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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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如同最温柔的画笔，透过净竹轩疏落的竹窗，在室内洒下斑驳跳动的光点。鸟鸣清脆，竹叶沙沙，空气中残留着极淡的、清冽的“碧霞凝露”酒香，还有一丝……不属于这清雅竹轩的、清冽冰雪般的气息。
南宫净初是被一阵细碎却持续不断的抽痛唤醒的。
宿醉的钝痛如同小锤敲打着太阳穴，识海也传来阵阵微弱的刺痛，提醒着昨日强行施展符阵的反噬尚未完全平复。他蹙着眉，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熟悉的、带着竹节纹理的屋顶。
【……回来了？】
意识如同缓慢解冻的冰河，一点点回流。凌霄殿的喧嚣，觥筹交错，枯木长老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是酒意上涌的燥热，眼前晃动的光影，以及……某个笨蛋剑修紧张兮兮、不断瞟过来的眼神……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涟漪。紧接着，某些更加鲜明、更加……惊心动魄的画面，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瞬间冲入脑海！
——那个笨蛋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穿行在月色下……
——他笨拙地给自己擦脸，温热的棉帕拂过额角……
——自己揪着他的衣襟，控诉他墓室的混账话，控诉他挡在身前的血流如注……
——那双冰蓝色眼眸里翻涌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心疼和炽热……
——还有……那个滚烫的、带着酒气和不顾一切的冲动，印上对方唇瓣的……吻？！
轰——！！！
南宫净初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羞耻、慌乱和自我厌弃！如同最烈的岩浆，瞬间烧红了他原本苍白的耳根和脖颈！他猛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我……做了什么？！】
【我竟然……主动……吻了他？！】
【还是在醉酒之后！像个……像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
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施个遗忘咒把自己这段记忆彻底抹掉！他甚至不敢去想谢闻雪的反应！那个吻之后……他是不是……是不是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样子？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就在南宫净初被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折磨得快要窒息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竹榻脚踏旁，一个蜷缩的身影。
他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羞愤瞬间被另一种惊愕取代！
谢闻雪！
那个昨晚被他……轻薄了的笨蛋剑修，此刻正蜷缩在竹榻的脚踏上！
他高大的身躯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玄黑的劲装沾染了些许灰尘，勾勒出宽阔却显得有些委屈的肩背线条。头枕在自己屈起的手臂上，侧脸对着竹榻的方向。平日里总是冷峻如冰的眉眼，在沉睡中舒展开来，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小片阴影，薄唇微微抿着，褪去了所有的锋芒，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孩子般的安宁。一缕墨发垂落在他光洁的额角，随着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几不可查地轻轻拂动。
他就这样……守在这里？守了一夜？睡在……这冰冷的脚踏上？
南宫净初怔怔地看着那个蜷缩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翻腾的羞耻和慌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酸酸涩涩的情绪。
【……笨蛋……】
【有椅子不坐……有外间不睡……非要挤在这里……】
心底的吐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那个挡在灭绝剑光前、浴血嘶吼的身影；那个在宴会上小心翼翼递来点心和灵果羹的身影；那个在月光下抱着自己、步伐沉稳有力的身影；还有……在自己吻上去的瞬间，那双骤然瞪大、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炽热的冰蓝色眼眸……
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南宫净初的心绪更加混乱。他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无法从那沉睡的侧脸上挪开。
就在这时，似乎是南宫净初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惊扰了对方，又或许是晨光有些刺眼。谢闻雪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初醒的瞬间，还带着一丝惺忪的迷茫，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冰川湖泊。但当他看清竹榻上已经醒来、正直直望着自己的南宫净初时，那层薄雾瞬间散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亮起惊人的光芒！
“净初！你醒了！” 谢闻雪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关切，“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一连串地问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急切。
南宫净初被他这一连串的询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看着对方那亮得惊人的眸子，那毫不作伪的关切，再想起昨晚自己那“胆大包天”的举动，一股更强烈的热意瞬间冲上脸颊！他猛地别开脸，不敢再看谢闻雪，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冰冷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没事。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谢闻雪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蜷缩了一夜的位置，又抬头看向别着脸、耳根却红得滴血的南宫净初。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一种更加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一丝小小的得意（？）取代。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走到竹榻边，没有坐下，只是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南宫净初那染着红霞的侧脸，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昨晚……你喝醉了。我怕你夜里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笑意，“而且……这里离你近些。”
“离你近些”……
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最精准的符箓，瞬间击穿了南宫净初强装镇定的外壳！他猛地转过头，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羞恼和难以置信，瞪向谢闻雪！
然而，撞入眼帘的，却是对方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般温柔笑意的冰蓝眼眸。没有嘲笑，没有戏谑，只有纯粹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欢喜和满足。
“你……” 南宫净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所有准备好的冰冷斥责都堵在了喉咙里。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面对这样一份毫不掩饰的、滚烫的真心，他那些筑起的冰墙，仿佛在阳光下迅速消融。
他想起了那个吻。
想起了对方在灭绝剑光前嘶吼的“在乎”。
想起了昨夜月光下，那双震惊却并无厌恶、反而燃起炽热火焰的眼眸……
所有的羞愤、慌乱，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双温柔的蓝眸奇异地抚平了。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悸动。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放在锦被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被子里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正是他贴身珍藏、在问道台上助谢闻雪剑心通明的那枚【安神定魄符】。
触手温润的玉符，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和……守护的力量。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谢闻雪几乎以为他又要缩回那层冰冷的壳里。
终于，南宫净初抬起眼帘，目光避开了谢闻雪过于炽热的注视，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晨光落在他清冷的侧脸上，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妥协和……别扭：
“……下次……睡椅子。”
声音落下，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谢闻雪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宇宙的狂喜光芒！他听懂了！他听懂了这看似冰冷、实则别扭至极的“许可”！
“好！好！我睡椅子！” 他几乎是立刻应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到傻气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后盛放的阳光，“只要……只要离你近些！”
南宫净初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傻笑和直白的话语烫得耳根更红，猛地将脸扭向墙壁，只留下一个染着红霞的、看似冰冷实则慌乱的侧影，以及一句几乎被闷在被子里的、带着羞恼的轻斥：
“……闭嘴。”
谢闻雪立刻噤声，但脸上的傻笑却怎么也收不住。他像只得到了主人默许的大型犬，乐颠颠地跑去倒水，又仔细地试了试水温，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南宫净初手边。
“喝点水，润润喉。”
南宫净初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谢闻雪的手指，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他垂着眼，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清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晨光勾勒着他清隽的轮廓，也勾勒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窗外，竹影婆娑，鸟鸣啁啾。
窗内，一个傻笑，一个冷脸（红耳尖）。
空气中流淌着未散的酒香、竹叶的清气，以及一种名为“心照不宣”的、甜蜜而微醺的暖意。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