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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宝藏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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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说来,师父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没有半分纠结,她便理直气壮地掀开挂画,将里面的物品拿到了桌面上。
厚厚一叠纸,一个小木盒,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她先拿起那叠纸,一张张看过去。
这一大叠都是熟宣,纸张已经有些发脆,头一张便绘着满满的白杜鹃。漫山遍野的杜鹃盛开在艳阳下,洁白如同雪海。
这山坡,瞧上去倒很像清凉峰那片藏宝之地。
师父果然是去过那里。
她向后翻了翻,画中多次出现一位女子。她或被细细描绘,纤毫毕现;或寥寥几笔写意,却是气韵生动。
这是师母么?可是她从未见过呢。莫非是师父苦苦思慕人家?
这话若是说出来,师父又要敲她的头了。
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她一张张看完,所有的画上,都绘着这名女子,或是洁白花海。当然,还有她在花海之中回头,微笑望向画面之外的场景。
她气质娴静,眉宇间平和安然,若真是师母,一定是个跟师父一样好脾气的人。
放下那叠画,陆雨迢又打开了小册子。
哎?
里面是师父的字迹,不过……头一页便是触目惊心的内容。
“国破,夕采死。为何我还活着?”
她握着册子的手颤了一下。
那痛彻心扉之感,透过纸上潦草的字迹,穿过了多年的岁月,击打着她的心脏。
深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
下一页日期又隔了很久。
“救了一人。他说要报答,那便报答吧。”
陆雨迢蹙眉。
她没在山上见过其他人,这人大约报恩后离开了吧。
继续看下去,师父不眠不休建好了迷阵,那人每日都来送饭。
……是个不错的人呢。
她又翻过几页,唔,那人忽然有一天离开了。
时间又隔了一年。
“捡到一个小丫头,也算有缘。今后莫要再醉。”
她翘起嘴角。这说的是自己吧!
之后的记录就多了起来。幼童需要吃什么,哭闹了要怎么哄,生病了要用什么药……
密密的,记录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翻过这些精心记下的琐事,后面便是空白的纸张了。
……她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那无处不在的饥饿与孤独仿佛终于离她而去,她的心中漫上一股暖流。
窗外夜雨潇潇,困意忽然上涌,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
醒来时处处酸痛,手臂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活动了一下,她想起谢临说的“睡在躺椅会腰酸背痛”,感慨他果真没骗人。
窗外仍在下雨,天色半明半昧,看来已是第二天。
昨日从暗格取出的物品仍是静静摆在桌上,她随手打开了那个木盒。
木盒之中,是一枚玉佩。圆环状的青玉缺了一个口,温润生光。
……与石室门口的凹槽形状一模一样。
陆雨迢揉揉脑袋。
师父,敢情那石室就是你的啊。
既然如此,她估摸着,那所谓的睿王宝藏里头,也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
若有秘籍,师父早就传给她了。若有什么财宝,他们师徒两人也不至于每天蒸大馒头吃。什么兵器粮草,更是荒唐。
不过,师父留下的东西,她还是想去看看。
去后山给师父的坟头拔了拔草,她没有停留,也没对着那简陋的坟冢说什么话。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
……
她并不着急,走走停停。
一路上都在下雨,算算日子,也到了清明的时节。
伸手接了雨滴,她漫不经心地想,谢临一走,好像雨就下个不停。
那霁月光风一般的人,像是把春日的晴明天气也一同带走了。
雨水凉凉的,润湿了手心。
再次来到徽州,已是数日之后了。眼前依旧是群山环绕、白墙黛瓦的城郭,一弯绿水穿行其中,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不似姑苏秀丽,不似余杭繁华,却典雅庄重,犹如水墨染成。
不知谢临要去做什么呢?
做王爷,大约是很忙的吧。
下回见面,要好好问问他。
仍是身着蓑衣,她来到清凉峰脚下,却总觉得有人缀着她。
好奇怪……
离了苏州城这么远,怎么还有人盯梢?
明月楼势力有这么广么?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山林之中地形复杂,甩掉个把人不成问题。
悄悄躲在大树上,她垂下眼,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那人便现身了。他一身黑衣,被雨水淋得湿透。丢失了目标,他一面警戒,一面查看地上的痕迹,似乎在判断她去了哪个方向。
轻轻蹬了一下树干,她自高处疾速俯冲下来。
转瞬之间,那人已被她制住,剑如寒霜,抵在了他的颈侧。
“你是谁派来的?”
陆雨迢刚问出口,忽然想起什么,喀嚓一声卸了他的下巴。
尽管有些嫌弃,她还是解了那人覆面的黑巾,掰开牙关查看。
……还真有一颗药。
这些江湖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小命都不要了。
刚好手头有块黑布,她便用那蒙面的布垫着,取出了那枚红丸。小小的药丸用一层蜡封住,透出不祥的艳红。
与上次送镖时,那名杀手用的黑药丸不同呢。
又收获一颗毒药,她收进了小包袱里,心情不错。
咔吧一声,对方的下颌又被她使了巧劲装回去。
“快说,谁叫你来的。”
她用剑背拍了拍他的脸。
那人一言不发,咬紧了牙关。
这些做坏事的人,骨头还都挺硬。明明是他跟踪在先,怎么搞得像她在欺负人似的。
顺手搜了搜他身上,这人除了一把长剑,什么都没带。
唉,连点银子都没摸出来。
她收了剑,兴致缺缺道:“不想说就赶紧走。下回要是还来,记得带点钱。”
说完,她转身就走,明明没什么动作,却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那人站在原地,先是一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低下头。
雾气弥漫。
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他提了剑,也很快离开了。
……
路线仍是清清楚楚地印在她脑海里,没费什么力气,她便来到那间石室门外。
咔哒一声,玉环嵌入石门凹槽,门缓缓打开了。
满目的红。
这是间不大的石室,看布局,应当是一间卧房。床边挂着大红的帐幔,床榻上是红通通的被子,红烛烫金,墙面贴着喜字。
妆台上各色物品一应俱全,瓷瓶里插着并蒂莲花,花瓣落了一地,早已干枯皱缩。
这是一间成亲的新房。
……师父日夜建造石室之时,那名为夕采的女子早已身死。
不知他布置这新房时,心中是何等哀恸。
她下山后曾看过一出戏,叫做琵琶记的。讲的是一名书生新婚后进京赶考,中了状元,被迫入赘丞相府。家乡的妻子遇了饥荒,独自上京寻他,一路弹着琵琶乞讨,最后与书生、丞相女儿三人一同生活了。
那书生处处“被迫”,哼哼唧唧,她不喜。那女子一路吃尽了苦头,最后过上了不错的日子,倒也求仁得仁,她没什么想法。
总之,是颇为无趣的一出戏。倒是新婚的洞房热热闹闹,也似这般满室红彤彤的。
于是,她便知道了,成了亲,便是两人从此约定了在一起的意思。
低头沉默片刻,没去看边上的箱笼,她退出石室,拿走了门上的青玉环。
沉重的石门缓缓合拢,她将那枚玉环丢进了深谷之中。
这小小的新房,便留在这里吧。
此后,再无人开启,再无人知晓。
用上师父教的阵术基础,她改了改边上的阵法。
这下,即便有人手握两张图纸,也进不来了。
……
心头怅怅的,天空也总是铅灰,久久不放晴。
她回到歙县,找了个酒楼点了一桌菜,坐在窗前喝酒看雨。
忽然有人笃笃敲了敲桌面。
扭头看去,来人身形高大,肤色微深,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牙齿,瞳孔色棕而发亮。
是萧代!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熟人。她惊喜道:“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代人高马大,在她对面坐下,饭桌都显得小了不少。
“陆雨迢,一个人吃得完这么多么?”
他扬扬下巴,看向眼前一大桌菜。
“以免浪费,不如我就好心帮帮你吧。”
咧嘴一笑,这人半点不客气,招呼小二上了碗筷,开始大快朵颐。
陆雨迢:……
比她更加不见外的人出现了。
她此刻终于明白了,初见谢临,自己开口就向他要银子时,对方的心情。
不过,他乡遇到熟悉的人,总归叫人高兴。
她正有些无聊,想找人一起玩呢。
于是她也招招手,又叫来一壶酒,两人香喷喷、美滋滋地享用好酒好菜。
青梅烧酒酸而浓香,歙县米酒甜而醇厚,陆雨迢学着萧代的样子,跟他碰了碰酒碗。
想起今天的那个黑衣人,她好奇问道:“萧代,你最近被明月楼追杀没有?今日我刚遇到一人盯梢呢。”
萧代瞧了她一眼,哼笑一声。
“陆雨迢,你可真能惹麻烦啊……”
陆雨迢不解,睁大眼睛看他。
他饮了一口酒,懒洋洋道:“明月楼赏金已经撤下,至今查不出系何人所为。”
瞥她一眼,他笑得仿佛不怀好意。
“所以,最近又得罪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