。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碎金,风一吹,簌簌地响。
      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罐桂花,是晒干的那种,金黄金黄的,散发着淡淡的香。“路过花坛时摘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把罐子递给我,“听说可以泡水喝。”
      玻璃罐的瓶身很凉,我握在手里,却觉得暖得惊人。“谢谢。”
      “不客气。”他看着我画架上的猫,“眼睛没画好?”
      “嗯,总觉得少了点神。”
      他凑过来看了看,拿起画笔,蘸了点浅棕色,在瞳孔处轻轻点了一下:“你看,这样是不是像有光?”
      还真像。那一点浅棕像藏了颗星星,让整只猫都活了过来。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专注时嘴唇微微抿着,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你怎么什么都会?”我忍不住问。
      他愣了一下,笑了:“物理题做多了,就知道哪里该用力了。画画……大概是看你画多了,就懂了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低下头,假装整理画笔,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画室里很安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窗外风吹桂花的簌簌声,像一首没说出口的诗。
      我们一起离开画室时,天已经擦黑了。他坚持送我到巷口,路灯亮起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明天……”他挠了挠头,有点犹豫,“明天还去买豆浆吗?”
      “好啊。”我点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笑了,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那我还七点等你。”
      “嗯。”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玻璃罐沉甸甸的。桂花的香从罐子里飘出来,混着晚风,甜得让人有点晕。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原来一个人的影子,也可以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变得不那么孤单。
      回到家,我把桂花倒进一个干净的玻璃罐里,加了点白糖,密封好。妈妈走进来,看到罐子,愣了一下:“哪来的桂花?”
      “同学给的。”我把罐子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和那本画满猫的素描本放在一起。
      “是那个……总给你送笔记的男生?”妈妈的语气有点微妙,却没责备,只是叹了口气,“那孩子看着挺稳重的。”
      “嗯。”我点点头,心里暖融融的。
      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画室里,郑翊明坐在旁边教我画猫,阳光洒进来,桂花落在他的发梢,他转过头对我笑,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提前了五分钟出门。郑翊明已经在豆浆铺前等了,手里拿着两个纸袋,见我过来,笑着把其中一个递给我:“今天的糖糕加了核桃,更补脑。”
      我接过纸袋,和他并肩往学校走。桂花还在落,像下着场甜丝丝的雨。他说起物理竞赛的注意事项,我说起爷爷以前总用桂花做糕,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说“以后有机会想尝尝”。
      走到校门口,林溪和孟萌又在等我们,看到我们手里的纸袋,立刻笑着围上来:“又去买豆浆了?郑翊明,你这也太偏心了,都不叫上我们!”
      “下次叫你们。”郑翊明笑着说,把我拉到身边,“先进去吧,要早读了。”
      我跟着他往里走,听着身后林溪和孟萌的笑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阳光落在我们身上,暖融融的,桂花的香跟着脚步一路走,像在身后铺了条甜甜的路。
      高一的秋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不再有冰冷的争吵,不再有背后的算计,不再有深夜里独自舔舐的伤口。只有桂花的甜,豆浆的暖,和身边那个眼睛亮闪闪的少年,带着我一点点走出黑暗,走向有光的地方。
      我看着郑翊明的背影,他走得很稳,像棵挺拔的树。突然觉得,也许未来的路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桂花会年年开,暖阳会天天来,而他,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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