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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晨光熹微,透过净竹轩内室的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雪落无声,室内暖意融融,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和两人清浅的呼吸交织。

      谢闻雪保持着坐姿,背脊挺直如松,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床榻上沉睡的人。一夜未眠,他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如同守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舍不得移开分毫。

      床榻上,南宫净初的睡颜恬静。醉酒的薄红已经褪去,只余下如玉般的白皙。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唇色恢复了惯常的浅淡。昨夜那惊心动魄的脆弱魅惑与滚烫泪水,仿佛只是一场旖旎的梦境。

      然而,谢闻雪知道,那不是梦。他胸口贴身存放的木盒,怀中仿佛还残留的温度,以及脑海里反复回荡的那句带着哭腔的“我心悦你”,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他的净初,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

      床榻上的人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南宫净初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似乎被逐渐明亮的光线打扰了清梦,又像是在潜意识里抗拒着即将到来的清醒。

      谢闻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终于,那双清冷的眼眸缓缓睁开。初时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水汽,如同蒙着薄雾的深潭,茫然地望了望头顶素色的帐幔。宿醉带来的钝痛感尚未完全侵袭,大脑一片短暂的空白。

      然后,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淬炼玉符的艰辛、生辰宴上的烦闷、那杯辛辣的酒……以及之后……他揪着谢闻雪的衣襟,泪眼朦胧,控诉着他的“讨厌”……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

      “阿雪…我心悦你!”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无比羞耻地在南宫净初的识海中炸开!比万毒瘴母的毒气更让他窒息!比空间乱流更让他眩晕!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南宫净初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染成桃花般的绯红,最后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宿醉的头痛瞬间袭来,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但他根本顾不上了!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地自容的窘迫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一道雷把自己劈回昨晚喝酒前!

      他不敢看床边的人!用尽全身力气别开脸,试图用散落的墨发遮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和耳朵,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恼和宿醉的沙哑而微微发颤:

      “你…出去!”

      谢闻雪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到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和几乎要烧起来的耳尖,心尖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软又痒。他非但没走,反而身体微微前倾,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净初,你醒了?头疼吗?要不要……”

      “出去!” 南宫净初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尖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微弱的灵力光芒闪动,似乎想甩出一道禁制符把这个目睹了他毕生最大窘态的人立刻弹飞出去!

      然而,灵力刚刚凝聚,宿醉的眩晕和心神剧烈震荡带来的反噬就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小心!” 谢闻雪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触手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碰我!” 南宫净初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甩开谢闻雪的手,整个人缩向床榻内侧,用锦被将自己裹紧,只留下一个散发着“生人勿近!靠近者死!”冰冷气息的背影,和那露在外面的、红得刺目的耳尖。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南宫净初极力压抑的、带着羞愤的急促呼吸声。

      谢闻雪看着那个鸵鸟般把自己藏起来的背影,又心疼又好笑,心底的柔软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依旧坐在矮凳上,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声音温柔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好,我不碰你。”

      “但我不出去。”

      “你宿醉未消,灵力不稳,我得看着你。” 理由冠冕堂皇,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南宫净初的背影僵得更厉害了。裹着锦被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是气的?是羞的?或许都有。

      谢闻雪看着那通红的耳尖,冰蓝色的眼眸里笑意更深,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和巨大的满足。他慢悠悠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清晰地传入南宫净初的耳中:

      “昨晚……”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每一个字,都刻在我心里了。”

      “你说你讨厌我整天在你眼前晃,晃得你心烦意乱……”

      “你说你讨厌我行事鲁莽,让你担心得要命……”

      “你还说……”

      谢闻雪故意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深情:

      “…你说你心悦我,南宫净初,心悦谢闻雪。”

      “闭嘴!” 南宫净初猛地转过身,抓起一个软枕就朝谢闻雪砸了过去!动作带着气急败坏的羞恼,脸颊红得像是要烧起来,清冷的眸子因为愤怒和羞窘而水光潋滟,瞪得溜圆,如同炸毛的雪豹,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勾人心魄。

      软枕毫无力道地砸在谢闻雪身上,被他轻松接住。他抱着那个带着南宫净初身上冷香的软枕,看着眼前人羞愤欲绝却美得惊心动魄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而畅快,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

      “你笑什么!” 南宫净初更气了,手指都气得发抖,恨不得立刻画个禁言符把这家伙的嘴封上!

      “我高兴。” 谢闻雪止住笑,冰蓝色的眼眸认真而温柔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净初,我很高兴。从未如此高兴过。”

      他站起身,没有靠近,只是将那个软枕轻轻放回床边,声音郑重而虔诚:

      “你说的话,我都当真了。”

      “你说你心悦我,我也一样,净初,我心悦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此生此世,只心悦你一人。”

      “你说我鲁莽,我改。以后,我会更谨慎,不会再让你担心。”

      “你说我聒噪……”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又带着点无赖的笑意,“这个……可能改不了。对着你,我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停在床榻边,微微俯身,隔着安全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双羞恼交加的清冷眼眸:

      “净初,你甩不开我了。”

      “你送我的护身符,我收下了,我的命,以后就交给你护着了。”

      “而我的心,早就落在你这里了,你也收下,好不好?”

      南宫净初被他这番直白又滚烫的告白砸得晕头转向,心口像是揣了一窝活蹦乱跳的兔子,撞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巨大的羞窘之下,一丝隐秘的、无法抑制的甜意却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尖。他张了张嘴,想骂他“无耻”、“登徒子”,想让他立刻滚出去,可所有冰冷的话语在接触到谢闻雪那双盛满了真挚情意和温柔笑意的冰蓝色眼眸时,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谢闻雪眼下的青影,看着他身上依旧穿着昨日的玄衣,显然守了一夜。再想到自己醉酒后那丢人现眼的模样和剖心蚀骨的表白……南宫净初只觉得一股热气再次涌上脸颊,他猛地拉起锦被,再次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闷闷的、带着恼羞成怒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滚!”

      “我要沐浴!”

      “好。” “我去给你准备热水和醒神的灵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鼓起的“蚕蛹”,转身走出了内室,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

      听到关门声,南宫净初才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脸颊依旧滚烫绯红。他捂着脸,只觉得羞愤欲死!他南宫净初,凌霄宗符箓院首席,高岭之花,竟然……竟然在醉酒后抱着死对头哭诉委屈还……表白了?!还被对方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大清早就堵在床边深情告白?!

      这简直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和……悸动?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清冷的眸子里一片混乱。但谢闻雪那温柔得不像话的眼神,那句“此生此世只心悦你一人”,还有守了他一夜的疲惫……却如同最顽固的符咒,清晰地烙印在心头,驱散着羞恼,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定和暖意。

      他颓然地倒回床上,用枕头捂住脸,发出一声懊恼又带着点认命的呜咽。

      当南宫净初终于将自己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月白常服,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和强装的镇定走出内室时,谢闻雪已经等在厅中了。

      桌上摆着温热的、灵气氤氲的醒神灵茶,还有几碟清淡精致的灵果点心。谢闻雪也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劲装,眼下的青影淡了些,精神奕奕,冰蓝色的眼眸在看到他的瞬间,立刻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温柔。

      “净初,头还疼吗?快喝点茶。” 他殷勤地倒茶,动作自然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南宫净初瞥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又有点发热。他没说话,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小口啜饮。温热的灵茶带着清雅的香气滑入喉咙,确实缓解了宿醉的不适。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和……暧昧。

      “那个……” 谢闻雪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眼神灼灼地看着南宫净初,“昨晚…你说的话…”

      “昨晚我喝醉了!” 南宫净初立刻打断他,声音冷硬,耳尖却更红了,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酒后失态,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哦?” 谢闻雪挑眉,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深色的木盒,放在桌上,推到南宫净初面前,“那这个呢?也是‘顺手’做的?‘胡言乱语’里,可是清清楚楚说了,为了淬炼这‘破石头’,手都冻僵了,刻符心神耗尽,吐了好几口血呢……”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揶揄。

      南宫净初:“!!!” 他看着那个木盒,如同看着一个烫手山芋,清冷的脸上再也绷不住,瞬间再次涨红!他昨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连这个都交代了?!

      他猛地伸手想去抢那个木盒,却被谢闻雪眼疾手快地按住。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谢闻雪的手覆在南宫净初微凉的手背上,掌心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蛊惑和认真,“净初,承认吧。你关心我,在意我,怕我受伤。这护身符里,凝的是你的心血,也是你的心意。和昨晚那些话一样,都是真的。”

      南宫净初的手像是被烫到,猛地一缩。他瞪着谢闻雪,想反驳,想否认,可看着对方那洞悉一切、深情款款的眼神,再想到自己为这玉符付出的心力……所有冰冷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颓然地移开目光,盯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极轻极轻、带着浓浓羞恼和别扭的话:

      “…知道了。”

      没有否认!没有拒绝!只是……知道了!

      他不再逼迫,只是看着南宫净初那强装镇定却红透的耳尖,笑得像个偷吃了蜜糖的孩子。他拿起木盒,再次珍重地贴身收好,仿佛收下了世间最珍贵的承诺。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一人低头饮茶,耳尖绯红;一人笑容灿烂,目光温柔。空气中弥漫着灵茶的清香和一种无需言明的、尘埃落定的甜蜜。

      净竹轩外,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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