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山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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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门打开，只见门外人分两列，中间抬着莲花宝座，座上有个青年，散发，着彩衣，座旁分列四个梳双髻的童子。
童子约莫十三四岁，一对童子手持如意，其余皆手持花篮，栏中皆是五色花瓣，见有人随着玄弥出来，便上前对温映一行说道：“苦海无涯，闻香教主与尔等有缘，愿意度尔等解脱，尔等若有意入教，进入列后即可。”
“……”没有人说话。
温映便道：“此教教源何处？教义为何？如何入教？”
童子或是被温映的认真三连问问懵了，一般人的问题要么是可以点石成金吗，可以缩骨成寸，可以返老还童吗，如今竟还有如此较真的问题，他看了座上的彩衣青年一眼，慢吞吞答：“跟我们去教门，一切自有答案。”
景宴微微皱眉：“若我们不呢？”
刚才痞痞的声音再度传来，原是头排站着的大高个发话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左甩甩右抛抛，在空中挽着剑花。
魏宗源此时和景宴对视一眼，拉着车驾，跟上了这队伍。
温映在车中只感觉队伍七拐八弯，走走停停，又见证了童子拉了几个百姓入伙，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一个山洞前，洞里黑黝黝的不见光，洞口有几个守卫拿着火把，见到彩衣青年，皆单膝跪地以手扶胸行礼。
刚才说话的童子此时引着众人弃车驾步行进去。
景宴和戚念将温映护在中间，跟着他们在山洞中行进，头顶偶有水滴，滴在石壁上，水珠四溅，脚下也坑坑洼洼。
身后偶有人窃窃私语：“这不会有危险吧？要不我们溜吧。”
“没用的，我看了，刚刚最后一个人进来，他们就用石壁封了门。”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最后一个啊。”
“……”
“算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就这样又拐了半刻钟，终于到了一宽广亮堂处，约莫能容纳百人。
正中高台上横置桌案，案上供奉瓜果，案后三阶，每阶上均点着莲灯，最高阶上供奉着一尊神像，身着彩衣，头上也罩着红彩巾。
借着灯火，温映与那神像对视，片刻后她着急得拍了拍景宴，示意那尊神像与广济寺的菩萨并无差别。
景宴扭过头看去，那神像慈悲面目，低眉俯瞰洞中的人，与这些牛鬼神蛇确实格格不入。
这时，高台前方桌案边的人开始吆喝：“新来的新来的，跟我来这边登记，先交种福钱。”
戚念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吃相怎么这么难看？”
温映找到了她描的佛像，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思调侃：“你个小财迷，抓重点怎么只抓到钱啊，前面还有种福呢。”
戚念挠挠头，羞恼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温映正逗戚念逗得起劲，突然见她面上羞恼散去，转而浮上冰冷严肃，剑匣中的剑将出未出，身边的景宴也是逐渐紧绷。
定睛一看，原是有人越过人群向他们靠近，是早他们几月出发的沈慈。
温映肉眼可见激动起来。
沈慈倒是比较沉稳，做了个嘘的姿势，走到戚念身后，好好排起队来。
几人到了登记处，执笔的人连头都没抬起来，公式化问：“姓名？”
景宴先答道：“宴景。”
“籍贯？”
“建安。”
“所求为何？”
“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这时执笔的人在黄纸上写完后，突然抬起头来，像看傻子一样看他，随后往旁边盛着钱财的盘子指引道：“自己给吧，看缘分给。”
那青花瓷盘上散布着闪闪发光的金银、珍珠玛瑙、还有名贵的织物，景宴默默移开视线，说后面的人一起给，便往旁边站，把场地让给温映发挥。
执笔人又拿出一张黄纸，等着温映开口。
哪知温映突然痒意上喉，便长咳了两声，咳得撕心裂肺。
执笔人以手捂鼻，非常嫌弃的样子，话都不想多说两句。
温映很识趣，咳完后，都不用他问，一股脑便说出来：“温之水，建安，病痛全消，长生不老。”
执笔人不耐烦直接示意她去旁边，走远点，连所谓的种福钱都没让她给，估计是以为她药石无医，实是异想天开了。
景宴看出来她是在淘气，笑着拍拍她的背，又打开了随身的水袋，让她喝了梨汤润喉。
接着是戚念，戚念把剑抱在手臂里，说道：“戚念，建安，除尽人间不平事。”
执笔人又怪异抬头，看向这个异域轮廓的女子，示意她往旁边站。
接着沈慈走上来，说道：“沈慈，建安，习得起死回生之术。”
执笔人有甩笔的冲动，这一群怪胎是真傻还是假傻，要是闻香教这么灵，他自己还至于在这里执笔吗，早就上了九天和仙女逍遥去了。
他的白眼从心里翻到了面上，最后勉强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可能这群帝都人民就是着眼天下，以苍生事为己任，自己的事都是小事，果然是好骗。
趁执笔人出神之际，时越直接接过他的笔，自己写到：“时越，建安，不用打工。”写完就往旁边一站，赶紧溜。
魏宗源看着前面这群少年人，默默笑了笑。
也跟着上前写到：“魏宗源，长乐，渡尽人间恶鬼。”他写完将笔递还给执笔人，跟着景宴一行隐入人群里。
执笔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一群建安的，一分钱都没给！只是当他想找时，发现四下都被人围住。
“哎哎哎，先登记我啊，我想一举得男……”
“我想娶个美妾……”
“我想一夜暴富……”
“我想金榜题名……”
“我想做皇后……”
执笔人看着眼前围着的人群，以手扶额，白眼翻到了天上，心想：“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温映看着被围住的执笔人，笑得咳嗽都出来了。
景宴无奈拍着她的背，打开水袋让她喝了两口，转过头来问沈慈：“怎么样，那味药找到了吗。”
沈慈失落摇摇头：“并未。”
景宴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远方。
温映咳完了看着两人间气氛沉重，便又笑着打了个哈哈，让他们认真听台上的接引人讲闻香教教史。
“闻香教信奉道祖，道祖住兜率天极乐宫，曾化身前朝冯会乙，领着信众推翻大魏残暴统治……”
温映忍不住吐槽道：“这是道教分支？冯会乙何许人也?明明是我大梁高祖推翻的好吧？”
“这非道非佛吧。”景宴就算不是佛道两教信徒，却也可以感觉得到。
“冯会乙被称为前朝医仙，不过他却没有医典传下，我估计是个敛财的幌子。当时天灾频繁，夏日大旱，冬日雪灾，百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加之陇南地动，堰塞湖水倾斜而下，导致关中一大片良田房屋毁于一旦，开始有瘟情蔓延。冯会乙便聚集信众，说是路遇一狐仙，说瘟神近日居于陇南，呆够了时日便会离去，只要大家你捐三五，我捐二四，瘟神得到了足够的供养便会离去。
另外狐仙传授他一秘法，说将黄纸点燃，所得灰烬混合与山蓝水，便可在此之间保自己不受瘟情之扰。”沈慈科普道。
“那这个符水真的有用吗？”温映好奇问。
“能有什么用，心理安慰罢了，不过医者能做到这个也不错了，毕竟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沈慈叹气道，“不过他这一说导致山蓝一度绝迹，价钱炒了几倍，还有人因为当街抢药打得你死我活。真是没被瘟情搞死，反因别的而亡，真是可惜。”
“那最后瘟情怎么平息的呢？”
“当时各个州都严防死守别的州的人，拿着通关文牒也不行，只有特批的才可以，搞得至亲见不了面，那特批的令更是炒上了天，让人赚的盆满钵满。
最开始大家还很配合，后来发现这严防死守也防不住钻空子的人和瘟情后，就开始摆烂咯。每天依旧有人死去，医者世家折了好多青年才俊。”
沈慈的话中有一种淡淡的哀伤，那是医者的无能为力，“最后你也看到了，天狗食日，坊间说什么的都有。魏王依旧在建安夜夜笙歌，他听不到也不愿意听到。”
温映也叹了一口气，“流动的钱才能升值，大家都没有信心了，得到的必然是断崖式的下跌。”
他们将视线放回高台。
“……我们的理想是大家一起互助互惠，以消灾纳福延命，死后在道祖身边均有一席之地……”
戚念一脸实诚道：“这是痴心妄想吧。”
温映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戚念得到了夸赞表示很开心。
“……来，大家跟我做，双手竖起，举过头顶，对着神像，跟我念：我发愿，我入闻香教，必依着教义，诚心信奉道祖，修炼秘法不告于他人，否则天打五雷轰，流脓而死。”
这时突然有人开始敲锣打鼓，那铜器的摩擦声让温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捂住耳朵直往景宴身边躲。
景宴眼疾手快将手放在温映的手上，将她拉向怀里靠的更近了些。
“……接下来是教内经文，纳尼嘛呗哈哆***，大家跟我唱起来！”说到这，接引人开始疯魔了，他拿着长绸，在台上有节奏地转圈，大声高喊。
温映一行无奈对视一眼，表示听不懂，没救了，他们便敷衍跟着张口。
可接引人却要求严格，说道：“师父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念错了一个，后果我可不负责哦。”不断要求台下的人跟着他唱。
过了好久，接引人终于觉得可以了，开口讲到戒律：“大家要记得，要皈依佛，规依法，皈依僧；一戒不偷盗，二戒不邪淫，三戒不诳语。”
戚念：“我怎么觉得他一直在诳语呢……怎么赤裸裸抄袭佛道啊！”
温映又被戚念的吐槽逗笑。
接着接引人将刚刚记录他们名字的黄纸全部投入台上的火炉之中，只见火舌猛地窜高，片刻后灰烬在台上飞舞，混着缭绕的烟雾，看起来亦真亦幻。
“好了，我已经上达天听，你们都已在地府除名。”接引人这时将彩衣的教主请上来，“道祖已降临，大家随我跪拜接引。”
接引人双膝着地，以头叩首，人群前面有一大批人随之跪了下去，中间一部分摇摆不定的人愣了一下，也跟着跪下去，倒是后面有一群人坚持不肯跪。
接引人一看，呵斥道：“别这么不知好歹，想下地狱吗？”
看着四面带刀的汉子，识实务者为俊杰，那一群人也弯了膝盖。最后就剩景宴一行鹤立鸡群。
“啊，是你们，你们就是来捣乱的吧！”由于太过显眼，还是被执笔人找到了。
“我能跪的除了父母，都在天上。”景宴冷哼一声，双目直射彩衣教主，寒意逼人，“你确定你能承得住我们一跪？”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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