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云辞》紫陌烹雪

56、林墨阳趁乱欲夺权，谢长戈威压云翊城

　　军营内，谢长戈正端坐在主位，严伶跟他说的时候，他起初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知道，殿下不在，有外敌，有内鬼，他必须顶起梁柱。
　　林墨阳？
　　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林墨阳跟了殿下八年，能力有，忠诚有，狠厉也有，不对，他以为是忠诚的，没想到...他摇摇头，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若是林墨阳私自让北狄人入了飞云关，此战，万分凶险！他必须火速赶往云翊城。
　　他将白河内的防务全权交给副将裴松，便随严伶去了云翊城。
　　此时有士兵来报，北狄大军大举入侵，兵力有十五万之众。
　　好家伙，看来北狄这一战也倾了全国之力了。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殿下自然洪福齐天，他现在要做的是完成殿下的托付，他清了清脑子，他已经派金鸣前往赤霞寨，让徐大寨主去处理金石寨反叛的事，徐寨主是最先一批投靠慕北玦的山匪，有了他的先例，凛州的山匪马贼才都归顺了烬王，如今金石寨被人挑唆，他相信对徐大寨主来说不是难事。

　　谢长戈正要下令安排备战事宜，却被人质疑，一干人等询问烬王人在何处！
　　“本将已经说过，王爷赶往飞云关有要事处理，云翊城一切交由本将！”
　　“王爷有何要事，比阻击北狄重要”
　　“北狄骑兵已入关内，飞云关却无任何信号，王爷担心飞云关有变，前去查看”
　　“此事派人去便好，王爷为何亲自前去”
　　我TM...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谢长戈内心想骂人，可面上却镇定至极。
　　“王爷心系将士安全，亲自前往，有何不可，谁若不服，休怪本将军法处置！”
　　此事大帐内鸦雀无声，很好！他谢长戈多年的威望还是有的！他迅速点兵派将，有条不紊地做了一切战前的安排。
　　他还没松口气呢，就有士兵来报，西面粮草着火了
　　谢长戈很生气，外敌还没来呢，自己人先干起来了。
　　当他赶到粮草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只见些许浓烟，粮草补给官的尸首趴在地上，像是死亡不久。
　　“将军，火势不大，幸好发现及时，粮草影响不大。”
　　他却没松口气，只觉有些怪异。
　　直到有人把火中捡到的一块烧的黑了吧唧的腰牌拿给他，他才确定了自己的预感。
　　这是他的，有人陷害他！

　　“谢将军，请解释一下这火以及这腰牌”
　　已经有个将军对他提出质疑，他怀疑这是安排好的
　　“本将军清者自清，有什么好解释的”
　　“诸位，王爷下落不明，谢将军却突然出现在云翊城中军指挥，还有粮草着火，诸位觉得这是巧合吗？”那人见他不正面回答，迅速想要煽动群众的力量。
　　他心里好似跑过一万匹羊驼，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若是林墨阳支走殿下，陷害他，那林墨阳就是要云翊城的指挥权。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应了他心中所想
　　只见远处走来一人，谢长戈转身，是林墨阳！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谢将军如何狐假虎威！”
　　“你放肆！”
　　“我放肆？我这便叫众人来看清楚清楚你谢长戈如何越俎代庖”
　　“北狄大军来势汹汹，众将均已进入备战，你安敢破坏守城大事！”
　　林墨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大喊，“谢长戈外通北狄，于飞云关放敌军入内，我有烬王书信为凭，众将军不可信他！”
　　粮草的事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此话，众人不免有些怀疑谢长戈
　　众人询问林墨阳烬王在何处。
　　他瞥了一眼谢长戈，继而面向诸将，“谢长戈诱骗烬王殿下赴勒那河，如今北狄人已过关卡，殿下他怕是已经...”
　　他故意没说完全，让众将猜测效果会更好。
　　“哼，既如此，殿下书信你从何处得来！”谢长戈精准地抓住他的漏洞。
　　林墨阳立即换了一副哀伤的样子，谢长戈的反应他显然是早有预料的。
　　“殿下担心此乃你谢长戈调虎离山之计，故派人将书信传给本将。”
　　“你tm放屁！你劫走王妃，支走殿下，还敢来此陷害本将军，来人，把这叛臣贼子给我拿下！”谢长戈是个急性子，见这人是早有预谋，开口便爆了粗言。
　　“我看谁敢！谢长戈，你有什么证据在此危言耸听，诸位，本将可是有烬王手书”
　　“什么手书，那是你伪造的！你说本将军没有证据，严伶还在呢，虎符也在此，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严伶跟你这贼子串通谋害殿下，诸位，不可信他！”
　　众人听此解释，纷纷议论着，两人各执一词，众将不清楚外面情况，不知该相信谁，竟没人想起门外的北狄大军。
　　林墨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与北狄约定，开放飞云关让北狄入内，他先除掉慕北玦，再陷害谢长戈，云翊城便落入他的手中，他应允了把白河城送给北狄人，到时谢长戈的嫡系消亡殆尽，便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谢长戈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北狄大军已经逼近，若是这个状态，这仗根本不用打了！谢长戈不耐烦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简直一派胡言！”

　　此时有士兵来报，三城同时受到北狄的猛烈攻击！
　　谢长戈深吸了口气，面向众人，
　　“诸将，我等驻守在边境，是为护昭国太平，为护家人平安，如今，北狄人就在城外，你们军心如此混乱，是要把凛州拱手送于北狄吗！”
　　他继续道
　　“诸位，且先放下心中疑问，全力迎敌可否？今日我谢长戈替王爷坐镇中军，但凡有一件安排不妥，战后请定我罪！”他将佩剑拔出用力插入地面。
　　林墨阳一看众人马上就要被他谢长戈煽动了，“急忙出言，听你安排？怕是沦陷的更快吧！”
　　谢长戈虎目瞪的溜圆，“荒唐！我谢长戈驻守凛州多年，我可做过一件对不住凛州，对不住大昭之事？况且诸位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我今日所做安排，可有一桩为私？眼下，请诸将与我一起，共赴此战！”
　　此番话激起了诸人心中的烈火，不知谁起了头，“守护凛州，保家卫国！”
　　众人都深受感染，众声齐呼。
　　谢长戈举起手臂，示意他们停下。
　　“好，今日我军士气高涨，必破敌军！”
　　林墨阳没想到谢长戈有这一手，现在的状态让他不能再说什么，否则就是扰乱军心了

　　“敌军有多少人？”
　　“回将军，三城均有数万人”
　　谢长戈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烬王虎符在此，众将听我调令！
　　李霖将军率一万二精锐，两千重骑支援金川城，
　　苏霜将军率八千精锐，两千弓弩手，支援赤岩口”
　　金川城地处平原，无险可守，重骑可发挥重要优势，且金川城是粮草要道，不容有失，赤岩口为铁矿要塞，处于山地，地形崎岖，可据险守关，西岚城是个小城，也是平原，无险可守，他北狄猛攻这城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估计就是个幌子，可酌情增兵。想到这，他继续下令，
　　“李云将军率三千士兵，支援西岚城。”
　　然而听到他的分配，有人便不满了，
　　“将军，西岚城这么少人根本不够”
　　谢长戈冷哼一声，打开边防图，用朱砂圈出以上两处核心要塞，以及旁边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大战伊始，不容有失，本将自有考虑。”
　　其实这种考虑是常见的，诸将都明白，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有士兵来报，茹城紧急求援，
　　这么快就到茹城了？
　　“多少人”
　　“目测十多万”
　　茹城在白河城旁边不远，也是个小城，北狄总共来了十五万，那其他地方估计就是个幌子，从大军路径来看，除了两处要塞，西岚城与茹城皆在从飞云关到白河城的路径上，北狄大军这么快就到了茹城，估计是奔着白河城去的！他十分了解林墨阳，声东击西，东一杠子西一杠子，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是他所擅长的打法，哼，他林墨阳以为这样就能迷惑到他吗！他心里明镜的很！
　　“不过是北狄人的诡计，其他只是幌子，派人叫几位将军改道去茹城”
　　“谢将军，你这就太武断了吧，金川，赤岩口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救援！”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说他武断，可以！说他不想救援就是恶意中伤了！
　　“北狄十五万大军来势汹汹，十多万已至茹城，你说！另外三城哪来的兵攻城？”
　　“你怎知北狄没有援军！”
　　“你！”
　　这问题问的好，成功堵住了他，但没关系，他有斥候，于是他问道，
　　“斥候呢，这么久了，还未来报，三城战况如何？”
　　“回将军，斥候一直未回”
　　“什么？再派人去！”
　　谢长戈炸毛的样子让林墨阳很高兴，
　　“谢将军，战场瞬息万变，虽然斥候还未回，但茹城救援迫在眉睫。”
　　谢长戈吐出一口浊气，他怀疑斥候失踪跟林墨阳有关，也只能下令，“岳青将军率军五千火速支援”
　　“谢将军，茹城距白河城近，可调白河城守军救援”
　　此时，却还是有人想找给他鸡蛋里挑骨头，这是明显的找茬。
　　“白河城为重要据点，不可有失，况且云翊城外尚有援军”，
　　“谢将军，云翊城远，茹城在紧急求援，难道将军希望茹城失守？
　　“你要本将调走白河守军，是何居心”
　　“将军舍近求远，又是何居心”
　　“若敌军袭击白河城，你当如何”
　　“眼前的是茹城啊，将军”
　　“你也说了茹城就在白河城旁边，你怎知他不会去白河城，战略安排，谁教你只顾眼前的！”谢长戈的乌黑眼珠中光芒大盛，耀的那人不敢再与其争锋。
　　“本将自有安排，再有异议，军法处置！”

　　谢长戈安排的合理，林墨阳也挑不出毛病，林墨阳有烬王手书，谢长戈有虎符，众将一时不知该信谁，如此两人陷入了僵持。
　　谢长戈气的不行，背负双手，背对着他，林墨阳看样子倒是不急，他本诬陷谢长戈通敌，接管云翊城，没想到谢长戈力排众议，倒是自己小瞧了他在军中威武，没关系，这几个小城只是沿路骚扰而已，接下来北狄主力会猛攻白河城，只是时间问题，白河城就一万来人，孤立无援，就不信他能撑下来，白河城一旦失守，看他谢长戈怎么办！

　　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时辰
　　“报，将军，前方五十里发现北狄骑兵”
　　“多少人？”
　　“目测有两千人”
　　两千骑兵，来做什么？他心里琢磨着
　　“将军，北狄大军直入我云翊城，将军，此时要严守云翊城才是上策啊”
　　谢长戈撇了那人一眼，
　　“何处有大军，些许骑兵，只是来骚扰罢了，不必恐慌”
　　“谢将军看起来无比了解北狄的动向，他要打哪里，都在将军预料之内呢！”
　　“那是自然，本将向来料敌于先”
　　“你！”林墨阳气的脸发绿，他是这意思吗！
　　“传本将令，关紧城门，南门陈跃将军率两万人把守，其余城门各一万人，严防死守。”

　　两个时辰后，有人来报，白河城求援，那人满身血污，看得出来经历了一番血拼才堪堪逃出来。
　　他看了眼林墨阳，果然来了，北狄人沿路对小城市进行骚扰，拦截他的斥候，还要对云翊城进行骚扰，令白河城无援。白河城是往来贸易与交通要塞，林墨阳定是以此诱使北狄主攻，其他都是虚晃一枪，目的只有白河城。

　　“报～将军，金川城与赤岩口已无敌军踪迹！”
　　谢长戈看了林墨阳一眼，他猜的果然没错，
　　“传令，命李霖将军和苏霜将军立即改道，前往白河城增援！”
　　“报～将军，赤岩口敌军攻击猛烈，苏霜将军正在火速赶往”
　　咦，什么情况？谢长戈愣了一下，林墨阳已经开口了，
　　“谢长戈，为了调走两个要塞的援军，你竟派人谎报军情？”
　　不等谢长戈反驳，他继续将阴森森的眼神转向那来自白河城的小兵，“敌军正猛烈攻击赤岩口，白河城的敌军是那儿冒出来的呢？”
　　那小兵大吃一惊，也只能实话实说，“将军，这是真的，十五万敌军围城，裴将军正在率众人浴血奋战！”
　　“身上弄出点儿血，就浴血奋战了？谢将军，苦肉计听过没？”
　　“将军，这是真的...”那小兵很急，他谢长戈就不急吗？
　　“传令，李季将军率两万士兵...”
　　“谢将军如此安排，云翊城留守的可就不足了”，林墨阳打断了他派出援军的命令，
　　“是啊，谢将军，况且赤岩口遭受敌军猛攻，苏霜将军八千人怕是不够”，此时，竟真有平民偏信了林墨阳这头狼，他不想搭理这人，
　　“云翊城守军三万，加上城外驻军三万，如何不够”
　　“谢将军，北狄可是有五十万大军...”
　　“五十万，呵，你听谁说的，北狄王告诉你的吗？”
　　军帐中的铜炉迸火溅入谢长戈双目，染上赤红血丝，融化的青铜在眼底翻涌成漩涡。
　　“谢将军好大火气，如此急躁，可不适合统领云翊城！”
　　“你！林墨阳，你谋害殿下，如今又来抢夺云翊城，你个乱臣贼子！”
　　谢长戈这暴脾气还真是改不了，如今已经被林墨阳给成功挑起来了。
　　“谁是乱臣贼子，战后自有分晓，北狄大军汹涌而至，你却分兵他处，我看你是想把云翊城拱手让人！”
　　“你这么不想让本将支援白河城，又是何居心”
　　“谢长戈你勾结北狄，谁知这是不是你要调兵离开云翊城之计！本将这么做完全是一切为了云翊城，为了凛州”
　　“说的漂亮！”谢长戈气不打一出来，伸手松了松领口。

　　“两位将军，别再吵了，如今之计是先守城”
　　“末将认为，云翊城是最重要的，赤岩口和白河城也许是北狄人的诡计，两位将军切莫自己伤了和气而中了敌人的计啊”
　　这人倒是一碗水端的平，不过他这套说辞还是赢得了一些人的支持，“徐将军说的是，末将认为可再派人去打探白河城与赤岩口的虚实再做决定！”
　　谢长戈冷静下来了，这帮人说的是没错，可问题他明明知道敌军就在白河城，怎么让这些人信自己啊，好烦！
　　不知裴松能守多久，此时谢长戈心中像一团杂乱无章的麻绳，找不到开口，他不能离开云翊城，一旦他离开，毫无疑问，云翊城定然落入林墨阳手中，这可不行。
　　即使自己拼尽全力，没让云翊城落入林墨阳手里，可还是不能力挽狂澜吗？殿下，你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林墨阳原本想切断白河城的求援，可没想到，谢长戈的人还真是强悍，硬生生给突破了。不过，就算受到求援能怎样，还不是去不了援军，现在的情境与他预想的所差不是很远

　　谢长戈攥紧的拳都要掐出血来，他决定退一步，
　　“将潘城抽调半数的兵力去支援白河...”
　　“谢将军，潘城你就能保证不会受到敌袭吗？”
　　“你！”
　　“方才你自己说的，若潘城遭袭又当如何？”
　　潘城在后方，守军本就不多，一般情况下不会受到攻击的，除非云翊城沦陷了。可他怎么保证，说他知晓北狄的进攻计划？那他还不如自己滚进大牢，林墨阳总有话说！这人谋害殿下，欲谋夺云翊城的指挥权，他将殿下支走，借助北狄的力量将他谢长戈的嫡系一网打尽，另一方面，还能诬陷他谢长戈叛国通敌，好个调虎离山连环计，一石三鸟，真是漂亮！只是他太过自负，料定他白河城定守不住吗！

　　“李季将军率军两万，速去支援！”
　　林墨阳见他还是要一意孤行，也生气了。
　　“白河城再重要能重的过云翊城？你谢长戈此举，置云翊城于何地？”
　　杀人诛心，此话说的好像他谢长戈就是为了一己私利。
　　谢长戈愤怒拔剑，“你再如此妖言惑众，我便一剑斩了你”
　　“你敢！”
　　“殿下有言在先，若有不服者，本将可先斩后奏！你看我敢不敢！”
　　谢长戈怒气冲冲，双目中跳跃的赤红血丝清晰可见，单看气势是要压了林墨阳几个等级了。
　　他将剑狠狠地插入面前的沙盘中，用力之大，剑身全部没入沙砾之中，只留剑柄在空中抖动了两下。
　　“白河城为粮草要道，不容有失，李季将军点兵速去！云翊城防卫，本将自会负责，若云翊城陷，我谢长戈自缚城楼，任凭诸将发落！”
　　话说到这份上，真诚而敞亮，就算真的是狼人，也能收获平民的信任了吧，诸将本着若信错了狼人，便是预言家无能，与己无关的心态，不再多说什么了。

　　很好！
　　他又想到了金鸣，此前他派金鸣带了五千骑兵去赤霞寨，骑兵在城外比守城有用的多，只是金鸣年轻，作战经验少，他略有担心，他让陈拓去找金鸣，让他配合李季将军行事，吸引敌军注意力，那小子滑头的很，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林墨阳知道自己若是做的太过，反而惹人怀疑，反正烬王已经死定了，他谢长戈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让他多蹦跶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