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幻象曲［无限］》镜羽夜

1、童话裁缝铺（1）

　　星谣知道自己又在做梦。

　　幻彩的泡影在看不清的裂隙深处浮动，在树纹暗处渗出。泡泡相触微微颤动，发出琉璃相击的清响，飘往相反的地方。一片漆黑中，只有泡泡周围散发出的微微荧光充当着光源。

　　她已经连续梦到这个梦几周了，说是“梦”，但她每次出去之后却仍然记得一切的细节。作为每次都静静地站在原地cos雕塑的成果，现在是连闭眼都能够把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描绘出来的程度，就像无事可做的监考老师，只能自娱自乐。

　　虽然星谣早就把绝望残党入侵、商战、世界毁灭、外星人入侵等一系列猜测在脑海中过了个遍，但由于对自己是个普通人有清楚的认知，她从来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毕竟这种肯定不是该她参与的事，就算说出去了，也只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要说梦中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泡泡中的画面。那是唯一可以让星谣在来回背完平面图、猜测完它的3d打印图、数泡泡数累以及她能做到的一切后消磨时光的存在。

　　因为她记不住那些画面。
　　梦醒时她就会忘记，只模模糊糊的记着泡泡上面应该是有画面的，但每次想要强硬的想起它们时，她的脑袋却会一抽一抽的发痛。于是她也只好一次次的失忆，又一次次地观看。

　　星谣的前方应该是有人，但被泡泡遮的严严实实。和往常一样，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朝她传来，她听不清，把它当成了背景里自带的白噪音。

　　每一道幻彩的泡泡都在微光中隐约显出了不同的画面，她睁大了眼，试图看清里面有什么。

　　絮絮叨叨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星谣还在好奇地尝试。

　　直到一道男声突然从梦中响起：
　　“这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

　　星谣猛然睁开了眼。

　　她在泡泡里面看到了——根本还没有看清楚啊！！！

　　她无奈地瘫了下去，这才发现周围好像有什么不对。

　　星谣在昏暗的烛光中眯着眼打量四周，火光照亮的正中间有一张布满刻痕、中间空心的圆环形宽桌，上面散落着的剪刀断线和几片苍白的亚麻碎布被人推到了一个角落。隐隐可见更远处门板悬挂着的布料摆荡的黑影还有被钉着的图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交织出的奇怪味道，星谣仔细辨别了一下，只辨识出了一股铁锈、皮革混杂着炭火的焦灼味，还有一股某名的腥味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星谣低头看了一眼自身，她原本睡觉时穿着的睡衣还在，只不过腰间多了条粗布的围裙。她面无表情地掏了掏口袋，里面有着不同粗细细针的小布包，还有一些杂物。

　　这是……裁缝？

　　不认识的人在叽哩咕噜地讲话，跟梦中的白噪音差不多、不认识的环境晦暗难明，只有中间的人拿着的火把正明明灭灭的闪着烛光。也难怪她刚醒来时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这跟她入睡前的环境太像了。

　　他们这群人全都围着房间正中央的桌子坐着，一、二……加上坐在圆环中间的人，一共七个人，除了那个男生，其他都安安静静的意识到不对劲了。

　　老实说，七这个数字让她想到了一些西方宗教文化中关于完美和神圣的讨论，去掉中间那个人后更是经典暗示。而且大家所围成的图像也不是很友善，她现在真的不是很想玩这个盗版学级审判。

　　刚刚那道男声正在和中间的人争执，星谣没有多听，一味打量周围，余光里只有他们隐隐绰绰的暗影。想也知道那个男生要经历一大连串诸如震惊―质疑―威胁恐吓―被反威胁―恐惧―害怕的情感变化，才能够勉强安静地闭上他那张小嘴巴不打扰别人思考。

　　有的时候星谣真的觉得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机互动游戏，明明只要有正常人的了解，稍稍观察一下再加点简单的推理，就能够知道周围的场景布置已经完全超出了当下环境的影视布景能力。更不可能是vr或梦境，因为……

　　啊，原因来了。

　　一只彩虹色的垂耳兔突然瞪着大红眼出现在了桌子上，一道电流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听不出性别年龄的混沌合成音带着微妙的笑意说着：“欢迎来到「圣爱天堂」！我是你们的kk呀～”

　　“……”
　　没有人回话，一时之间连刚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都变得更加轻微。显然，大家都在脑海中听到了它的声音。

　　虽然没活多久，但头一回见到现实QB，还是政治,正确版。星谣在心中暗暗吐槽。

　　坏消息：原本的无限流猜测现在被彻底坐实了
　　好消息：她的期末考不用考了：）

　　这很好

　　真的

　　……

　　“诶，这局是kk当监督员吗！”
　　出乎意料，中间那个人竟然真的打招呼了。

　　星谣终于把目光移到那个人身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即使在暗淡的光下也依旧耀目的白金发，往下是她那张完美的脸，正笑眯眯地摸着系统。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当星谣有那么一瞬对上她碧蓝的眼眸时，心突然发疯地跳动快要冲出胸腔，一种无法言说的窒息感弥漫着整个内心。
　　有水珠从星谣的眼眶中溢出，她怔怔地接住了从脸颊滑落的泪珠。

　　不，她不是女同。
　　再说，怎么能假定ta的性别和种族。

　　星谣默默陷入沉思。

　　很显然，她没见过这个存在。这种悲伤更像是身体残留的记忆一类的，但问题就是这个，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点也不想加入轮回敢死队。

　　这时ta刚好和QB交涉完，严肃地望了所有人（？）一圈：“你们……是这批新人中素质最好的几个。”
　　特别微操过了的烛光从下巴往上照到ta的脸庞，这让ta的面部特征扭曲起来，在寂静的空间中就像是被倒吊着的尸,体。

　　星谣表情复杂。
　　说得很好，差点就要恐怖谷效应了，但下次能别边转圈边讲吗？好吗，好的。

　　见所有不知名存在都仍然保持沉默，ta的严肃维持不下去了。ta有些犹豫：“…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没有人还要尖叫或者质疑吗？”

　　好吧，看来她猜错了，这个主包得和章鱼p坐一桌。

　　ta哀声叹气地突然按下了某个开关，房间骤然亮了起来，星谣被突然的光亮刺激地战术闭眼。

　　再次睁眼时房间一览无余，坐在对面的黄毛正…先跳过，毕竟等会还要自我介绍，再写作者会被骂凑字数了。

　　墙上悬挂着巨大剪刀反射出冷光、还钉着的泛黄羊皮纸上画着简略的人体尺寸图，地面散落着碎布头和线团。
　　现在星谣知道那股先前未辨识的奇怪味道是什么了，是陈年羊毛的膻味。火盆、熨斗、木钉上挂着的半成品衣物……据星谣注意到的边缘印有刻度的木板桌并不是现代的样式，而是中世纪的裁剪台。
　　但是显然整个作坊不止这点功能，远方在一旁的角落里还有割皮刀与打孔踝一类的修鞋工具。

　　—— 一个兼职补鞋业务的裁缝坊，星谣在有限的时间内下了初步判断。

　　“啪！”清脆的响指声把所有存在的注意力拉回到ta身上。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们——没错，这就是外星人绑架或者是无限流例行抓人…什么都好，找一个能让自己喜欢的理由！「圣爱天堂」里的人来自各个世界，当然我是纯种人类，新手本的人也都是类似文明的存在。而你们！”
　　她指了指所有的人。“将要在这里零零七，玩大家都喜欢玩的团建游戏，过上弹性办公的日子，直到你们攒够回家或加入寿退社的游戏币。找到剧情的本末就是你们需要做的，新手本不死人，只是影响评分，你们有更多问题可以等到新手本结束后再来看说明书，出口会有人发的。”

　　看出有些人对她的不信任，她蛮不在乎地捌过头“我是你们的新手本引路人，叫我「预言家」就好。”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说道：“把这里当作，梦境。”那只垂耳兔听到这转过身用红玻璃珠般的眼定定和她对视，她没移开目光，直到兔子最终啍了几声，跳进从空气中裂开的兔子洞离开了。

　　星谣知道它还在，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阴暗地看着他们，毕竟它总不能出来就卖个猎奇。她想到预言家最初说得它是监督员，它监督着谁？又为什么监督？我们这群新人…或者还包括引路人都在它‘监督’的范围之内。

　　这儿能留给她思考的问题太多了，预言家所说的‘梦境’、「圣爱天堂」的背景、还有它所创造出来必然拥有的意义……

　　但在思考前，星谣要先在内心忏悔。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萨特说过“人被判处自由”，却不知道“判处”是字面意思。

　　这自由终究还是过了火。

　　——

　　无法被语言形容的混沌中

　　空间波动一瞬就像是有什么存在发出了轻笑，祂不能够被人类理解的言语这样说着：【你的queen下了步妙棋，这下只能换盘棋了…不考虑直接认输吗？】

　　【……】
　　另一个同等的存在保持缄默，虽然queen的选择出乎意料。但若按照原先的棋局，最后走下去的话，输的一定是祂。祂沉默的跳跃了另一盘棋局——已经被设置好了的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