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衔灯

53、第五十三章

　　在许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告诫他不需要朋友，不要像那些人一样玩物丧志。

　　父母打着为他好的幌子，一遍一遍地要求他完成他们定下的目标，规划未来，要求他达到他们的期盼。

　　偶尔他们还会争吵，许夏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吵，明明他很乖，很听话。

　　为了不让父母吵架，他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只要达成了父母的期望，他们就不会吵架吧。

　　可他不知道，父母吵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理念不和。

　　除去在学校的时间，他都是在家，偶尔的外出还是上补习班。

　　他们说，他要优秀，要比所有人都出色。

　　可没有人问，他喜欢什么，他想要什么。

　　等他长大一些，隐约觉得这是不对的，他开始叛逆，控诉。

　　可最后都无济于事。

　　公司越来越忙，以前他们一周还能有两、三天在家陪许夏，慢慢地变成一个月只有三、四天在家。

　　许夏从数着日子等他们回家，到后来慢慢的不再期待。

　　初中那年，偶然路过花店，店长送给他一枝卡布奇诺玫瑰。

　　许夏很喜欢，后来他又购买几株花的树苗种在别墅前院的一块草地。

　　还没等到开花，黎枝某天回家注意到那几株树苗，她脸色明显冷了下去，语气很不好的质问许夏。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无用的，只会浪费时间。

　　不等许夏说话，他让别墅的阿姨把那几株已经结了花苞的玫瑰花树全部拔除掉。

　　那一次许夏闹得特别狠，他跑了出去，发誓再也不会回去。

　　一个小时不到，他被黎枝找到，她带着司机把他抓了回去。

　　是的，他忘了。

　　他从小到大身上都有定位器。

　　初中后，那只装有定位的手表早就被他取下丢在房间的角落。

　　可这次他又被精准的找到了。

　　他被关在房间里反省。

　　整整一天，除了水什么吃的都没有。

　　他饿得难受，想找些事转移注意力，他把目光投向手腕上的手表。

　　这是他初一那年黎枝送他的生日礼物，许夏清楚的记得，那是她第三次陪他过生日。

　　一时戾气上头，他粗暴地扯下手表砸向地面。

　　“啪嗒”一声，手表落在角落。

　　没多久，许夏又把它捡起来丢进书包。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他倒出书包内的所有东西，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

　　什么都没找到。

　　重重舒了口气，他躺倒在地上。

　　“咚——”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很细微的声音，但在安静的房间很清晰。

　　许夏爬起身，在周围的地面寻找。

　　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他拿起来紧紧攥在手心。

　　他突然就哭了出来。

　　明明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很卑劣，居然怀疑自己的母亲会在他身上……

　　这件事过后，许夏心底仅存的期盼消失殆尽。

　　听完许夏说完种花的经历，姜凡问：“阿夏，你还想养花吗？”

　　许夏没有回答。

　　“不说话就是默认。”姜凡语调轻快地说：“你以前那么无聊，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带你玩。”

　　姜凡拍着许夏的肩，偏头笑着一副大哥对小弟做承诺的模样，说：“跟着凡哥，以后的生活绝对精彩。”

　　许夏被姜凡逗笑，他说：“凡哥，上晚自习去了。”

　　“阿夏，等等我。”姜凡加快脚步跟上许夏：“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告诉你一件我小时候的事。这件事除了我爸妈还有我姐，可没别人知道，你赚了。”

　　“你想知道吗？”

　　刚问出口都不等许夏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小时候太过活跃，我爸总说我像一只猴子，上蹿下跳闲不住，每次我脏兮兮的回家被他撞见都要被棍棒伺候。”

　　“不过有一次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夏摇头。

　　“我们那有一棵木瓜树，不知道是谁种的，当时我和一群朋友在那玩，见树上的木瓜又大又多，也不管熟没熟把木瓜打了下来。”姜凡顿了一下，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俊不禁，他说：“人手两个木瓜，满足地抱在怀里。回家的路上，我没忍住，对着其中一个木瓜咬了下去，没咬动，但尝到了味，又酸又涩，但我也是贱的。”

　　“明明都知道不好吃，我不仅不愿意丢掉，我还想咬下一口。”姜凡笑出声：“木瓜又硬还特别咯牙，我咬不动就跟它较上劲，然后给牙崩掉一颗。”

　　“带着满嘴血回家，给我爸妈吓得着急忙慌带我去附近的医院，也就这一次我爸没揍我。”

　　许夏笑了一声：“你小时候这么傻？”

　　“不是傻。”姜凡反驳道：“只是太好奇那木瓜的味道。”

　　许夏说：“你第一口都尝到味了，还好奇想咬第二口，不是傻是什么？”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姜凡被说服。

　　两人走到教学楼，准备上楼。

　　“凡子。”周嘉不知从哪窜出来，压在姜凡背上：“生日去哪玩？”

　　“上课。”姜凡说：“生日那天不是周末。”

　　“我靠，你行不行。”周嘉大着嗓门吼：“这大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

　　“趁着过生日把喜欢的人约出来，多相处才有结果。”

　　姜凡动作慢一步，那句话还是让周嘉说了出来。

　　他心虚地往许夏那边觑了眼。

　　许夏一愣，他看向姜凡问：“喜欢的人？”

　　“对。”周嘉见许夏面带疑惑，非常热心肠地解答：“凡子说他要追人。”

　　他完全没看见在旁边使劲对他使眼色的姜凡，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计划：“你把人约出来，到时候玩点小游戏，促进促进感情……”

　　“嘉哥，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姜凡受不了直接打断，咬牙切齿地把周嘉拉到一边，而后转头秒变脸冲许夏笑道：“阿夏，你先回教室，我跟周嘉聊聊。”

　　“我没有事找你啊。”被强行拉至一旁的周嘉很是纳闷。

　　“嘉哥，你真是我哥。”姜凡都要气笑了，他就少说了一句让他别说出去，周嘉就给他上演这么一出。

　　他问：“你没跟别人说吧？”

　　“没。”周嘉疑惑道：“你怎么连夏都瞒着，你们平时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你早告诉他了。”

　　姜凡心想：要追的就是他，我能告诉正主吗？

　　不过被周嘉这一闹，许夏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姜凡懊恼地捶了一下周嘉，愤愤道：“别说出去。”

　　“行。”周嘉一脸我都懂的神色：“保持神秘。”

　　他又问：“不过你真不告诉夏？”

　　“现在不说也难啊。”姜凡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他还得想等会许夏问起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果然，他刚坐下，许夏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嗯。”姜凡硬着头皮转过身，眼睛压根不敢看许夏。

　　许夏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人问：“你有喜欢的人？”

　　姜凡摇摇头，又点点头。

　　许夏挑眉看着恨不得把自己头埋进胸口的姜凡。

　　“阿夏，你听我解释，我不是……”

　　“你喜欢谁？”

　　“啊？”觉得被许夏发现的姜凡被这一句问懵了，他抬起头看向许夏：“什么？”

　　许夏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你喜欢谁。”

　　原来他不知道，姜凡提着的心瞬间安稳地落回原位。

　　“你别听周嘉胡说八道。”没了紧张，他半开玩笑地说：“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嗯。”瞧见姜凡不想说，许夏也没多问。

　　“打铃了。”说完这句许夏低下头开始做题。

　　也不知是许夏掩饰得太好，还是姜凡心虚过头，姜凡压根没注意到许夏和平时不一样的态度。

　　他转回身，虚惊一场深深吐出一口气。

　　许夏那么聪明，居然没有发现。

　　不过好在他没有发现，不然……在他还没喜欢上他的时候，被他知道心意，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姜凡光顾着害怕被许夏发现，完全忽略掉了会被误会这件事。

　　一晚上许夏都显得格外沉默，但他平时话就不多，也没人发现他跟平时不一样。

　　次日，安静了一整天的许夏终于被姜凡察觉到了异常。

　　他转过身问：“阿夏，你不开心？”

　　许夏：“没有。”

　　“你一天都在刷题。”姜凡看着许夏在选择题上写下一个答案：“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许夏说：“我在想……”

　　姜凡问：“想什么？”

　　许夏轻笑一声：“想怎么追人。”

　　“？！”听清许夏说什么的姜凡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不行。”

　　许夏疑惑道：“为什么不行？”

　　“呃……”姜凡支支吾吾想不出好的借口去圆那句脱口而出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许夏又问了一遍。

　　“呃……”姜凡看着桌面的题灵光一闪，觉得很有道理，他说：“早恋不好，影响学习。”

　　许夏说：“不影响。”

　　“影响！”姜凡加重语调，一字一顿地说出口。

　　“既然影响，那你为什么还追人？”

　　“我不追。”

　　“真的？”

　　“真的。”

　　得逞的笑从许夏眼底一闪而过，他说：“那你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我不喜欢别人。”姜凡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反正他喜欢的也不是别人。

　　可不能他才刚开始追的人，被别人拐走。

　　他试探地问：“阿夏，你有喜欢的人？”

　　“嗯。”

　　“是谁，能告诉我吗？”

　　许夏说：“不能。”

　　没得到答案的姜凡心里惴惴不安，他说：“早恋不好，你要追吗？”

　　许夏说：“不追。”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凡感觉一直在蹦极的心终于能停下来歇一歇了。

　　追人计划，得加快脚步。

　　放学，他避开许夏，又来到了昨天那个花摊前。

　　他说：“姐姐，我要一枝这个。”

　　“同学，是你啊。”摊主把花递给姜凡：“女朋友很喜欢？”

　　姜凡：“嗯，他很喜欢。”

　　带着花再次敲响许夏宿舍门。

　　就像情景再现，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一样的花，还有一样的话。

　　姜凡：“送给你。”

　　许夏挑眉又问了那个问题：“为什么送我？”

　　回答再一次不一样，姜凡语调轻快地说：“因为想你开心。”

　　“我很开心。”

　　许夏把花放进花瓶内。

　　他看向姜凡坐在椅子上的身影，虽觉得奇怪，但他没问多余的话。

　　而后一连几天，他都收到了来自姜凡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