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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纵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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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谢临坐上高高的树干,猎户夫妇果然缓缓跟了上来,却上不了树,只守在树下。
陆雨迢看着不远处的月亮发呆。
高山之上,月亮仿佛格外近些。又或者,幻境之中的月亮,就是比平日里看到的更大、更亮。
月华如练,柔和地洒落在大地上,也清澈地映在她的眼中。
脸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转过头,看到谢临微笑着的眼睛。
他一双凤眸如同点漆,映着皎洁月色,显得更加深邃而美丽,几乎像两颗宝石,璀璨流光。
那双眼睛含笑看着她,又静静捧了她的面颊,轻轻吻上她的唇。
柔软的唇一触即走,他注视着她,微笑道:“阿迢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需自责。”
心中那些莫名的委屈,仿佛终于有了出口。
她转了身,将他死死抱住,一口咬住他。
谢临似乎闷笑一声,双臂将她密密包裹住,唇舌与她缱绻相交。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松了口,谢临便也静静看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夜间哄她睡觉时一般。
“我都明白……阿迢,我也想要保护你……”
谢临在她耳边柔声道。
陆雨迢只觉得又想哭了。
鼻子里发酸,却并未流泪,只觉得似是被某种奇异的感情烧灼着。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他颈上红痕。
咽喉旁的痕迹尤其触目惊心,她凑上前去,轻柔地舔舐。
谢临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原本松松环住她的双手,也按在她后颈,仿佛要将她压向自己。
她心中正隐隐不安,被他的双手禁锢着,只觉得喜欢。
张开嘴巴,她将他一口含住。他的喉头微微滑动,口中也溢出压抑着的喘息。
她更加觉得有趣,用牙齿轻轻刮蹭着他,满意地发觉他的喉结滚动得更加厉害。
正玩得起劲,却忽然被他抱坐在腿间。
空气都被他夺走,她身上发软,两手搭在他肩上,半睁了眼睛偷偷看他。
他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半张脸被月光照得通透,依旧是如同精雕细琢的白玉一般。然而,那无暇美玉,却微微透出红晕——他眼尾微红,仿佛极为动情,似是天上的仙人染了凡尘。
她心头如遭重击,无意识地唤道:“谢临……”
他睁开眼,静静看她。
她似乎只是想叫他的名字,一声声地唤他,捧了他的脸,凑上去一下下地亲。
谢临唇角微微扬起,任她玩闹似地浅吻着。
……
月上中天,树上两人交颈相拥,如同一对栖鸟。
谢临缓缓摩挲她微凉的手臂,轻轻啄吻她的侧脸。
“该去他们家中看看了。”他这样说着,却将她环得更紧了些。
陆雨迢点点头。
“你去吧,我在这里引开他们。”
谢临轻笑一声。
“好。”
他将她安放在避风的树干坐着,点点她的鼻尖。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陆雨迢悄悄撇嘴。一次前科,就被人反复念叨。
谢临含笑看她颇为不服的神情,手下又轻轻捏了捏。
……
谢临动作利落,很快从小屋出来,向她招手。
知道他轻功不及自己,无法独自攀上这么高的树,她便一跃而下,轻飘飘掠到他身前。
谢临握了她的手,揣在心口暖着,笑道:“倒是有些收获。”
她见他笑着,也觉得高兴,偏头看他。
“那再搜一家?”
他微微摇头。
“明日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反应。”他摸摸她微凉的头发,道:“今夜先在村子周边看看。”
说完,他执了她的手,向村子西边走去。没走两步,只觉得手中的几根手指不住地动来动去,像是握了只被困住的小动物。
他松开手,就见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也不往他跟前凑了,谨慎地留出一人的距离。
谢临:……
他忍不住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陆雨迢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他。
……又是这样。
总觉得,眼前这小家伙,有时候对他的态度,几近宠爱。
他想到这里,也不禁觉得好笑。
谁会将静王与这个词联系起来?
他习惯了被敌对之人提防戒备、被有求于自己之人战战兢兢地讨好。对外人或是拉拢,或是敲打;对自己人适当地释放信任、赏罚分明……尚且年幼时,他就已然明白周围的人各自想要什么,如何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并非没有被人爱慕过。
向他表达过倾慕之心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大多是一面之缘,便来委婉试探。
只不过,他向来明白,他人为何而来。
为他的权势,为他的样貌,为他温和的态度,为他……
为了种种好处,终是为己罢了。
他人的种种欲求,他都能从容处理。若是有需要,亦可加以利用。
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会栽在一个小家伙手中。
她要什么?
她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她是突如其来的变数,他全无头绪。
比起得到,她似乎更喜欢给他些东西。
这极为可爱的小家伙,实则并不拥有什么。然而,她打开空空的行囊,仍要挑挑拣拣,给他一些她手里的好东西。
遇到危险,她第一反应便是护着他,不由分说,便擅自将他划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的态度越是纵容,越是让他更想欺负她。
清冷月色下,他目光微微闪动。
她仍是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想不明白怎么忽然就被敲了头。不过,却也不想着还手,就这么偏头看着他,仿佛相信他会给一个解释,然后好顺理成章地原谅他。
他静默不语,微笑看着她。
她看他两眼,不解地摸了摸被敲的地方,便继续往前走了。
……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么?
他忍不住从背后环住她,伏在她肩头闷笑。
陆雨迢只觉得他奇奇怪怪,有些担心地问道:“谢临,你怎么了?”
他笑得更加厉害。
最后,还是眼看猎户夫妇跟了上来,他才加快脚步,两人来到村子里的一口水井前。
这口井几乎在村子正中,经年累月地取水,井沿上磨出几道深深的刻痕。
陆雨迢俯身往井口里看。
井水平静且幽深,映着天心圆月,如同里头另有一个小小世界。
一旁谢临淡淡道:“阿迢可曾听过,一人不入庙,二人不观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
他话语中带着隐隐笑意,显然是见了这口井,想起什么趣事来。
她虽是从未听过这个说法,却也知道,这人只怕又要捉弄她。
转身坐在井沿,她一手撑了头,十分配合地懒懒猜测道:“二人不观井,莫非是井口太小,塞不下两颗脑袋?”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谢临解释。她抬眼看去,却见谢临负手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仍是不语,半晌轻笑一声。
“阿迢,你若是……再这般……”
他的手微微发烫,似触非触,描摹着她的侧脸。
温热的掌心上,热度隐隐传来,偶尔触碰到脸上的小绒毛,痒痒的。
她主动将脸颊贴到他的手上,蹭了蹭。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玩,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将下巴也放在他手心里。
耳边又传来脚步声,她叹口气。
“真是阴魂不散……难道他们要一直追下去?”她烦恼地蹙眉,“打也没用,骂也不走,若是做得更过分些,又怕幻境出什么变故……”
谢临托着她的脸,拇指缓缓摩挲她脸颊上的软肉。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柔,道:“无妨。最迟明日,他们也该恢复了。”
向西边看了看,他提议道:“那片树林似是有人活动的痕迹,去看看?”
哎?
陆雨迢立马就精神了。
她唰的一下拔出剑来,跃跃欲试。
“是正常的活人么?你怎么看出来的?活人就可以打了吧?”
她的眼睛发亮,大约是憋坏了。
谢临不禁笑了笑,握了她的手,将剑重新插回剑鞘。
“先礼后兵。”
两人走过几间屋子,来到村落边缘。
他示意她去看树林与村落空地之间的交界。
“此处有踩踏痕迹,兼有锐器劈开拦路灌木的新鲜断面。”
他拈了荆棘上挂着的一缕丝线,道:“远看只能认定曾有人多次往返,如今却可以排除村人了。”
陆雨迢凑近看看,点点头。
“村里头的人没有这么好的布料。”
顺着林中倒伏的草叶、偶尔的脚印,他们一路追踪,脚下地面越发陡峭湿滑,若隐若现的路径也分散开来。
她摸摸下巴,看着眼前三条岔路,笑吟吟问道:“谢临,走哪条?”
谢临低头瞥她一眼,没有错过她眼中小小的得意。
“有想法了?”
陆雨迢单手叉了腰,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两颗洁白虎牙,指向最右边。
谢临挑眉。
“既无任何明显线索,阿迢如何得知?”
他这么一问,她更加高兴,若是有尾巴,早就高高翘起来了。
她招招手,谢临会意,俯身靠近。
“当然是因为那个树屋啦……我一看就知道,那棵大树里头是空的,肯定能住人。”
她神神秘秘地跟他耳语,谢临也配合地点点头,轻笑道:“真厉害。”
他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取出折扇。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