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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囚笼 ...

  •   温自语没有葬礼,她是孤儿,只有生前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好友过去看了一眼。
      向楠把她葬到了父亲旁边,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在葬向随的时候,温自语就买了两块地,相邻的两块地。

      温自语治病这些年,保险和医保报销了大部分,父亲留下的钱也没用完,剩下的钱加上先前攒的,足够她安稳大学毕业了。
      向楠唯一没辞的工作是酒吧的电吉他手,不仅因为工资高,她也喜欢电吉他。

      酒吧正式的电吉他手是店里的二把手,大老板陈也不在都是他负责,他乐意招电吉他弹得不错的来干这活,所以就有了只能在周六周日晚上才能去的向楠,却能在一家日日营业的酒吧弹电吉他的现象。
      向楠晚上去的时候,刚巧陈也也在。

      “辞了这个工作?那你钱够花吗?”陈也皱眉,“需要工资更高的工作的话,我可以给你涨工资。”
      “不用了,阿也,我不用钱了。”向楠看向她,笑得有些牵强,“以后都不用了。”

      “你中了五百万彩票吗?那也挺好,看你打工我都觉得累……”
      “我妈走了。”向楠说,“后事处理完了,以后就没大的花销了,钱够了。”

      陈也震惊地看着向楠,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她干巴巴吐出几个字:“别难过,叔叔阿姨会保佑你的。”

      “嗯,谢谢你,阿也。”向楠微笑着看向她,“你也保重。”
      岭北如此之大,大概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不出意外的,向楠又是第一名。
      陈老师知道了她家里的事,如今她孤单一人,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年级第一,懂事得让人心疼。

      “向楠,你安心学习,以后不管生活上还是学习上有麻烦都随时来找老师。”陈老师给了向楠一个拥抱,“好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不是一个人。”
      “陈老师。”向楠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我不想在高中耽误了,如果有竞赛可以保送,您跟我说一声,我想去。”

      “您不用担心我的平常成绩,我应该……还算聪明,我在暑假预习了一边高中的知识,懂了个七七八八,不说稳拿第一,每次考试我能保证前十。”
      “你是个聪明孩子,又能吃苦,我早看出来你不会安于现状。”陈老师从前在一所名校就读,见过太多天才,像向楠这样的并不稀奇。

      “看你兴趣在哪里,这些竞赛多是学科类的,我的意见就是专注于一科,不用几科都学,除非你大学准备双修,双修也可以考上了再申请。”
      向楠在很久以前,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学,但她独独偏爱电吉他,她也想过,走艺术这条道路,弹一辈子电吉他,做第一电吉他手。

      现在看来不切实际的东西,曾经也慎重考虑过。
      她甚至还能记得她骄傲地说出弹一辈子电吉他时脸上的神情。

      “化学。”向楠说。
      从前还有母亲在,她想把日子过好点、过稳点,不再理会其他的事。她走之后,她就发现了所以事情的疑点。

      比如专精于制药的宁氏,为什么在五年前突然进军房地产,甚至在她父亲负责的那块版区施工结束后就急匆匆撤出,以至于到今天大家谈及宁氏,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宁氏制药这个企业涉及过房地产。
      再比如母亲所在的实验室,在她因意外得病后不久就立马关门了。

      那时候年纪小,回过头才发现有那么多不对劲。
      而学化学,研究出来pro max版炸药,炸了宁氏制药的大楼。

      她去查了很多资料,加上宁许的话差不多能推测出来宁质做的事与他们无关,池钰与宁质的婚姻名存实亡,不出意外,也真的做到了“惠不及子女”。
      一开始对宁许有一些讨厌,后来是无感,再到现在,她把她规划到了“朋友”范围。

      “有个目标就好,化学的竞赛大多要培训,不过近两年岭北大学和几所大学联合举办了一个冬令营,报名海选,通过了参加培训,有四到五轮考试达到要求就能保送举报方大学。”
      “想想还是这种竞赛更适合你,聪明的人大多数是学习能力强,记忆力好,学以致用的本事比普通人强得多,但我怕天才云集的地方,你去了会花了眼失去自我。”

      陈老师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才之上还有天才,会有人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可我不会。”向楠说,她没有势在必得的神情,她只是站在那,站得笔直,就让人很放心,她这样一说,陈老师就知道她一定行。

      “这个月开始报名海选,到时候我通知你,化学老师不会操心这些事,我一个教数学的不太懂,尽量给你找些参考书和往年试题,你自己也留心。”

      宁许知道向楠妈妈去世的消息是昨天妈妈说的,虽然她有些疑惑为什么妈妈会知道这个事,但她更担心向楠。
      她没了父亲,现在又没了母亲。

      向楠回到位置上,宁许没再跟她说小话,而是戳戳她的胳膊,往她手里塞了东西。
      向楠看清楚了,是原味的阿尔卑斯硬糖。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宁许说,“我一直在,你别怕。”
      “我没事。”对感情的淡漠让她对父母的离去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午休的时候,跟我一起去乐器室吧。”
      宁许记得向楠说要唱歌给她听,也许她要兑现这个诺言了。

      管理乐器室的老师认识向楠,中午给她留了门。
      “可惜没有电吉他。”向楠环顾一圈,捞起了一把吉他,“不过,吉他也差不多,我都会弹。”

      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擦红色塑料凳,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给宁许:“凳子上有灰,你擦干净再坐。”
      简单调试了一下,她清清嗓子,开始弹吉他。

      “我学着不去担心得太远。”
      “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勇敢冒险。”

      向楠的歌声好听,琴声也好听。宁许对乐器并不擅长,她一开始以为是家族遗传,后来发现二哥喝醉了都能坐在钢琴前弹出大半首《月光变奏曲》,才猜测这大概还是天赋的问题。
      向楠的歌声没有太多的感情,全靠她的嗓音和技巧撑着,宁许非常给面子地在她唱完之后鼓了好一会儿掌。

      最后,是向楠拉住宁许鼓掌的手:“宁许。”
      宁许猜,她大概有什么大事跟她说了。

      “宁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我就不来上课了。”向楠放下吉他,从宁许对面的位置坐到她旁边,“我准备参加岭北大学举办的冬令营,马上就要海选了,寒假估计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而且你知道,我能拿奖。”向楠轻笑,“以后大概不能和你同行了。”

      参与不了你的喜怒哀乐,参与不了你的春夏秋冬。
      “向楠,楠楠,我能这样叫你吗?”宁许双手环住向楠的肩,“你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只是我想以后要怎么追上你的步伐,我高一时你上了大学,等我大学时说不定你又读了研究生,我永远追不上你,你会嫌弃这样的我吗?”

      “我想走得更快一点,我想搞死你生物学上的爹。”向楠知道她也不喜欢她那个爹,并没有避着她说这些话,“我的小名是喃喃,喃喃自语的喃喃。”
      “你想搞他,不如找我妈,我妈也恨死他了。”宁许提起自己的生物爹也气得牙痒痒,“喃喃,我支持你搞死他,那个大瓢虫,成天就会恶心人。”

      “我会去同宁夫人商量。”
      “我妈姓池,你叫她池女士吧,她以前和现在都最讨厌别人叫她宁夫人。”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没事,我妈不是爱斤斤计较的。”宁许摆手,“对了喃喃,元旦晚会的时候,如果你还在,能不能弹支曲子,我想跳舞,在你的曲下。”

      “如果那天我在,我一定去,你告诉我是什么歌就好。”

      一个晴朗的周末,向楠见了池钰。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池钰没带秘书,也不似网上的女强人短发搭配鲜艳颜色的衣服,她长发盘起,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举止行为间带着早年身为贵妇人的优雅,又有这几年征战商场的从容不迫。

      “池女士,不知宁许也没有跟您提起过我,我是向楠,如果您还有印象,五六年前的医院,我还与您见过。”
      “都长那么大了,见到了还真是意外。”

      “池女士,您既然记得我,想来也记得那天我们都在医院的原因,我父亲死于意外。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如今看来才都是蹊跷。我不知此事是否与您有关,如果您也参与其中,您放心,我也会慢慢偿还回来。”
      向楠低声笑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池钰,发现她也同样审视着自己。

      “到底是年少气盛,现在就跟我宣战,不怕我动用关系打压你吗?”池钰勾起嘴角,笑着看面前的年轻人,她的脸与记忆中的某个面容逐渐重叠。
      “打压?像宁质那样搞个意外事故弄死我?”向楠握紧拳头,“我自知您与他貌合神离,也不会把他与您相提并论,但我可以说,只要我这条命你不拿去,我一定会出头。”

      她足够聪明,也足够坚强,只要留着她的命,她就能去挣钱养活自己,她的脑子也不会随着苦难的到来消失。
      “口气不小,希望你的实力能配得上你的野心。”池钰搅着面前的咖啡,“那我也告诉你,我与那些事无关,甚至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事开始自立门户,不过是他还在用那张结婚证捆着我,让我挂着宁夫人的头衔,我的孩子们挂着宁家少爷小姐的头衔。”

      “那是自然,今年的冬令营,我会全力以赴,向池总证明自己。”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池钰放下勺子,“若你值得为我所用,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向楠给了她一个礼貌的笑:“一定不送池总所望。”
      “如果没有事,我就先走了。”向楠起身告别。

      走出咖啡馆,向楠看了一眼天,天蓝得通透,飞机掠过,喷气在天空上留下了一道白痕,也许某天,等她自由了,她也会坐上这架飞机,离开岭北。
      母亲让她放下恨,可她放不下,对感情的认知越来越浅,对过去的固执越来越深。

      “也许把宁质搞死了,我就自由了。”向楠自顾自地说,她知道那座名为仇恨的囚笼正在如藤蔓般缠上她,但她甘之如饴。
      作茧自缚,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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