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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forelske.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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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扫她一眼,“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樊姿骗他。
他下意识要偏过头去,一会儿又僵硬地转回:“樊姿。”
“嗯。”樊姿一脸坏笑。
他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瞳只看了她一眼,就垂落于书本中。
“同桌,我不是故意连累你的,”樊姿赶紧巴巴地去哄,“看在我送你苹果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我没生气。”段远越摸了摸脸颊,平淡地回道。
“那你不说话?”
“要说什么?”
樊姿很有耐心地逗他,“你叫我名字,肯定是有话要说呀。”
“听课,樊姿。”他照做着说。
“某些同学,不要影响别人听课了。”
讲台上的声音一同送达。
樊姿只好打消继续逗他的心思,将头埋进课本里。
窗边的冷风不停拍打玻璃,冷杉木的独特气味混入风中,似乎要将少年暂时的失魂唤回。
笔尖凝成一团黑墨,褪下的温度让他沉寂下来,随后,又不死心地向身旁看去。
她的眼瞳润色有光泽,睁阖之间,纤长卷翘的睫毛扫过眼睑,目光在黑板和课本来回徘徊。
课本上画着一个涂鸦火柴人,宕机的表情,头顶一个“段”字。
樊姿带着骄矜的神情微微侧脸,嘴里无声说:“看,什,么。”
他不自觉感染上她的愉悦,“看笨蛋。”
“嗯?”樊姿眨巴着眼睛,没看懂。
他当然没有贴心地重复,回头看着课本,下笔画了一个圆,然后停顿几秒,将它涂掉。
冷风已然唤不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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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圣诞节。
樊姿最终跟程佑明约在附近的商业广场,听说广场正中摆了个巨型圣诞树,晚上会很好看。
所以自然而然,他们约在了下午。
厨房里一阵锅碗碰撞声,樊姿撕开薯片包装,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母亲杨燕端着一笼小笼包出来,招呼她吃早餐,“大早上别吃零食,过来吃早餐。”
“来了来了!”樊姿趿着拖鞋走到餐桌,坐下来缓慢进食。
室内暖气烘得她脸蛋发红,她吃了几口,就听杨燕在耳边念叨:“好不容易休息,还想一家人去吃顿火锅,哪知道你们父女俩都不乐意着家……”
“爸爸是有正经工作要忙嘛!”樊姿赶紧打圆场。
“你呢,”杨燕睨她一眼,“整天想着玩,你班主任跟我说你成绩又下降了,别到时候……”
她装鹌鹑埋在碗里,用筷子戳起一个包子,“啊,吃包子。”
说着塞一个进妈妈嘴里,堵住她滔滔不绝的嘴。
杨燕在国企干财会,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家里也是大领导,吃软不吃硬。
樊姿朝她撒娇,“妈妈我保证早点回来!”
然后乖乖陪杨燕在家看了一早上的电视剧。
收拾打扮到下午两点,樊姿顶着杨燕狐疑的目光出了门。
她穿麦色薄款羽绒服,里面搭高领针织衫,下身是米白长裙,背着小挎包,涂了不明显的蜜色唇膏。
小皮鞋噔噔点地,走在路上都带着轻快。
约好的时间是四点,她坐公交还是走路过去,时间都绰绰有余。
矮楼房依旧矗立在高楼背后,她抬头看楼房中的景色,中午时段,整片楼都闹哄哄的,不时有身影从楼上奔下。
段远越就住在这片。
之前她邀请他早上一起上学,他从来都不肯,即使她软磨硬泡也没点头。
后来想想,自己确实没照顾到别人的想法,就没再提起这个事儿。
在她眼里,段远越是有些敏感的。
公交上人满为患,樊姿站在后门边,拉着扶手低头听歌。
和程佑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今天跟他说早安,他还没回复。
她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看空间里的说说,大部分在分享节日欢喜,夹杂不少复制粘贴的伤感语录。
注意到那个熟悉的猫咪头像,程韵在凌晨发了一张图片,上面是水彩画的雪景,大概是他们家门的景色。
程韵的画大多是风景,从没有人物画,连速写练习的人物都没见过。
想起她的身份,樊姿隐隐感觉她过得不是很愉快。
她也鲜少回信息,樊姿发的信息只会零散回复几条,都是无关痛痒的客气话。
叮。
信息栏出现一个待回复的红点。
程佑明:可能会晚点到。
樊姿回:没事,我还没出发。
公交到站了。
她下车,走到马路对面的广场。
广场中心摆放着一棵巨大的雪松,上面缀满灯饰和挂件,树下摆放着成堆的礼物盒。
商场内外也贴满了圣诞节装饰,樊姿走到圣诞树旁,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正对面是家kfc,整家店的装饰都散发着浓重的圣诞气息,里面人不多。
樊姿一身“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着,在室外坐着格外难熬,干等到快三点半,她拢着手臂走进kfc。
一进门,暖气就将她裹挟起来,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时不时抬头看窗外。
四点过几分,看着告急的电量,樊姿发过去一条信息:我到了,你到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
她走出门,围着广场转了一圈,迟迟没看到程佑明的身影,只好又坐回店里。
“你好,一杯热可可。”
樊姿站在柜台前点餐。
“好的,热可可,还需要什么吗?”服务员问。
她摇头,付钱后站在柜台前等餐。
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对话框却依旧没有弹出新的信息。
程佑明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爽约了。
没有说明解释,甚至没有给她发一个失约的短信。
樊姿从屏幕前抬起头,热可可已经送到她面前。
她端着热饮坐回原位。
偶然间,看到后厨有个和同桌神似的背影。
瘦削高挺,穿工作围裙,围裙下是灰色衬衫搭配黑西装裤,跟一众工作人员比起来,很是出挑。
她随意瞥了一眼,心里装着难受的事情,没太多留意。
坐到接近六点,手机被她掏出无数次,直到关机都没等到程佑明的回复。
热可可杯壁沾上唇膏的色彩,樊姿抿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肚子里除了一杯热饮什么都没有,她转头看窗外的夜景,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着各色光芒,周围是围聚的人流,格外热闹。
樊姿起身走到点餐台,“你好,一份A套餐。”
“好的,稍等。”
她将目光投向后厨,那个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莫名想到段远越,他现在应该在给小朋友补习。
他没有电话,没有网络联系方式,在樊姿最落寞的时候,竟然不能找人倾诉一下。
“加上节日补贴一共是一百二,喏,你可以下班了。”一旁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嗯,工作服在更衣室。”
嗓音清朗,带着几分疲惫沙哑,是独属于某人的冷淡语气。
樊姿转过头,他就站在那儿,穿单薄的外套,眉头皱起,靠墙清点手上零散的纸币。
她将要呼出的姓名哽住,莫名觉得难为情。
她被校草放鸽子,说出来很像她倒贴,别人嫌麻烦给冷对待了。
“段远越。”思来想去,还是出口叫他。
语气一改她平时的明媚风格,十分落魄潦倒,还被他感染,有点沙哑的味道。
少年一愣,抬头望向她:“樊姿?”
樊姿喉头发涩,有些委屈。
难得她无话可说,段远越迈出一步,又迟疑了一下,才走到她身边。
“怎么在这?”他问。
樊姿不说话。
他也没了后话,站在她身侧盯着地板。
“小姐,你的餐好了。”
段远越端起餐盘,她咬唇走在前面,两个人沉默的地点又换成靠窗的座位。
窗外的灯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更加立体,他把餐盘放在她面前,打开汉堡包装,又撕开番茄酱立放在薯条盒边沿。
樊姿“扑哧”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
“职业病……”她小声吐槽。
“吃吧,大小姐。”段远越淡淡道。
“我吃不下,”樊姿肚子里装不住事,很快就开口诉苦,“我在外面坐了一小时,饿了一下午,手机还没有电……”
“嗯。”他点头答应。
她继续说,“我穿了最喜欢的裙子,在这里等到天黑,连句抱歉都没收到。”
段远越从鼻间哼出一声“嗯”,“你被人爽约了?”
樊姿瘪着嘴看他。
“可怜,先吃吧,不然凉了。”他想半天只想到这一句安慰,于是不太熟稔地开口说。
然后眼神在桌上游走着,再抬起头,樊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红着眼尾吸了吸鼻子。
她眨巴几下眼睛,眼泪啪嗒啪嗒掉。
“别哭了。”他递过去一张纸巾,闷声道。
樊姿哭起来不停,抹着眼泪抽噎,夺过纸巾掩面呜咽。
隔着桌子,她小兽似的蜷起身子哭,段远越就坐在对面,看她哭湿整张纸巾。
“樊姿……”
耳边有万分无奈的叹息,然后眼角落下并不柔软的触感,生涩地向发际擦拭。
痒痒的。
樊姿睁眼,眼前的少年倾身上前,绷直了手臂一点点给她擦眼泪。
指尖微凉,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红,捏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稍微碰到她脸颊就退避好几。
他蹙眉,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些许无措,墨黑的瞳眸仔细注视着她,睫毛掩住更多底色,稍稍颤动着。
双目相触,他怔愣,又恢复一张冷淡的面容,收回手坐在对面沉默不语。
樊姿连为什么哭都忘了,吸吸鼻子止住眼泪,难得乖乖坐在凳子上。
哭得心慌气短,她将手按在胸口平复。
心脏仍雀跃不已,狂乱地冲击着肋骨,她深吸一口气,含着哭腔开口:“不许说出去。”
说出口时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
“啊,好。”他淡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