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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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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溶解。
冰冷从指尖开始蔓延，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沿着冰冷的静脉逆流而上，贪婪地舔舐着血液的温度。那支玻璃注射器被随意弃置在冰冷光洁的桌面一隅，里面残留着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无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冰冷的光晕。
针孔处只剩下微弱刺点、残存的一星血迹迅速干涸变成暗褐色的尘埃，像皮肤上一个丑陋的污点。
但皮肤之下，更深处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从刺点周围开始，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而剧烈的炽热感猛地爆发出来！像被打入了地心的岩浆，瞬间席卷了那条手臂！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被点燃，奔腾呼啸着涌向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条神经末梢！血液不再是温热的液体，而成为了滚沸的钢水！每一次心跳都像沉重的熔岩锤在胸腔内壁猛击！皮肤下的毛细血管似乎都在咆哮着扩张，带来一种要从内部爆炸开来的胀痛感！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从林枫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一软，腰腹瞬间失去了支撑力，双膝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骼，猛地跪倒在那冰凉的、铺着昂贵羊毛绒毯的地板上！
膝盖碰撞地毯的柔软触感也被那汹涌而至的内部高温异化了，只感觉身体里的火海被这轻微冲击掀起更狂暴的巨浪！呼吸陡然变得极其艰难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吞下一口滚烫的砂砾，刮擦着脆弱的气管！肺叶被炙烤般灼痛！
林渊就站在他面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部分光线，投下的阴影完全覆盖住林枫跪伏在地毯上颤抖的、蜷缩的身体。他就那样静静地垂眸看着他，那目光如同在欣赏一件被强行剥离、即将投入熔炉的实验品。
林枫在这灭顶的痛苦和灼热窒息中抬起头，视野已经被生理性的泪水晕染得一片模糊扭曲。汗水浸湿了额前凌乱的碎发，黏在滚烫发红的额头和脸颊上，滚烫的水迹从额角滑落，流经因巨大痛苦而绷紧的脖颈，汇入凌乱敞开的衣领深处。他看着林渊，那张在晃动的泪光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脸，扭曲得如同冰冷的地狱看守者。
可身体里那团暴烈的火焰在焚烧一切的同时，竟诡异地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刚刚爆发的灼热浪潮似乎带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剧毒，如同饕餮巨兽在贪婪吞噬他赖以支撑的能量！
身体的温度在失控飙升，仿佛置身熔炉中心，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射出灼人的蒸汽，薄薄的衬衫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因痛苦而绷紧的、急剧起伏的胸腹线条。前额抵着地板冰冷的羊绒毯面也无法带来一丝清凉的慰藉，反而因为每一次急促粗重的、带着灼痛感的喘息而摩擦得越发火烫难熬。
他的意识在双重夹击下摇摇欲坠——滚烫的燃烧感和虚脱般的能量枯竭感在体内激烈拉锯！
“你……你打的是什么……”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压抑的愤怒惊疑，“……它……”
林渊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理性研究姿态，专注地、极富压迫感地掠过林枫剧烈起伏、被汗水完全勾勒透的胸腹轮廓。那里的绷紧线条如同濒死的鱼在最后的痉挛。目光最终落在他因强忍痛苦而死死抓住地毯羊毛、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颜色的右手上。
然后，林渊终于动了。
他并没有蹲下，也没有伸手碰触。只是极其缓慢地、向前迈了一步。那双昂贵精致的皮鞋鞋尖，几乎贴到了林枫因跪伏而弯曲的膝盖外侧。
距离近得……林枫因为身体内部焚烧的剧痛而带起一阵强烈反胃感！他能清晰闻到林渊皮鞋皮革在室内恒温环境下散发出的独特气味，混合着对方身上那股冷冽的、混合着淡淡消毒水味的雪松气息。这冰冷的气味本应是痛苦的抚慰，此刻却带着强烈的侵犯感，让他体内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狂暴！
林渊微微弯下腰。
不是接近，更像是一种俯视角度的精密调整。他伸出了手——那只刚刚将冰冷针剂推入林枫体内、此刻已经空无一物的、骨节分明、异常洁净的手。
动作并不粗暴。
只是用冰凉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背，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力，抬起了林枫汗湿的、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下巴。
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只是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皮肤上残留的汗迹在接触冰凉指背的瞬间激起一片生理性的细小战栗，仿佛冰与火的短暂角力。视线被迫向上抬起。
两双眼睛在咫尺之间骤然对上！
林枫泪眼模糊的视野中，倒映着林渊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距离太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一个蜷缩在地、涕泪交加、脸上写满痛苦、愤怒、绝望、又被诡异升腾的高热烧得面颊潮红的……祭品。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怜悯，没有愤怒，也没有欲望。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手术灯下凝视病灶般的专注观察。
“嘘。”
林渊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单音。冰冷的气流拂过林枫被强行抬起的脸颊，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别动。”
下一秒！
一只冰冷干燥的手掌，倏然覆上了林枫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被汗水浸透显得异常脆弱的脖颈——左侧颈动脉的位置！
那手掌的温度如同最精准的冰袋！与他体内沸腾的血液形成冰火两极的剧烈冲撞！林枫猛地一颤，脖颈处绷紧的肌肉瞬间僵硬，几乎要弹跳起来！
可林渊的手掌如同一个冰冷的烙铁，带着一种绝对禁锢的压制感，死死地按住了那块灼热跳动的皮肤！指腹下清晰地感受到林枫颈动脉那完全失控的、在剧烈痛苦和高热刺激下疯狂擂动的脉搏，如同被囚禁在熔炉中的绝望鼓点！
“呃啊……”颈动脉被冰冷手指强力按压带来的不适感和窒息感，混合着体内疯狂焚灼翻腾的痛苦，让林枫的喉咙深处爆发出一串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水汽的破碎呜咽。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灼热的汗水汹涌而下，沿着仰起的、被迫承受的脖颈线条，滚入被手掌强行按压覆盖的敏感皮肤凹陷处。
他的意识在濒临昏厥的痛苦潮汐中沉浮。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突兀、不同于剧痛和窒息的、陌生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沿着被那只冰冷手掌死死按住左侧颈动脉的位置……悄然升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是来自外界触碰……而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在被强行按压的血管深处……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嗡——
一阵短促、尖锐到几乎刺穿耳膜的爆鸣，毫无预兆地在林枫的颅内炸开！
【警告！核心逻辑模块遭遇强制侵蚀！数据流序列异常！异常！错误：@#￥%&*……】
【未知介质……检测……错误！无法解析！权限锁定！锁定失效！权限失控——】
【检测到强制指令级高维协议侵入！层级……层级无法识别！超出当前逻辑树定义域！底层协议自动防御机制……启动失效——！！！】
【警告：主意识节点稳定性崩溃！物理感知模块严重脱离！平衡模块失衡！基础生物信号传输模块……逻辑运算核心节点无法连接——】
熟悉的、冰冷的机械警报声在脑髓深处尖锐嘶鸣！这一次，不再是冰冷单调的规则通知，那熟悉的电子音如同被彻底打乱了所有编码信号的程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逻辑和节奏，变成了一串混乱不堪、高亢刺耳、充满金属撕裂杂音的尖锐噪音！每一次噪音的爆鸣，都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他的脑髓深处疯狂搅动穿刺！
这尖锐的爆鸣声不仅仅是一种声音冲击！伴随着这撕心裂肺的电子噪音，一种铺天盖地的、纯粹由无数乱码信息洪流组成的漩涡，猛地在他思维核心爆开！绿色的代码瀑布般疯狂倾泻、互相吞噬、扭曲变形，像是濒死生物在抽搐中甩出的残破内脏和脑浆！
剧痛！混乱！失控！剥离！
被林渊冰冷手掌强行摁住跳动的颈动脉！
体内那无法理解的灼热焚身与诡异枯竭的拉锯！
再加上颅内这如同主机被硬拔电源、核心芯片被酸液腐蚀的尖锐爆鸣和代码崩溃风暴！
三重撕裂性的力量同时在他脆弱的身体和意识层面绞杀拉扯！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眼球因颅内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而无法控制地翻起了骇人的眼白！
“啊……唔……呃啊——！！！！”
一声完全超越了人类承受极限的、被强行撕裂喉咙般的惨嚎声从他胸腔深处如同火山岩浆般喷射而出！喉咙瞬间飙血！但那根本算不上声音，只是一连串混着血沫、从被彻底摧毁的声带里挤出的破裂嘶吼！
剧烈抽搐！
无法控制的、如同被强电流贯穿每一寸筋骨的猛烈震颤！如同脱水的活鱼被仍在滚烫的沙漠里最后的疯狂蹦跳！他跪伏在地上的身体猛地绷成了一张拉满的硬弓！后背脊柱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紧抓在地毯上的右手和撑住身体的左手，十根指头以反弓的姿态死死抠住昂贵的羊绒毛毯！指关节发出濒临断裂的恐怖声响！
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失控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暴力撕裂！汗水、泪水、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口水混合着喉咙撕裂飙出的微咸血沫，淋漓地洒在身下的羊毛地毯上，浸染开一片深色的、狼狈不堪的绝望水渍！
意识彻底崩溃。眼前的世界只剩下刺眼的白光、旋转跳跃的绿色乱码残影、还有林渊那张被泪水和汗水扭曲的、冰冷得如同地狱看守人石雕般的、却死死占据视野中央的脸孔！
混乱、痛苦、灼烧、冰冷、撕裂……无数种足以摧毁一切感知极限的痛楚叠加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纯粹的、吞噬掉一切的黑暗深渊……向着他的世界……汹涌合拢……
就在林枫的残存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风暴彻底撕碎，最后的惨嚎撕裂声带、身体抽离最后一丝掌控力、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即将向后狠狠软倒的刹那——
那只一直冷硬地、如同铁钳般死死压制着他颈侧动脉跳动的左手手掌！
猛地收拢！
冰冷、干燥、指腹带着薄茧的五根手指，瞬间如同钢铁的捕兽夹！
那力道！
不再是之前那种压制性的、带有观察和禁锢意味的用力！
而是……
一种冷酷到极点、精准到残忍、只为彻底扼杀任何失控可能性而爆发的……绝对绞杀力！
嘎吱——
颈骨在指下不堪重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挤压声！
疯狂搏动的颈动脉血管被这骤然的巨力死死压扁！如同被骤然掐断命脉的水管！
流向大脑的血液在瞬间被强行截断！氧气供应戛然而止！
脆弱的喉软骨被压迫，气管发出窒息的嘶鸣！
林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林枫那张因剧痛瞬间突破生理极限而彻底扭曲、眼睛几乎凸出眼眶、翻白上涌、口中溢血、窒息青紫蔓延开的脸。他像是没有看到，或者说，即使看到了也如同看着某种可以拆卸的零件崩坏。
巨大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石瞬间取代了颅内炸裂的剧痛和焚身的高热！成为压垮林枫所有痛苦感知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将那沸腾的痛楚风暴冻结凝固！身体残存的所有力气连同那声被掐断在喉咙里的濒死惨嚎被一同冻结！
那瞬间僵硬之后随之而来的、更为迅猛可怕的身体僵直和后仰倒去的失控趋势——被这只骤然发力的冰冷手掌，以一种绝对野蛮、绝对暴力的姿态，硬生生地……
止住了！
强行将他悬在了完全休克彻底崩溃的边缘！
一只扼住喉咙的手。
维持着一种诡异的、脆弱的、濒临崩塌的恐怖平衡。
一只在冰冷熔炉边缘、最后掌控猎物生死存亡的，魔鬼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