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衔灯

16、第十六章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姜凡几人老老实实靠墙而立，耷拉着头等着训斥。

　　杨主任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几人面前，手里捧着茶杯，俨然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视线巡视面前乖巧认错的三人一圈，最后停在姜凡身上：“说吧，翻墙外出做什么去了？”

　　“呃……”姜凡正犹豫着要怎么说能让杨主任的怒火稍微降下来一点。

　　“说话，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杨主任见姜凡眼睛一直偷偷往旁边许夏身上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他做什么。”

　　一个个还没开学就开始不省心。

　　“我们……”姜凡小动作被发现立马老实下来，梗着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道：“老师，我们出去学习了。”

　　说完还特别心虚地看着杨主任小心翼翼地问：“您信吗？”

　　杨主任闻言直接气笑了，他真觉得姜凡是个神人，天不怕地不怕，他都不知道抓到姜凡多少次了，每次被抓，张口就是一通乱说。

　　他蹭地站起身瞪着姜凡怒道：“是学校阻碍你发挥了，得跑到网吧去才能让你大展身手？”

　　“没有没有。”姜凡看越说越错，赶紧认错：“杨主任，我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姜凡认错积极，主打想方设法尽量让杨主任息怒，奈何旁边有个猪队友。

　　习睢问：“您怎么知道我们去的网吧？”

　　姜凡：“……”

　　他很想问，哥们，你平时的演技呢，你的聪明才智呢，咋这时候不管用了，怎么还冲着往上拱火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杨主任脸色瞬间变得复杂。

　　“还有脸问。”下一秒杨主任站在习睢面前死死盯着他道：“就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翻墙能去哪？”

　　“哦。”习睢被姜凡轻轻碰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开口了。

　　杨主任见三人不做声叹口气，火气自己在心里消了大半，看了三人一眼又坐了回去。

　　“许夏。”杨主任喝口茶继续说：“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学生会的吧？”

　　“嗯。”许夏一直不说话，但眼神时不时瞥向手表：“对不起。”

　　杨主任恨铁不成钢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还有你俩。”杨主任扫了一眼姜凡和习睢，说：“我也是从你们这样的年纪过来的，知道你们现在正是爱玩叛逆的年纪。”

　　继而他又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们爱玩，我也不说什么。但也得分年龄场合，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明年高三了，你以为高考还远吗？”

　　“现在苦一苦，熬一熬。等考了好大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高中就三年，时间过得很快，别虚度了，到时候后悔也晚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

　　来自杨主任的一段营养价值超高语重心长的劝说，成功让习睢眼眶湿润，心底带上愧疚。

　　他吸了吸鼻子：“杨主任，我知道错了。”

　　杨主任见目的达到停了下来：“算了，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年轻人确实有活力，明天去操场跑几个圈子。”

　　“啊？”听到这句姜凡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终于死了，他还以为这次能逃过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可怜兮兮地央求：“主任，我知道错了，别了吧。”

　　“那怎么行。”杨主任道：“我看你们翻墙的时候有的是力气。”

　　“现在时间也很晚了，就不让你们扰民了。”杨主任站起身到办公桌上写了三个名字道：“还有一千字检讨，一字不能少，在篇尾把字数标出来。”

　　“行。”姜凡拖长声音说。

　　杨主任指着姜凡语气不容反驳道：“你刚开学就闹这出，还带着许夏一起。屡教不改，两千字。”

　　姜凡见毫无一点转圜余地，只能沮丧老老实实地接受那双倍的检讨。

　　“回去吧。检讨明天开学仪式上念。”

　　“保障完成任务。”在门即将关上那一刻姜凡对着里面喊了一句。

　　“操了。”一出教导处门姜凡忍不住发出一句来自内心深处的情感发泄。

　　他看向站在旁边的许夏不好意思地开口：“阿夏，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不用道歉。”许夏一边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条信息一边轻声说：“我也是共犯。”

　　“说得好像也是。”姜凡走在两人中间，忍不住又是一阵感慨：“真的操了，没想到会被抓到。”

　　“不就是一千字检讨。”平时姜凡嘻嘻哈哈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习睢看着姜凡的模样，不懂他怎么就被这区区一千字检讨弄得愁眉不展。

　　“你……”姜凡神色复杂地看一眼习睢，一言难尽道：“你第一次被抓？”

　　习睢道：“对啊。”

　　“你之前怎么逃过的？”看习睢那翻墙的熟练度以及对附近网吧的熟悉度，他能确信习睢绝对是惯犯了。

　　“没逃啊。”习睢不是很能理解姜凡的问题道：“我之前从那翻墙，从没被杨主任逮到过。”

　　“卧槽，不公平。”姜凡想起自己之前翻十次被逮六次的经历，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他就这么倒霉，这么容易撞上杨主任？

　　这总逮着他一人抓，杨主任还没抓烦吗？

　　姜凡看着习睢和许夏本想说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透露出来就没意思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明天具体是怎么个惩罚，但他相信以杨主任的之前的手段，绝对不会只是简单的跑个步。

　　姜凡长叹道：“又是一个不眠夜。”

　　回到宿舍。

　　姜凡直接一屁股毫无形象地靠坐在椅子上。

　　刘洋见二人回来，关心了一句：“回来了。”

　　“嗯，回来了。”习睢头一次被抓，整个人还有点诡异的兴奋？

　　他坐在椅子上往后靠看向刘洋卖关子道：“你猜猜我们收获了什么？”

　　刘洋道：“什么？”

　　“千字检讨大礼包一份。”习睢声音里还有点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开心。

　　他又指指姜凡道：“我凡哥更牛，直接两千字大礼包。”

　　“滚呐。”姜凡转头看向刘洋道：“晚上会不会吵到你？”

　　毕竟要挑灯夜战。

　　刘洋摇摇头道：“没事。”

　　姜凡又把视线转向另一个室友，完全没反应。

　　好吧，他想他并没有能打扰到另一个室友的本事。

　　他掏出手机想着百度一下，刚解锁便顺手点开微聊。

　　。：[阿夏，在吗？]

　　X：[嗯。]

　　。：[检讨会写吗？]

　　。：[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包教会。]

　　上一秒还想着百度的人，下一秒直接夸下海口，语气里还带着自豪。

　　许夏没回。

　　姜凡退出聊天页面打开百度。

　　搜：两千字检讨大全。

　　虽然他写过的检讨不少，经验也丰富，但适当的时候还是得去取取经。

　　他一目十行，飞速地浏览了几篇检讨，都是差不多的。

　　摁灭手机，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准备大干一场。

　　姜凡睡得很晚，第二天又起得早。

　　他睡眼惺忪地站在食堂，有点分不清今昔是何时，身处何地。直到习睢从人群里挤出来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包子。

　　“凡哥，你要的。”他把包子塞进姜凡怀里。

　　姜凡懒洋洋的拿稳包子，打了个哈欠：“开学仪式七点开始，丧心病狂。”

　　习睢气愤地咬了一口包子：“是啊，有史以来第一次。”

　　做完琢磨半天，洋洋洒洒两千字检讨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完成了，但也导致他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困得要命。

　　姜凡一犯困就没什么胃口，脸上明显的困倦中还带着点烦躁。

　　“走吧，先回班级集合。”习睢拉着臭着脸的姜凡往班级的方向走。

　　离七点还有十分钟，操场早已人山人海。

　　旭日东升，驱散晨雾。

　　不得不说，早也有早的好处，至少不用顶着大太阳坐在操场上。

　　两人回到班级队伍的最后面坐下，姜凡现在满脑子都是睡觉两字，连清晨的微风都吹不醒他，反倒更是助长了他的睡意。

　　他头像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从队伍最前面冲来一个人，在他头上轻轻点了点。

　　姜凡迷茫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后面还有一个空椅子，许夏顺势在他身后坐下：“昨晚很晚睡的？”

　　“嗯嗯。”姜凡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

　　他直起腰坐端正强打起精神，等稍清醒一点后：“阿夏，你昨晚几点睡的？”

　　许夏道：“凌晨。”

　　“哦。”姜凡腿上放着今天要念的检讨，他抓起检讨：“好困，昨晚就睡了三小时。”

　　“睡会？”许夏想着今天还得跑圈，姜凡精神状态太差会出事。

　　“嗯嗯。”姜凡道：“想睡会。”

　　这时音乐响起，开学仪式开始了。

　　许夏站起身躬着腰往前跨了一步蹲在姜凡旁边：“换个座。”

　　姜凡不是很懂地低着头看向许夏。

　　这个姿势距离，许夏微微仰着头看着姜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姜凡微微偏头，就能清晰地看见许夏俊美的容颜。

　　许夏解释道：“坐后面，靠着我睡，舒服点。”

　　“好。”姜凡听话地换了座，把额头抵在许夏的后背：“阿夏，你真好。”

　　姜凡是真的很困，话音刚落，他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前面的人轻轻推了他一下。

　　“怎么了？”差不多也睡够了，姜凡清醒了不少。

　　许夏道：“快结束了。”

　　“这么快？”这次开学仪式比他想象的要快啊，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了。

　　他直起身子往主席台那边看，杨主任走了上去。

　　“同学们，通报批评一件事。”杨主任停顿一秒继续道：“昨晚某三位同学的行为及其恶劣，严重违反校纪校规。”

　　姜凡他们离主席台近，在杨主任上台前他们就主动地来到主席台旁边等着。

　　杨主任说着目光扫了眼非常自觉的三人组：“姜凡。”

　　姜凡态度端正地走过去接过话筒，下面的听到姜凡两字也没多大的波动，显然习以为常。

　　他一手拿着两千字的检讨，一手握着话筒，清了清嗓子：“亲爱的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是高二2班的姜凡。”

　　“我坐下来写这封检讨的时候，心情异常沉重。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我不该翻墙外出，不该逃课打游戏，作为一个中学生，我该做的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会以此次检讨深刻反思自己的行为，并付诸行动，争取下次不再违反校规。”

　　姜凡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语速飞快地念到结尾。

　　杨主任在听到他最后一句，吹胡子瞪眼地冲姜凡吼：“什么争取，我要你争取什么？”

　　“下次再犯打断你的腿。”

　　底下听着姜凡十年如一日千篇一律的检讨都听得犯困了，但杨主任这句一出，又立马笑成一片。

　　杨主任怒气未消：“下一个。”

　　许夏站了上去。

　　靠主席台近的人看清上来的人，都惊呼出声。

　　简阳二中谁不知道学神啊，就算没见过也听过，这届高一新生里大部分都是冲着学神来的。

　　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学神？他怎么上来了。”

　　“弄错了吧？”

　　“这是检讨大会，不是表彰大会吧？”

　　“学神也会犯错吗？”

　　“串场了吧，学神怎么会犯错，那可是学神啊。”

　　下面的声音很多很杂也不小，许夏全当没听见。

　　他道：“我是高二2班的许夏，我不该看见有人翻墙外出时不仅不组织，还主动加入。在我们这个年纪就该以学习为重……”

　　中规中矩的一篇检讨，许夏语速不快不慢地念完。

　　直到许夏从主席台下来，下面的人久久无法回神，还是不能相信学神真的犯错念检讨这件事。

　　许夏本人倒没多大的起伏，就好像是做了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一件事。

　　等习睢站上去的时候，下面终于回过神变得闹哄哄的。

　　许夏造成的冲击力太强，底下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导致习睢检讨念了什么，什么时候结束的都没注意。

　　直到最后结束离场，还能听见身边的人在谈论许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