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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得胜师入宫献俘,清君侧血染宫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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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王慕北玦率领得胜之师自凛州回宫献俘的消息早已经插上了翅膀传到了怀都。朱雀大街两侧百姓欢呼震天,他骑马走在大街中央,忽然想起八个月前便是在这条街道上重逢了他决定执手一生的女子,再次穿过厚重的人群往路的尽头望去,迎接他的只是寒意浸染的空气。他收回思绪,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天,因为献俘典礼上,他将发起兵变,清除通往帝王之路上的所有障碍,从母妃身死之日他便起誓,定会让所有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如今已过十七年,他终于羽翼丰满,王者归来,此战,他必胜!
冬日的晨光穿透云层,将承天门前的青砖染成琥珀色。
慕北玦单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玄色大氅被朔风卷得猎猎作响。他身后的十二架铁笼重重压过青石马路。
玄武门前,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等待献俘队伍接受最后的查验。禁军的铁甲映着寒光,铁器相撞发出声声清脆鸣响。
“烬王殿下,按照要求,您不能带这么多人入宫”
慕北玦手中马鞭往囚笼旁边一抽,只见里面那人露出凶猛的獠牙,看起来要一口吞掉那说话的卫士,惊的他面如土色。
“你可知为首者呼延卓烈乃北狄“狼首”,另十一名皆是其账下狼将,今虽带镣,犹能徒手裂牛首,本王带百人是为父皇安危做想。”
“烬王殿下恕罪,此事小人不能做主,请殿下稍候,小人现在就去请示。”
不一会儿禹王就得到了慕北玦带一百士卒入宫的消息,可今天永丰帝在场,他不好说什么,而永丰帝大手一挥就允了。
“开玄武门!”
“开中门!”
三重门阙次第洞开,慕北玦抬眸便望见了城楼上的明黄伞盖。
他眯了眯眼睛,旋即看向钟鼓楼,此刻,他的人已经利用换防时间,占领了钟鼓楼敲错更点。
礼部尚书捧着金册来到他身前:“烬王殿下,老臣奉旨查验献俘。”
他命人将十二名将领拽下囚车,这时,一将领却忽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慕北玦手腕一动,马鞭已破空斩下,只见那人的右耳飞落,在青石地板上开出一棵耀眼红梅。
“放肆。”他声音轻得像在说今日风真大,“告诉父皇,北狄左贤王呼延卓烈及其账下将领,活着的尽在此处。”
在礼部尚书匆匆离去的脚步中,远方呼啸的风声裹挟着烟尘向他袭来。
“不好了,陛下,后宫走水了。”火势迅猛,一名太监疾步跑来,衣衫帽子都歪了。
“速通知禁军协助救火”永丰帝病弱却不见慌乱的声音传进小太监耳朵。
“第三队前去紧急救火”!片刻后,禁军统领沉稳的声音中,已经有禁军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
慕北玦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知道陈拓已经提前两个时辰安排人手通过密道进入皇宫,在宫女纪芸的掩护下潜伏下来。此时的大火便是他们的杰作。
太和殿前九十九级石阶泛着冷光,石阶尽头便是他的父皇。当他踏上第十九阶台阶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骨笛声响。
正在接受检查的俘虏突然开始暴动,禁军上前制止,却止不住发狂的俘虏,一时间双方厮打在一起。
远方传来玄铁箭的破空之声,禁军匆忙举起的盾牌却染上火花,绽放成美丽的烟火。
“护驾!”禁军统领的嘶吼被淹没在慌乱的尖叫声中。
禁军副将严明正奋力呐喊,抵抗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穿着北狄军装的贼人,严肃的脸上满是怒气。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严将军,清宁院的那对母子,将军找了好几天了吧”,听到这话,严明忽的心头一振,他转身回看,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隋武!竟然是你!”这个有勇有谋,他一直当作心腹的小将。竟然是叛臣贼子!
“你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
“严将军,关键时刻,恕卑职不能跟您叙闲话了。”
“你以为你威胁了我就能掌控全局了吗”
“严将军。卑职可没这么大胆量。实话告诉您,几个宫门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
一句话信息量很大,严明一时只捕捉到了“我们的人”几个字
“你们的人?你是北狄的人?”
“将军觉得呢”
“宫中守卫森严,单靠北狄人不可能混进来,到底是谁勾结了北狄?”严明这一会儿功夫,短路的脑子已经回来了,他拿刀架在隋武的脖子上,似要逼问出主谋,可隋武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
“将军何必如此动怒,杀了末将,您可就再也见不着您唯一的儿子了”,
严明拿刀的右手颤了颤,冒火的眼睛似乎想要把隋武烧死。没错,他人到中年却一直无子,只有养在清宁院的一个外室为他生了个儿子严景,今年刚三岁,他欢喜的不得了,他已经安排好了,准备等孩子过了生辰便接她们娘俩儿回府,没想到竟被人绑了去。这孩子是他的命,他即便自己丢了命也不能让孩子出任何意外,他愤愤地把刀放下,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见他妥协,隋武随即笑了笑,
“统领陈霜目中无人,刚愎自用,将军虽为副将,却经常被无视和驱使。将军难道心中甘愿?将军若能解决此人,禁军统领之位就是将军的了。”
“如你所说,你们已经控制了全局,你们自己去不就行了”
“将军对卑职多有关照,卑职自然想送将军一份大礼!”隋武狡黠一笑,
“哼,你们想借我的手控制禁军吧!”
“将军何必把话说这么难听呢,各取所需,不是吗?”
严明放弃了抵抗,眼中的愤怒转化为柔情与哀思,“景儿他...”
“将军放心,待一切落定,将军爱妾与爱子自会毫发无损地回府”。
搞定了严明,隋武旋即迈开步子离开,却听见后方传来一句“你是烬王的人”
似是疑问,又似是肯定,隋武脚步一顿,没说话,继而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此时怀都城外郊区,有一队兵马停下了。
“将军,前面不远便是怀都了,看时辰此时烬王大概已经发起宫变了吧”
“嗯,不急,让他们先打着,咱们等等。去找找皇后说的密道”
“等烬王以为控制了皇宫,将军便出兵勤王,给他致命一击,到时景王登基做个傀儡,线都在将军手中。”
“别想太早,烬王的朔风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是,还是将军谨慎。”
此时,突然林子里惊飞了大片飞鸟,那将军瞳孔一缩,瞬时间便有大量箭矢如他所料,直奔他的军队而来。
“有埋伏,通知各部紧急应敌!”
他紧急下着命令。
铺天盖地的箭矢之后,林中传来了喊杀声。四面八方而来的伏军将他的阵型冲散。
然而他们只是从他军队中间穿过,继而消失远去了。
他受了一阵儿惊吓,摸不着头脑。只好命人重整阵型。
“将军,这莫不是烬王设置的埋伏?”那名亲兵慌慌张张地来到他眼前,没发现自己的头盔被一根羽箭带歪了。
这时,怀都方向来了几匹快马,马蹄的声音踏在他的心上,方才的伏击还令他心有余悸。
待快马走近了,人便从马上下来,至他身前,朝他拱手道,
“裴将军来此辛苦了,烬王请将军去驿馆休息,待殿下清剿完叛臣,再请将军入宫叙旧。”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皇后招他入宫的事儿,烬王已经知道了,他毫不怀疑方才的伏兵是烬王安排,此时宫中大概已被烬王掌握,他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会搭上他的楚州军。
“不必麻烦了,臣此来是受陛下所托清除禹王叛逆,既然烬王殿下已经入宫,那臣便回去了。”
叙旧?他跟烬王可没什么旧情,搞不好被软禁起来,既然烬王有意放他一马,他赶紧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禁军统领陈霜在太和殿前守卫着,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景象,不免有些担忧,遂向永丰帝回禀,
“陛下,贼人众多,请您移步内殿”,
随后护送永丰帝与众臣进入了殿内。
他来到殿外继续守卫,却见副将一脸疲倦地跑来,
“统领,宫门已被贼人占领,末将请求支援,”
听到这话,陈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tm废物,这点事还要请示本统领!你...”
话还未说完,他便看见严明的刀穿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带着自己滚烫淋漓的鲜血拔出,他不可置信地想要拔刀的手却在按向刀柄时僵住,因为严明的下一刀割破了他的颈动脉,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巳时三刻:
慕北玦走上了九十九阶台阶的最顶端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一眼望去,各处作战的禁军与朔风军在他眼中缩小成蝼蚁,原来这便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殿下,城外楚州军在骆大寨主的伏击下受了不少惊吓,已经退去了。”
“殿下,禁军副统领严明已接管禁军,他得知自己被叛逆慕西纶所骗,愿意率禁军归附殿下。”
.....
“殿下,所有宫门均已关闭。护城河断龙桩已经升起,整个皇宫已在我们控制之下。皇上和禹王,成王及一众大臣已经被逼至内殿。”
“好,去传令给城外玄武卫,看他们要降还是要战。”
他胸有成竹,似是完全不在乎玄武卫是否给他添乱子,他心中好似有座泰山的底气,在他看来,此战已定!
此时,殿内的众臣还在议论纷纷,
“这些俘虏怎么会突然间暴动呢?”
“章大人您看他们组织有序,定是早有谋划!”
“这烬王殿下也太大意了,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咳咳,烬王人呢?”
永丰帝本来听说慕北玦来献俘,心情好了些,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事情,又开始咳个不停,不过还是不忘找慕北玦。
“陛下,烬王还在外面”
.....
正在殿内的忠臣纷纷担忧的时候,慕北玦从殿门右侧拐入殿内,
“父皇在找儿臣吗?”
他大步走进内殿,留一众侍卫持刀守在门口。
“慕北玦,这是怎么回事?”问话的是禹王,
“放肆!父皇还未开口,岂容你一介叛逆插嘴?”慕北玦一句惊天炸雷,引的殿内众臣议论纷纷。
“如诸位所见,北狄俘虏突发暴动,引起了一场暴动风波,如今已经被镇压了。”慕北玦似是担心吓到人,语气缓了缓。
“烬王殿下,如此暴动,只怕是早已预谋的吧,还有您方才说叛逆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明目张胆的劫囚,当然是早有预谋。”慕北玦继而转向禹王,突然大喝一声,
“大胆慕西纶!”
“你勾结北狄,叛国谋逆,本王今日便要诛国贼,清君侧!”
慕西纶知道慕北玦想利用这献俘的机会谋划些什么,但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防备,十万禁军严密把守,他就一百士卒还能翻天了不成,可没想到他还真把天撞翻了,慕西纶实在没想通他怎么做到的,幸好他谨慎,还有后招,,不过此时面对慕北玦的指责,他也得怼回去。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借献俘之机谋朝篡位,如今还敢贼喊捉贼!”
慕北玦也不争辩,而是从怀中掏出来几封信件,
“这些都是慕西纶勾结北狄的证据,请父皇过目”
不等永丰帝开口,慕西纶已经要跳起来,朝中本就有些老臣对他不满,若是信了慕北玦,他会更难做,
“慕北玦,这都是你伪造的,你早就为今天谋反做好了准备!父皇,这纯粹是他的诬陷!”
“是不是伪造,你自己清楚”,他一封一封地打开,
“这封是慕西纶勾结北狄王,开飞云关,以便北狄的铁骑可以长驱直入。
这是慕西纶与朔风军叛将的往来书信
这是朔风军叛将林墨阳的认罪书,书中详细记录了如何谋害本王,夺取凛州的计划!
这是慕西纶在猎场派人刺杀父皇,欲以谋反的证据。
这是慕西纶与北狄将领的书信,信中记录了今日借献俘之机来营救救他们的左贤王,而慕西纶会配合他们作为内应,欲杀父皇自立!”
永丰帝听着突然喷出了一口血,颤抖的手指向慕西纶,却被身边的慕西纶按下,给他捋了捋胸口。
“慕北玦!你个乱臣贼子,借献俘之机发动宫变,父皇都被你气的呕血了!”
慕北玦看着他的动作反而笑了笑,
“谋反的是你,本王便是要诛杀你这个反贼!”说完他拔剑指向慕西纶。
“放肆!慕北玦,你个谋逆逼宫的叛臣贼子!没想到你这样的狼子野心,你别得意太早!你以为父皇和众臣会被你花言巧语欺骗吗?”
慕西纶再次出口,将众臣拉进这趟浑水。他的后招是让城外的玄武卫在巳时三刻慕北玦入宫后控制慕北玦留在城外的朔风军,而今天事发突然,他已经派心腹去玄武卫求援。他要尽可能拖延住慕北玦,等来援军。
慕北玦手中有刀,心中不慌,倒也如慕西纶所愿,转而面向众人,
“好啊,劳烦诸位大臣帮本王做个评判!”
“烬王!你狼子野心,必会遭天谴的…”
有个跳梁小丑开口便要咒他,这一看就是禹王一派的叛臣,他如何能留得,话音未落,人已气绝。
他扫视了一圈,无人敢跟他对视,都吓的低垂着头颅。好像这样会让人有安全感。
慕西纶也着实被他的举动吓到后退半步,没说话。
“孙大人,你来说说”
突然被点名,户部侍郎孙晓浑身一抖,腿脚已经不稳,匍匐在地上:“烬王殿下说的对,铁证如山,臣自然信殿下的证据。”
他上前扶起孙晓,“这就对了,还是孙大人明智。”
孙晓的胳膊被他用力拽住。才不至于跌倒。
“诸位大人,你们认为呢?”
众人皆纷纷跪倒在地:“烬王殿下英明”
“好,禹王谋反叛国,其罪当诛,来人,将慕西纶押下去。”
他的亲卫可不管慕西纶是什么王爷,上来就要抓人,慕西纶奋力抵抗,不甘心就这样认输,可也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被人带走了。
之后他扫视一圈,大声喝道,
“诸位大人想必也累了,来人,扶诸位大人到偏殿休息。”
“父皇,您做了这么多年江山,也累了,该歇歇了”。
永丰帝没想到慕北玦跟慕西纶一样的狼子野心,想要他的皇位!自从遇刺,朝政大权便落到了慕西纶手里,慕北玦的到来让他好似看到了曙光,却是华而不实,镜花水月一场,
慕北玦见永丰帝的脸色变了变,他嗤笑一声,“父皇,您不会以为儿臣是来让慕西纶把政权还给您的吧,您看您病的这么重,怎么适合继续理政呢,还是儿子替您吧!”
“父皇您就安心养病,什么裴旭的楚州军了,就不要再想了”,慕北玦露出会心一笑。
“你!”永丰帝气的七窍生烟,却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此前他欲让心腹太监董连海派人联络远在楚州的裴旭以制约禹王,没想到却被慕北玦知晓。
“董连海是父皇您的心腹,我可没那胆量收买,不过他有个心上人纪芸,是当年照顾我的小宫女。”
“十七年前,你们合伙儿害死我母妃,今天,我便让你们通通付出代价!”他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你疯了!朕何时要害丽妃!”永丰帝更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心中惊讶不已。
“你胡说,母妃就是为了你才喝下毒酒的,你说,若母妃不那么做,你能顶住压力,护佑她一世吗?”他剑尖直指永丰帝,话语更是犀利直戳永丰帝心扉。
没错,他爱丽妃,可他更爱江山,爱他的皇位,他想尽一切办法对丽妃好,保护她,可当所有人都来质疑,指责她的时候,他却是满心浮躁,最后只能任由丽妃香消玉殒。但凡他给与足够的信任,深入调查,把良妃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历史便能改写,可他自问,那时他为什么没有那样做呢,因为不够爱吗?他想起慕北玦与苏椋,这个儿子比他情深...
“那时候你就应该把我也杀了,以绝后患的。”
“朕对不住丽妃,这些年你受苦了”。
“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慕南冲欺负我的时,你在哪!良妃,还有齐妃,慕笙,指望你?我早就不知道死几十回了。”他眼中满是不屑。
“玦儿”
“别叫我,你不用在这假惺惺的,你们怎么对我,对我母妃,我这里”,他锤了锤心口的位置,“清楚明白的很,我要你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皇帝很心痛,但不希望他因此而大开杀戒,
“罢了,你若要这皇位,朕给你,希望你能善待你的兄弟姐妹”。
“真是笑话,告诉你,我慕北玦从来都没有兄弟姐妹!”他像疯子一样怒吼道,好似要把十几年积压在心里的怨恨一并挥霍出来,吼完之后,他并没有再给永丰帝说话的机会,而是背过身,换了一副冷静的面容,
“来人,陛下重病,不宜理政,送陛下去颐寿园疗养!”
“你!你这个逆子!”永丰帝喷出一口老血,从龙椅上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