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废柴师妹》祈雨花梦

24、傀儡神镜（四）

　　四角匣子被徐培生缓缓打开，印入眼帘的是红木柄铜镜，镜面雾蒙蒙的，泛着油光，大抵就是猪油，有淡淡的腥腻味弥漫出来。

　　祁槿玉将手伸进匣子里，意图把傀儡神镜抓起来。

　　“祁槿玉，不可！”

　　闻沅柚见状赶忙制止。

　　不知徐培生是否会隐瞒傀儡神镜的其余作用，若此时在他们没有防备之时被偷袭，必然不敌。

　　祁槿玉显然没有这些顾虑，听见闻沅柚的话也只是顿了顿，神情未变，毅然地拿起了傀儡神镜，摆在手心。

　　闻沅柚心中松了口气，幸好预想中的变故没有到来。

　　神镜反而乖顺的贴在祁槿玉的掌心里，没有任何异动，任由他翻看。

　　“槿玉兄，你到底想看出什么？”

　　徐培生垂下眼帘，专注地看着被猪油蒙上的镜面，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没能看穿祁槿玉心思有些不悦。

　　祁槿玉的食指尖落在木柄的中央，按了按，疑惑道：“此处居然没有凹陷……”

　　他抬起头，对着徐培生说：“傀儡神镜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的么？”

　　徐培生随着他的手部动作陷入短暂沉思，虽不知为何他纠结此处，却仍如实回答：“是矣。”

　　想了想，徐培生又补充。

　　“至少在到我手中之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听到这番答案，祁槿玉沉默了，眼底闪过迷茫。

　　过了片刻，他才收起外露的情绪，随便找了个理由，带着闻沅柚离开了西院。

　　徐培生果然不安好心，在临走时协同刘彩冬强烈要求两人留下用膳，美其名曰叙旧，但被闻沅柚几句话堵了回去。

　　踏入南院，目之所及依旧是荒芜一片，残败的景象毫无生机，只剩一片寂寥，就连昨夜都在盛开的野花，在此时都凋零垂谢，落在地上，渐渐腐烂。

　　先前闻沅柚还未觉得这儿有多令人惆帐，如今死里逃生归来，再看这副景象，难免心底空落落的。

　　闻沅柚走到院中的青石凳旁，坐上去。

　　“这里同我离开前变了好多啊。”

　　祁槿玉合上院门，转身要往屋里走，听到她的话后步伐一顿，向她遥遥望去，“有么？”

　　他环视一圈，并不觉得变了多少。

　　“仍是黑白色，有何不同？”

　　“怎么会不同呢？”

　　闻沅柚指指角落里残枝败叶的大树，颇为难受：“我记得在我离开之前，它还不是这幅模样呢，虽然是深冬，但有些嫩绿的叶子挂着，至少有点生机，不似如今，死气沉沉。”

　　继而她又指向早已干涸的池塘。

　　“这里以前还有鱼儿欢快畅游，仅一夜，就只剩残骸，池边都是满满的泥点子，还有灰尘遍布。”

　　见她指尖还要转动，并不想听她说废话的祁槿玉赶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你的离开，使它们失去了生气。”

　　明明漏洞满满的话，闻沅柚却是深信不疑。

　　她动了动嘴角，转过头，不让祁槿玉瞧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闻沅柚深吸了口气，重新调整好心态后，她才站起身，来到那棵大树底下，抬手按在枯燥的树皮之上。

　　祁槿玉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但到底是不好奇，只看了几眼便讪讪收回目光，正欲甩袖离开，余光却闪过一抹金光。

　　这金光宛如旭日东升，成为黑白世界里唯一不同而耀眼的存在。

　　祁槿玉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侧过头。

　　那棵枯树居然生出了花，不过花的颜色却依旧是黑，不算特别，但树皮纹路的沟壑里，正在流淌着夺目的金光，一寸一寸，缓缓融入枯树之中，治愈着它，让它肆意汲取营养。

　　金光的源头，正是闻沅柚。

　　闻沅柚的掌心有些发烫，额头也溢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她的手却不曾挪动半分，直至枯树重生长出新的枝叶，生出的花变得含苞待放，她才气喘吁吁地收手。

　　“你在干什么？”

　　祁槿玉的声音幽幽从后传来，带着审讯的意味。

　　闻沅柚回头，认真解释：“你既说它变成此模样是因为我，那我便施法让它变回去。”

　　祁槿玉：“这是何法术？”

　　闻沅柚活动着发酸的手腕，反问他：“禁术啊，你不是知道么？”

　　“哦。”

　　祁槿玉思忖再三，还是追问：“为何我光能瞧见那禁术的颜色，旁的颜色却看不清？”

　　闻沅柚被他突如其来的疑惑怔住了，这种事不该问他自己吗，何以来问她？

　　“你是个色盲？”

　　她联想到祁槿玉最初所说“仍是黑白色，有何不同”，直接问了出来，可话一出口，她才惊觉不甚礼貌，便立马改口。

　　“我的意思是——”

　　祁槿玉面色如常，并不觉得被冒犯，开口将她呼之欲出的后半句话打断：“我与色盲不同，我能分清颜色，不过之前因为一些事导致如今只能观黑白两色。”

　　“所以你刚刚是看见了我术法的颜色？”

　　祁槿玉轻轻点头。

　　他本以为在那人出现前，自己将不会再见到任何鲜艳的色彩，眼里的黑白将陪伴他度此一生。

　　可就在闻沅柚蓦然闯入视线后，祁槿玉的世界虽然仍旧是黑白色，却时不时会出现一抹出乎意料的颜色。

　　第一次是在船上重逢，在他眼中黑白的闻沅柚的嘴角流出了夺目的红，似乎比他身上所穿的红衣都要艳上几分。第二次就是方才，一片毫无生机的惨败景象，那点金光如同希望般冒了出来，耀眼万分。

　　祁槿玉首次认真仔细地观察着闻沅柚。

　　少女和记忆里的人毫无相似之处，若硬要说，便是一双杏眼笑起来都如月牙般，可爱灵动，除此之外，简直两模两样。

　　这不可能是她的转世。

　　祁槿玉在心里叹了叹气，嘲笑自己太傻。

　　“说不定你的怪病与禁术相关，待此难了结，也许我能帮你寻找救治的法子。”

　　闻沅柚抬手，调动灵力，又一次汇聚在掌心，那金光便如簇簇火苗般亮了起来，闪着祁槿玉的眼。

　　闻沅柚道：“还能看清么？”

　　祁槿玉盯着那团金光，有些晃神，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能看清，但这不是怪病，我不想治。”

　　说完，他转身推开房门走进去，关门，丝毫不拖泥带水。

　　闻沅柚看着他的背影，满是不解，心中郁闷，却也没进屋穷追不舍，使用治愈之力将院子恢复如初后便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祁槿玉一个人在屋里不知干什么，她没去打扰，坐在青石凳上，侧头伏在桌上，看着有一搭没一搭敲打在桌面的指尖。

　　桌面本来积了少许灰，闻沅柚在治愈满院花草树木时顺带施法清洁了一下。

　　她的指尖从无规律的敲打变成在光滑的青石桌上打圈，丝丝凉意渗透皮肤，这股透心凉使她微微眯起了眼，困意涌上心头。

　　就在闻沅柚准备回屋时，脑中忽而炸开一道熟悉的电子音，惊得刚冒头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宿主，不久前277系统更新了一项程序，发现先前的任务颁布有误，277来及时向你汇报。”

　　闻沅柚慌神：“什么问题？”

　　277系统道：“先前所获有关祁槿玉的“好感值”其实并不是他对宿主的好感，而是“杀意值”，目前祁槿玉对宿主的杀意值为[15]。”

　　原本撑着头的手臂一滑，闻沅柚的脑袋重重磕在桌上，几乎是下意识去捂着额头，她未来得及发出吃痛的呜咽，脑海中的电子音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不等她回复。

　　“不过宿主不必担心，277系统会在任务完成前保证宿主的生命体征，非正常死亡下，277系统都会介入，为宿主续命。”

　　原本冷冰冰的机械音如今在闻沅柚耳里，显得柔情万分。

　　闻沅柚抹去眼角压根不存在的泪：“277你真好，有你这样的系统，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277系统：“但宿主你需谨记，若任务未完成，且续命次数过多的情况之下，惩罚也会随之加重。”

　　闻沅柚：“放心吧，我已找到了两全的法子。”

　　“宿主已想好了对策？”

　　“噬天阵。”

　　闻沅柚暗暗握拳，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胜者姿态。

　　“噬天阵需有情有义且甘愿奉献之人献祭，若我让祁槿玉爱上我，又心甘情愿与我一起庇护苍生，捐躯献祭，岂不是填了男女主死亡的坑？”

　　277系统这些日子虽然没出现，但同闻沅柚共感，知晓了白灵和郑松砚疑似死亡一事，对闻沅柚的这个计划也并不意外。

　　她明白献祭为非正常死亡，是以277系统必然会为她续命，待她复活归来，届时顶着“救世主”和“妖王情人”的双重头衔，想创办一个妖族园岂不是轻轻松松？

　　但现在出现了个变故——忽然修正的程序，杀意值。

　　于闻沅柚来说，15点杀意值不算什么，她不甚放在眼里，就怕走到噬天阵副本的时间不够，未能让祁槿玉彻底对自己爱得无可自拔，导致真心不够纯粹无法献祭。

　　闻沅柚决心要让祁槿玉爱上自己，便会用尽一切手段，哪怕不太体面，况且办法总比困难多，眼下走一步看一步才为上上策。

　　“宿主果然聪慧过人。”

　　闻沅柚笑道：“那自然。”

　　说完，她就打了个呵欠。

　　这时恰巧暖阳当空，照的人浑身发烫，但不燥热，就似被阳光蒸晒过得薄被裹住全身般，温暖而不闷热，又激起了她打盹的欲望。

　　她双手撑桌站起来，要离开时，脑袋里安静了好一会的机械音响起警报，开始疯了似的播报。

　　“祁槿玉杀意值+1。”

　　“祁槿玉杀意值+3。”

　　“祁槿玉杀意值-5。”

　　“祁槿玉……”

　　“……”“宿主，祁槿玉的杀意值飞增，但起起伏伏，加减不少次，现在停在27。”

　　闻沅柚双手泄了力，浑身软下去，又如没骨头一样趴在青石桌上，重重叹气，十分不解道：“究竟是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