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一两半夏

51、第五十一章

　　天刚蒙蒙亮，崖壁上的晨雾还没散尽，风带着湿漉漉的凉意，从石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宋天和翻了个身，意识像沉在水里的棉絮，一点点往上浮。

　　她感觉眼皮沉甸甸的，昨晚的酒意似乎还没完全散去，头还有些发沉。她眨了眨眼，随意看了屋里，视线落在桌旁时，忽然顿住了。

　　沈清辞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宋天和猜到沈清辞大概是守了一夜，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靛蓝色短褂，长发散落在肩后，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晨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舒展着，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柔和。

　　沈清辞的呼吸很轻，均匀地拂过桌面，带着浅淡的气息。

　　宋天和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她悄悄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青石板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她走到桌边，才发现沈清辞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想来是守夜时喝的。

　　现在的晨露依然很重，屋里的寒气浸得人骨头缝都发凉。宋天和看着沈清辞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快的事，她转身拿起搭在床尾的外袍，那是沈清辞昨晚穿的，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草香。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外袍轻轻披在沈清辞肩上，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脖颈，温热的皮肤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像电流似的，让宋天和的指尖微微一颤。

　　披好外袍，她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坐在旁边的石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沈清辞。

　　沈清辞长得这么好看，她自己知道吗？

　　眉峰像远山，鼻梁挺直，连嘴唇的线条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睡着的时候，少了平日里的疏离，多了几分烟火气，让人忍不住更加的想再靠近些。

　　宋天和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从她的眉眼，滑到鼻梁，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她突然皱了皱眉，昨晚醉酒过后的片段忽然涌上心头，模糊不清。她记忆力好像……亲过这里？不，不对，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还是只是梦里的错觉？

　　这么一下乱想，宋天和的脸颊忽然微微的热了起来，连带着内心都乱得发慌。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可是，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宋天和的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沈清辞的鼻子，小巧的鼻尖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粉色。

　　就碰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她心里默念着，指尖轻轻落了上去。

　　沈清辞的皮肤是温热的，带着细腻的触感，像上好的暖玉。沈清辞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被惊动了，宋天和吓得赶紧想收回手，却又舍不得这转瞬即逝的亲近。

　　她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指尖顺着鼻梁的轮廓，慢慢往下滑，最后停在了唇上。

　　软软的，暖暖的，比想象中更让人心悸。

　　宋天和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指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来。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沈清辞，生怕她突然醒过来，撞破自己这荒唐的举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姐，您醒了吗？”是青禾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也按照事先大家说好的不提公主身份的事。

　　宋天和被惊了一下，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醒……醒了，进来吧。”

　　门被轻轻的推开，青禾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红衣身影，是凌霜。

　　“早啊，小娘子。”凌霜笑眯眯地打招呼，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宋天和有些发红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青禾将水盆放在桌上，低着头道：“小姐，该洗漱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趴在桌上的沈清辞，又看到沈清辞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外袍，愣了一下，却很识趣地没多问。

　　“对了，”凌霜倚在门框上，晃了晃手里的竹篮。“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寨子里的鱼塘今天要捞鱼，今年收成好，中午要摆鱼宴，一起去凑个热闹？”

　　宋天和的心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平复下来，听到这话，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好……好啊。”

　　凌霜的目光又在沈清辞身上打了个转，落在那件明显属于宋天和的外袍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像是没看到宋天和紧绷的表情，也没提趴在桌上的沈清辞，只是摆了摆手：“那我先去前头等着，你们收拾好了就来啊。”

　　说完，她转身轻飘飘地走了，关门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刻意的轻缓。

　　门“咔哒”一声合上，屋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宋天和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刚才真是疯了，竟然敢……
　　她正懊恼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回头一看，只见沈清辞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眉心，似乎刚睡醒。她的目光落在宋天和身上，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茫：“醒了？”

　　“嗯……”宋天和的脸又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目光，“刚醒。”

　　沈清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身上的外袍，又看了看宋天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说道。
　　“你给我披的？”
　　“谢谢。”

　　“不，不客气。”宋天和因为紧张刚刚的小动作，声音有些结巴，赶紧转身去拿洗漱用品，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沈清辞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心里也乱的慌。她其实早就醒了，从宋天和给自己披外袍时就醒了……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便索性装睡。

　　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许久，能感觉到她指尖落在鼻尖时的轻颤，能感觉到她触碰自己唇时的慌乱……那些细微的动作，轻轻挠在心上，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悸动。
　　她甚至能想象出宋天和的表情，和那双写满“做贼心虚”的眼睛。

　　沈清辞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下心底的异样，转身走向门口：“我先出去了，你洗漱吧。”

　　“嗯。”宋天和头也没回，声音细若蚊蚋。

　　沈清辞拉开门，刚走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

　　“哟？不装睡了？”

　　凌霜靠在对面的石墙上，手里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笑得一脸促狭。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怎么还没走？”

　　“等着看好戏呗。”凌霜挑眉，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怎么样？被小娘子偷亲了？看你那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沈清辞的耳根微微一热，却面不改色地否认：“胡说什么。”

　　“就算没亲，那肯定也有些不轨的行为吧？”凌霜哼了一声，“某人刚才在屋里脸红得像刚刚初升的太阳似的，伸手碰你的时候，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她凑近了些，眼神里的八卦几乎要溢出来。
　　“说真的，你俩这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吗？”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崖壁上的晨雾，眼神渐渐变得沉静。

　　有意思吗？
　　或许吧。

　　这种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种心照不宣的亲近，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悸动，像崖壁上的挂着的野蜂蜜，崖壁危险，却又带着致命甜蜜的吸引力。

　　“鱼塘在哪儿？”沈清辞转移了话题。

　　“在寨子东头，跟我来吧。”凌霜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转身带路时，又忍不住回头道。“对了，捞鱼要下水，你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可别让她逞强。”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

　　晨光渐渐驱散了雾霭，将寨子染上一层暖金色。寨民们已经开始往鱼塘那边聚集，手里拿着渔网、木桶，孩子们跑前跑后，笑着闹着，一派热闹的景象。

　　沈清辞站在路口，看着不远处的鱼塘，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宋天和正跟着青禾走过来。她换了件浅碧色的布裙，头发梳成了简单的发髻，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大概是刚洗过脸的缘故，显得格外清爽。

　　看到沈清辞，宋天和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慢慢走了过来。

　　“走吧。”沈清辞的声音放柔了些。

　　“嗯。”宋天和轻轻应了一声，跟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能感觉到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

　　鱼塘边已经围满了人，凌霜正指挥着几个壮实的寨民撒网。看到她们过来，她挥了挥手：“这边这边。”

　　宋天和的目光被鱼塘里跳跃的鱼吸引了，那些银白的鱼儿在清澈的水里游来游去，偶尔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她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是觉得新奇。

　　“一会儿捞上来的鱼，我给你做松鼠鱼吃。”沈清辞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

　　宋天和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脸颊微红：“好啊。”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清晨的暖意。凌霜看着她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这两个别扭的人，就算嘴上不说，眼里的情意也是藏不住的。

　　凌霜转过身，大声指挥着撒网：“准备好了吗？起网！”

　　渔网被缓缓拉起，银白的鱼儿在网里蹦跳着，映着阳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寨民们欢呼起来，孩子们拍着手笑，热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宋天和看着这丰收的景象，笑得眉眼弯弯。她没有想到她也能有这样的一天，可以融入民风民情。
　　她忽然转头跟沈清辞说道。“师父，我想下去跟他们一起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