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异乡5 ...
-
“你说，你有可以止痛的方子，还不会影响到伤药的药效？”一向冷静自持的库俄涅侍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是的。”希奥多点了点头。
“库俄涅姐姐，你知道我应该去哪里取用药材吗？”他问。
库俄涅想了想，“取药的话，得去御医院的药材房才行。”
“但是御医院药材房晚上不对我们这些下人开放，这个时间王妃应该已经歇下了，咱们恐怕得等到明天再去了。”她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明天……”希奥多又看了眼痛苦中的梅莉娅，面露不忍。
“没关系的，希奥多。”梅莉娅勉勉强强地伸出一只手来拉了拉希奥多的手臂，“我即使不止痛也是可以的。”
“请不要为了我去打扰王妃的休息。”她说，“如果不是奥里提娅王妃向陛下求情，我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能够活下来，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梅莉娅望着希奥多，已经止住哭泣眼睛里依然含满了泪水。
“抱歉，梅莉娅。”希奥多轻轻地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对方的手放回到了床上。
“请再坚持一下。”他无比认真地说，“等到明天，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配好止痛的药。”
“谢谢。”梅莉娅又笑了笑，“那就拜托你啦。”
希奥多辞别了两人，并在第二天于厄拉托的带领下往库俄涅口中的御医院药材房走去。
“幸好你喊了我。”厄拉托拿着刚刚请来的王妃的手谕走在希奥多的前面，回过头来同对方讲话，“要不然一个人空着手去可要被药材房的那帮子人给欺负死了。”
“为什么呢？”希奥多懵懵懂懂地跟在厄拉托后面。
“因为他们势利得很，惯会捧高踩低。”厄拉托耐心地解释。
“首先，我们这些下人本身就没有什么资格拿到好药。”
“其次，你是新面孔，又来自于战败国，就算是口头报了奥里提娅王妃的名讳，他们也会想方设法不饶人地折腾你一番。”
原来是这样。
希奥多若有所思。
“有时候我真心觉得他们闲得难受，但也确实拿那些人没有办法。”厄拉托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用手谕向前一指，“哝，就是那里，我们到了。”
希奥多顺着厄拉托所指的方向往前看去，敞着门的药材房大院儿里，唯一的取药窗口前已经排了许多个侍从打扮的男女。
两个人排在了队伍后面，等待着前面的人取药。
“你来这儿几天了？给主人跪过几次了就有胆子来御医院取药？”取药窗口里面坐着一个鼻孔朝天的青年，说起话来好不傲慢，“好好地用你脖子上那木头脑袋想一想，你也配？”
“滚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他说着，把面前人儿递给他的字条随手扔到一边。
最前面的侍从慌慌张张地去将那张字条捡了起来，又急急忙忙地凑回了窗口前。
“菲洛波大人！”他恳切地祈求着，“拜托您行行好吧。我妹妹已经高烧三天了，我没有办法，这才过来配些药给她。”
“奥。”青年混不吝地歪了歪脑袋，“不是本人啊。”
“那就让她本人过来拿吧。”他随意地摆弄下桌面上的记录本，“如果你觉得你妹妹配在我这儿拿药的话。”
那人怎么能这样！
希奥多听完只觉得气血上涌，抬腿就要冲过去同对方理论，却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硬生生地给拉住了。
他不解地回过头，厄拉托正用严肃的眼神看着他。
“冷静一点，希奥多。”厄拉托压低了声音警告他。
“现在值班的那个人是药材房总管的助手，菲波洛大人，在这里可以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她说，“如果你不想给奥里提娅王妃招惹麻烦，就不要去掺和其他人的事情。”
“抱歉。”希奥多这才意识到了现如今的残酷事实，内疚地往厄拉托的身后缩了缩。
厄拉托望向不远处已经在给其他人配药的菲波洛以及仍在旁边苦苦哀求的那个侍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随后将头低了下去。
“让一让，让一让。”一阵吵嚷声突然从不远处靠了过来。
排队中的侍从们转头望去，以一个瘦高挑男性为首的几名侍从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边。
他们毫不客气地越过了长队，直接去到了窗口前面。
看到来人，菲波洛不屑一顾的一张脸肉眼可见地谄媚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狄俄尼大人嘛。”他神情夸张，表现出一副十分惊喜的样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废话少说。”瘦高挑的狄俄尼并不怎么待见眼前这个劳什子的菲波洛，“配三份最好的伤药给我。”
“天哪。”菲波洛惊呼，“莫不是大殿下——”
“闭上你的臭嘴，不要瞎打听。”狄俄尼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对方。
他不耐烦地催促，“抓紧配药，否则赶明儿这伤药就是用在你身上的了。”
菲波洛吓坏了，马不停蹄地接连配了三副药，包仔细了递交给对方，大气不敢出地看着几个人快速离开。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缓过神来，菲波洛怒斥起前面一个侍从，把狄俄尼过来之前没有配完的药材甩在了对方的脸上，“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想再从这药材房里取药了。”
再次看到最前面的人被驱赶，厄拉托和希奥多双双微垂着头脸站在队伍里，尽量地减弱着他们的存在感。
只是要取药的他们终究还是轮到了窗口处。
待厄拉托出示手谕后，希奥多将需要的药材报了一遍，并偷偷地在其中掺杂了几种止痛配方中没有的药材。
“取这些药是要去做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配方？”菲波洛抬起眼皮看向厄拉托身后的希奥多，目光里带了七分怀疑。
“这是奥里提娅王妃给的方子，是山地王国那边用来安胎的偏方。”厄拉托语气平平地说。
有宠妃亲笔的手谕在，心情不佳的菲波洛并没有什么“立场”找眼前这两人的茬。
尽管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山地小国来的奥里提娅王妃，也对战败国沦落到此的小侍嗤之以鼻。
无非都是些以美色侍人的玩意儿，偏偏他还惹不起。
菲波洛心里憋着闷气，潦草地取了各类药材裹成一团递给厄拉托，接着便不耐烦地叫道，“下一个！”
希奥多从厄拉托的手里接过药材包裹，然后同对方一起往回走去。
大概地走到了菲波洛看不到的距离，希奥多焦急的心情便再也按捺不住，拉起厄拉托的手便跑了起来。
“我报了多余药材，可以配成退烧药。”希奥多一边跑一边说，“我们得去追想要退烧药的那个人，他没有离开多久，一定来得及的。”
厄拉托被迫地跑着，头发被风吹到耳后。
“慢一些，希奥多。”她有些头疼地喊，“宫里贵人多，万一冲撞了就——”
扑通两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摔倒在了地上。
“大胆！”
故意绊倒希奥多的那个人厉声呵斥，“什么混账东西，也敢在欧迈尼斯大人面前撒野！”
“药……”
希奥多忍着痛抬起头来，发现刚刚被绊倒时脱手而出的药材在他的面前撒了满地。
而药材的那边，则是拖地的白袍衣摆。
“请不要踩到我的药。”希奥多摔得有些重，一时间爬不起来，只得在地上着急地恳求着那白袍的主人，“拜托拜托。”
“冲撞了欧迈尼斯大人，还有功夫担心你的药。”绊倒希奥多的那个人直接被对方给气笑了，“你信不信我——”
“伊阿宋，”年长者庄严的声音在希奥多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我昨天同你们说过什么？”
那个伊阿宋的姿态立即收敛了起来。
“不对弱小者使用暴力。”他低眉顺眼道。
“记得就好。”欧迈尼斯没有过多地责怪他，转而看向地上的希奥多。
听到动静的小少年早已好奇地仰起了他的小脑袋，此时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再加上对方满头的小卷毛，欧迈尼斯竟觉得这孩子有点……可爱？
那不重要！
欧迈尼斯稳了稳心神，开始问起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既然说是你的药，那你这药是治什么的？”他指着地上的药材问希奥多。
“回大人，我们是奥里提娅王妃的仆从，那是奥里提娅王妃用来安胎的方子。”厄拉托的嗓音从希奥多的身后传来。
厄拉托摔得稍轻一些，此时已经能够爬起来了。
她担心希奥多说错话，于是便抢着替他回答了问题。
但惧怕与尊敬使得她跪在了地上，同时深深地低垂着头，唯恐再一次“惹得贵人不悦”。
“这些药材无论捡哪几样出来组合，对于安胎都有着相反的功效。”欧迈尼斯淡淡地说，“我已行医许多年，你们不必诓我，实话实说就是了。”
见谎言被戳穿，厄拉托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
她想要思考，大脑却已然是一片空白。
“这些药材都是我想取的，大人，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个时候，希奥多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向尊者吐露了真言，“是一些用来止痛的药材，还有一些有助于退烧的药材。”
不知为何，希奥多觉得眼前这位长者对他们并无恶意，反而有着几分善意与亲和。
他仰头望着欧迈尼斯，学着侧后方厄拉托的样子，跪在了地上。
但与厄拉托不同，希奥多的屁股有些娇气地坐到了小腿上，身子也直立着，仿佛对眼前的尊贵人物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惧意。
竟是个胆大无畏的孩子。
欧迈尼斯在心底默默地赞赏。
“将这些药材混在一起，是你的有心之为还是无意之举？”他继续追问着这个孩子，眼神中难掩热切，热切地期待着他心目中的答案。
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希奥多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向这位看起来像个好人的长者说了实话。
“是有心之为。”他答。
“好孩子。”这位年长的尊者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了压抑不住的喜色。
“我欧迈尼斯能遇到如此有天分的孩子，真是众神赐予的恩典啊。”他万分感慨道。
啊？
有天分？
他希奥多是医术天才的秘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发现了吗？
希奥多一头雾水地望向身后的厄拉托，却发现对方刚刚才抬起来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懵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异乡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