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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玄铁关祭父伤怀,飞云关北狄叩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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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今日是父亲忌日。我想去玄铁关祭奠父亲。”
“好,我陪你去”
“王爷你忙军务要紧,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怎么行。”
马车行驶在风沙肆虐的边关古道,战马铁蹄在碎石路上踏出沉闷回响。
苏椋心情有些沉重,感觉在马车上度过了好几个时辰,才听到慕北玦的声音。
“阿椋,到了!”
她随他下车进入玄铁关,这是她第一次来,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父亲的热血和生命灌溉的城墙。
这便是父亲守护了一生的关卡吗!
“这是苏都尉生前修补过十多次的东段城墙。我第一次参加守城战,便是在此地。我还记得那天北狄的箭如雨下,我生平第一次呆住了。苏都尉替我挡下了距离只有半寸的流矢。”
他说的是真心话,苏远承对他的确有恩,过去的画面一幕幕呈现,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哀。
“就是在这个位置”他带她走过去,“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
他眼睛微眯,似乎装满了回忆。是的,他不会忘,他时刻记着那时的恐惧,以便时时提醒他,要让自己强大,永远也不要再让那种恐惧降临到自己身上。
“他愤怒地对我说,小子,想死吗!”他低头笑了一下。我当然不想死,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仇恨让我充满了力量,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我却砍死了好几个试图冲上城墙的北狄人”
他眼神变得柔和,苏都尉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我好样的。
“阿椋,这城墙,苏都尉踏上过上千次,他说城墙就是他的皮肤,伤疤都是勋章。”
苏椋的手指陷进城墙裂缝里,仿佛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她贴进父亲的皮肤就能找到记忆中父亲的音容笑貌。指尖沾满的赭红色的砂砾,此刻像极了老人皴裂的手掌,每一道裂痕里都嵌着北狄人的箭镞。
苏椋数着台阶往烽火台而上,
“小心”,慕北玦的手悬在她后腰处,战甲鳞片在风里叮当作响。
踏上最后一节青石板,他突然顿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苏椋看见了面前的箭垛还残留着大火腐蚀过的痕迹。走近了她才注意到箭垛前石板上有些深深的刻痕,
慕北玦解下披风铺在箭垛前,“阿椋,苏都尉有个习惯,战后会在此处留一道刻痕,以纪念战争的惨烈与失去生命的袍泽,你看,这道最深的,那是五年前最惨烈的一战,守关十余年,苏都尉所历经的大小战役都在此处了。”
他取出腰间骨笛,尖锐的音符从他指缝溢出,如杜鹃啼血般哀鸣。
苏椋直挺挺跪下去,膝盖砸在披风上,她用颤抖的指尖抚摸着那些堆砌着爹爹鲜血的岁月痕迹,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砸在那道突兀断裂的第六十四条刻痕上,那深深的纹路,仿佛一道归墟海沟,任她的泪水汇成海洋,聚在其中。模糊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个握着刀在城墙上击落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身影,刀柄上缠的旧布条是她曾束发用的鹅黄丝带。
残阳如血时忽而起了风,她听见慕北玦玄铁护腕撞在土地上的沉重闷响。原是他单膝跪在了她身侧,甲胄在夕阳下染上血色。十七声悠长鸣响漫过砂岩,惊响了悬挂的矛樱铁环,那是边关特有的祭魂礼。
“爹爹….”
慕北玦突然握紧她的手,掌心粗粝的硬茧,此刻宛如一道道基石,支撑起她脆弱的心房....
“殿下,北方有急信!”
严伶适时的出现将笼罩在悲伤情绪的他们拉回现实。
他带着苏椋边往回走,边打开信,越看他的眉头越紧。苏椋看着他如此紧张的神情,不由得担心。
“王爷,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严伶,你先派人送阿椋回去,叫冷青带人保护她的安全”
他严肃地对苏椋说,
“阿椋,现在有紧急军情,北狄大军随时会来,这可不是阙州那样普通的灾民情况,你一定要听话,别乱跑,好吗?”
“嗯,阿椋明白,王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担心我。”
“好”。说完他在苏椋额上温柔地亲了一口。
待苏椋离开,慕北玦继续向严伶下令,“通知全军,紧急进入备战状态”
接着又问道,“可发现了北狄大军?”
“殿下,亏得右谷蠡王信来的及时,暂时还没发现北狄的军队。”
他松了口气。右谷蠡王呼延怀礼是曾经的红狐部落首领的遗腹子,这部落很小,十几年前被北狄灭亡,而呼延怀礼怀着国仇家恨流亡五年之后,一次北狄王打猎途中救了北狄王,因讨北狄王喜欢被收为义子,后成为右谷蠡王,自从他与慕北玦私下建立了盟约,这家伙倒很敬业。前段时间告诉他左贤王在策划一场大战,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好了,殿下”,正在他刚放松下来,突然一小兵来禀报气的他火不打一处来,
“慌什么,说!”
“勒那河附近发现北狄骑兵”
“报~殿下!虞城附近有山匪出没”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凛州的防卫,凛州地处昭国北部边境,北邻北狄,西面是塔西卡等小国家,这些都不重要,凛州最主要的敌人就是北狄,这个对手还蔫坏蔫坏的,好了先不扯这么远,说道凛州防卫,从很久之前为防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就建立起厚重的城墙,上设八个关卡,分别为玄铁关,飞云关,云崖关等,若是守将发现了北狄军队,需第一时间燃起烽火,通知内地做好防备,一般北狄铁骑通常会选择西边的玄铁关或者东边的白熊关,近几月白熊关被谢长戈翻修了,大概不容易攻打,而飞云关是个小型斥候关,依托勒那河,背山面水,但他们选这个地方确实匪夷所思,关键还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勒那河在飞云关附近,而虞城是附近小城。平常并无山匪。山匪都已被收编或剿灭。偏偏这时候作乱。
“哦?这么巧”
北狄人都进来了,竟然没有燃起烽火!慕北玦瞳孔一缩,
“随本王去烽火台”
“殿下不可,飞云关恐有变故”,严伶的直觉是敏锐的
“悄无声息地就过了关卡,当然有变故!”
慕北玦刚出来关口,冷青突然慌慌张张奔来。
他大喝道,“本王让你保护王妃,来这做什么!”
“殿下,王妃被人劫走了。”
“什么!”
他眼底赤红,双眼直冒火焰,柃起冷青的衣襟
“你再说一遍!”
其实冷青也很冤枉,他还没见着王妃的面呢,人就被劫走了,但谁让他是队长呢,只能由他来承受殿下的怒火了。
“殿下,属下有罪,王妃她...”
他甩手将冷青重重丢在地上,
“你是干嘛的!还不快去找!”
“是,是,属下已经派人去了,属下这就去。”
话音刚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胸中的怒火顿时被担心取代,这时候劫走阿椋,定是为了扰乱他,这帮贼子!他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阿椋,你可不能出事!
“殿下”,看到慕北玦一副炼狱修罗,生人勿近的模样,严伶喊了一声,“殿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被敌人的诛心的手段得逞。”
“走,去烽火台。”
见自家殿下还知道要做什么,他暗自松了口气。
疾驰三十里后,眼前的景象让慕北玦勒马不前。本该戒备森严的隘口灯火通明,守军竟在城头架起酒坛。慕北玦握缰的手青筋暴起
“北狄来袭,为何在此饮酒”
“王...王爷!王爷饶命”,那些小士兵正开心饮酒,见慕北玦这阎罗王突然袭击,吓的魂儿都飞了。
“烽燧长呢”
韩柏桦匆匆跑过来,他显然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候,慕北玦竟亲自来此,他疾步跑了这几步,心中已是百转千回,累的他直冒汗。
“王爷息怒,烽火台潮湿,不容易点着,王爷恕罪”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危险的气息笼罩在韩千桦的头顶,压的他抬不起头
“王爷息怒,确实是...”
肩头忽然一沉,骨碎如莲开般的脆响淹没在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中,
如此清晰的痛让韩柏桦一声闷哼
“说!”间接而有力的命令。
韩柏桦在飞云关很久了,但任烽燧长却不久,一年前,前任烽燧长病死了,本来由他的副手来继任的,但这个副手当时饮酒过度被查到了,自然就没办法继任了,那韩千桦是哪儿来的呢,他原本只是个候望,当时跟几个人竞争上岗,他有幸突围成功,成为了新的烽燧长,是他的运气好吗,事实上也可以这么说,因为他结识了黑石城林墨阳的副手胡奕,那人随便动了动手指,他就竞选上了。他很感激,暗自发誓要做出一番事业,这一年来他也是兢兢业业,关隘的修缮巡防,丝毫不敢疏忽,不过也没遇到北狄人在此入侵,没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也算无功无过吧。可就在一日前,那个胡奕突然来找他,让他带手下人只管饮酒作乐,不必管其他。以他多年的经验,他一眼便看出这是要让他做内应的意思,他当然不想,他费力做这烽燧长是为抵御北狄出自己一份力,他怎么能放敌人入内呢,只是那人好像很自信,说他想死的更快的话就去告密,而且还拿他家人威胁他,没办法,他只是个小小烽燧长,人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错了,不该有侥幸心理,以致让自己给人拿捏,一步错,步步错,他只能看着自己陷入泥潭,慢慢被淹没。
“是..是胡奕,昨日他让卑职将烽火浸湿,只管在这关隘上饮酒作乐,不必管其他...”
话音未落便被饮血长剑吞没,吓得后面的小兵伏地瑟瑟发抖。
突然,远处玄铁箭破空而来,慕北玦耳朵一动,伸手在离他三寸处将箭柄抓住。
却见箭头上有一封信。
他打开信一看。
瞬间面上一紧,“阿椋!”
他面色慢慢恢复如常,眼神中闪过几种复杂的情绪,信在他手中被碎成齑粉。
胡奕是林墨阳的副将,林墨阳若反叛,劫走阿椋定是要调虎离山,好去拿下云翊城,好你个林墨阳,给本王来这一出,若林墨阳去云翊城,陈跃镇不住他。慕北玦心中快速的思索着。
“严伶,你去找谢长戈到云翊城坐镇中军,你拿本王虎符协助他,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你们注意飞云关,小心林墨阳,还有通知附近苍城派兵来援,另外让沈渊速来飞云关增援。”
慕北玦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守城攻略,再次转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兵,
“烽燧副手呢?”
瑟瑟发抖的小兵不一会儿便把副手带来了慕北玦面前。
“烽火台的事,为何不报!”
“王爷息怒,小人...小人怕...”
“算了,此处你先守着,片刻便有援兵至,若北狄大军进了关,本王拿你是问!”
说完便大步离开。
“殿下,您去哪”
他单手负于身后,“有人绑了苏椋,让本王去赴约”
“殿下,不可啊,北狄骑兵已入关,大军即将来袭,这时候您不能离开啊”,严伶当然知道苏椋对他重要,可这时候稍微出错整个凛州都可能沦陷,他跪在慕北玦面前哀求道
“本王不是跟你安排了吗,况且,北狄大军不是还没来吗,本王接了阿椋就回来,慌什么!”
“殿下!”
不必再说了,本王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