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一两半夏

41、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沈清辞和宋天和早早的就起来，准备出发。小兰送了她们一小段路程就回去了。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陡，晨雾尚未散尽，石阶上湿漉漉的，踩上去脚底发滑。沈清辞走在前面，玄色衣袍被山风掀起一角，腰间长剑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宋天和跟在后面，脸色比来时好很多。昨日喝了酒，今天她有点晕呼。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赶路，宋天和偶尔抬头看一眼前面沈清辞的背影，眼神里带着几分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师父，等回到京城了，你可别忘了要带我夜飞京城。”宋天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有些飘忽。

　　沈清辞脚步未停，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走。“嗯，当然不会忘。”

　　宋天和抿了抿唇，又闲聊了几句。她觉得，经过这一次出行求医，她和沈清辞之间又多了一份更加深厚的感情。

　　山路蜿蜒向下，两旁的林木越来越密，阳光从树叶穿过，变成细碎的光斑，风吹过，树叶摇晃，落在地上光影忽明忽暗。沈清辞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眉头微蹙。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路周围突然太安静了。

　　这深山虽人迹罕至，却也该有鸟雀鸣啼、虫兽嘶鸣，可此刻四周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一丝活物的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宋天和察觉到她的停顿，忍不住问道。

　　沈清辞抬手示意她噤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密林，指尖悄悄握住了剑柄，然后轻声跟她说道：“前面有个山洞，你先进去躲着。”

　　“山洞？”宋天和一愣，眨眨眼。“为什么？”

　　“别问。”沈清辞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满满的警惕。“进去后找个隐蔽的角落，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更不要发出声音。”

　　宋天和看她认真警惕的样子，不再多问，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的岩壁下有个黑黢黢的洞口，被藤蔓半掩着，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连忙小跑过去，拨开藤蔓钻了进去。

　　沈清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才转身走到一块平整的青石旁，解开背上的行囊，看似随意地坐下，仿佛真的要在此休息。实则她的余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果然，不过片刻，右侧密林里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声，不是山风，是有人快速移动时带起的气流。这是她们习武之人最敏锐的察觉。

　　沈清辞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

　　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的树丛里窜出，动作迅捷，手中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直刺沈清辞所在的位置。

　　“什么人？”沈清辞低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跃起，腰间长剑同时出鞘，“呛啷”一声脆响，剑锋精准地格开最先刺来的一剑。

　　火花在刃口间炸开，她借势翻身落地，脚尖在青石上一点，身形旋即欺近左侧的刺客，剑招凌厉如狂风骤雨。沈清辞用她的“破云十三式”，招招直取要害。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她的剑法如此霸道，连忙回剑格挡，却被沈清辞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

　　另外两名刺客见状，立刻左右包抄上来。三人配合默契，剑法刁钻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沈清辞以一敌三，却丝毫不落下风。她的身影在三人之间穿梭，衣袍翻飞如蝶，剑光时而如惊雷破地，又如细水穿石，守得密不透风，攻得凌厉迅猛。

　　一顿激斗过来，沈清辞的目光忽然一凝。

　　她突然感觉不对劲。

　　这三人的剑法……太过熟悉了。

　　尤其是左侧那名刺客的“回马剑”，手腕翻转的角度、收势时的步法，竟与数月前在皇家猎场遇袭时，那伙蒙面人的招式有七八分相似。那时候她在猎场巡逻排查危险，遇到一个刺客，用的就是这样的剑法。因为当时只顾着宋天和的伤了，也没有太在意，后来都没来得及查。

　　“你们是谁派来的？”
　　沈清辞一边格挡，一边冷声喝问。“为何在此伤人？”

　　刺客们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攻击的速度，剑招越发狠戾，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沈清辞心里疑窦丛生。若只是寻常刺客，断不会有这般眼熟的剑法。这背后之人，难道与猎场之事有关？也不知道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宋天和来的，连顶尖杀手都派了出来。

　　心中疑惑未解，沈清辞已抓住右侧刺客的一个破绽，手腕急转，长剑如灵蛇出洞，精准地挑向对方握剑的手腕。

　　“啊！”那刺客惨叫一声，长剑脱手飞出，插‘’入旁边的树干。

　　沈清辞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脚尖一点，身形如影随形，手肘重重撞在他的胸口，同时左手疾探，扣住了他的咽喉。

　　“说！”她的声音冰冷如霜“谁派你们来的？”

　　另外两名刺客见状，竟不顾同伴死活，挥剑直刺沈清辞后心。

　　沈清辞冷哼一声，反手一扬，将擒住的刺客往前一推，同时身形急退，险险避开两剑。

　　被当作挡箭牌的刺客被同伴的剑锋刺穿了肩胛，疼得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那刺客忽然猛地挣脱沈清辞的钳制，嘴角溢出一丝黑血，眼睛瞪得滚圆，竟在瞬间气绝。

　　沈清辞伸手探向他的口鼻，已然没了气息。再看他嘴角的黑血，分明是服了剧毒自尽。

　　“混账东西。”她低骂一声，抬头时，另外两名刺客已趁机遁入密林，身影很快消失在枝叶深处，只留下几片被剑气削落的树叶缓缓飘落。

　　沈清辞没有追赶。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既然能让刺客随身带毒，必然也做好了退路，追上去未必能有收获，反而可能中了圈套。

　　她走到那名自尽的刺客身边，仔细搜查了一番。对方身上除了一柄长剑、一小袋干粮，再无其他物件，连能证明身份的令牌、符记都没有，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沈清辞拿起那柄长剑，剑身轻薄，淬了一层淡淡的蓝光，似是涂了防锈的药油。她指尖拂过剑脊，忽然摸到一处极细微的刻痕，仔细一看，竟是个模糊的“影”字。

　　影？

　　她眉峰微蹙。江湖上以“影”为名的杀手组织不少，可能用得起这般剑法、行事如此狠绝的，却寥寥无几。

　　沈清辞将长剑扔在一旁，转身走向山洞。

　　洞口的藤蔓依旧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她拨开藤蔓走进去，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看到宋天和缩在洞角，脸上满是担心，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吓得不轻。

　　“公主，出来吧。”沈清辞的声音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宋天和轻轻地站起来，看向沈清辞。刚刚她不是不想出去帮忙，只是她知道，如果她出去的话，估计帮不上忙，还会连累沈清辞分心。可是她待在里面，是真的很担心。那种一边信任喜欢人能够胜利，又担心万一出事的心情，她刚刚已经狠狠的体验了一把，心慌意乱，手心都冒汗了。

　　宋天和：“刚……刚才是怎么回事？有刺客？还是山匪？”

　　“是刺客。”沈清辞点头，语气凝重。“看来这一路回去，怕是不会太平了。”

　　宋天和的脸瞬间更白了。“他们……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十有八九。”沈清辞走到洞口，望着刺客消失的方向。“只是我不明白，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刺客，怎么现在突然就来了？”

　　宋天和沉默细想，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们出宫来求医，明明很隐秘的，没有多少人知道。来的时候没有刺客，现在才有，那就说明是她们出来后不久，就被人调查了，最后才派刺客来的。

　　沈清辞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刚才那熟悉的剑法，心里一动。她问宋天和：“刚才那几个刺客的剑法很熟悉，你可知宫中有哪些官臣的公子小姐练过武，这些剑法我好似在宫中见过。”

　　“剑法？”宋天和愣了愣，以往参加一些宴会，都会有一些公子小姐欣赏技艺，谁新学了什么东西，都想要拿出来显摆一下，确实也有一些公子或者小姐学了武和剑术后表演了。可是人太多，她也记不清了。
　　“我不太记得。”

　　沈清辞沉吟片刻，又问：“其他世家子弟中，有没有人拜师学过武？尤其是……剑法比较特殊的？”

　　宋天和皱着眉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有……有好几个。”

　　“哦？”沈清辞说道：“说来听听。”

　　“就是陈将军的大儿子，早年曾拜在‘惊鸿剑’柳长风门下学过三年剑，据说剑法很是精妙。”
　　宋天和掰着手指说道：“还有那个李子昂，听说拜了个隐世高人，一手剑法耍得极好。不过没有师父的剑法厉害，最终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世子赵凌云，听说师从当今禁军统领，学的是军中的‘破阵剑法’，勇猛得很。”

　　沈清辞的眉头越皱越紧。
　　李子昂、赵凌云……

　　都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弟，平日里或温文尔雅，或张扬跋扈，却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剑法竟有如此门道。

　　尤其是李子昂，猎场之事后，他家已被关入天牢，李子昂已被斩首。他们全家人都已经在牢狱中，按理说不该再牵涉其中。可刚才刺客的剑法，偏偏与猎场那伙人的招式最为相似。

　　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些世家子弟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沈清辞沉默了。

　　看来这条回京城的路，不仅凶险，还藏着不少迷雾在等着她们解开。这些刺客的来历、他们与那些世家子弟的关系、追杀宋天和的真正目的，一切都像笼罩在山雾里，看不真切。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下山。”

　　“好。”
　　宋天和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经过那名刺客的尸体时，她下意识地别过脸，不敢去看。

　　沈清辞却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密林深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她抬手理了理衣袍，握紧长剑，率先迈步向下山的路走去。

　　阳光渐渐驱散了雾气，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股不容阻挡的锋芒。
　　宋天和看着沈清辞的背影，忽然觉得，在她的身边，其实真的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