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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forelske.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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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围巾才完成低低一排,段远越喉头滚动,“会了吗?”
樊姿的视线太过炙热,而且总是似有若无地往他身上看,他不习惯。
“没……”
樊姿摇头。
“你认真点。”
“很认真了,”樊姿用手撑开眼皮,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为什么手法一样,我织的那么丑?”
段远越看向她,满脸写着“我还想问你呢”。
“要不你帮我吧,我自己织的,太送不出手了……”她顺势下达指令。
段远越眉心微皱,脱口而出,“我没时间。”
在他历来的语气里,已经算很温和了。
“小气。”樊姿努努嘴。
“你快点学会行吗?”
“别着急呀,我看着呢。”樊姿凑近一点,认真盯着他手上的围巾。
他便恢复了沉默,一步一步慢慢织着围巾。
午休教室里除了睡觉的人,不少人围绕课桌周边聊天打闹,女生们人手一条未完成的围巾,织着织着就聊天去了。
耳朵里偶然听到关于喜欢之类的话题,段远越手下一抖,空了针。
他佯装无事地重新起针,余光瞥到身旁的人,她原本睁大的眼睛已经合上,呼吸均匀浅显,大概才入睡。
手上的动作停止,段远越将针线放回她的桌面。
这条围巾她要送人,能让她上心的人,他已经不需要再想下去了。
脸颊贴在课桌上,一开始是冰凉的,后面才缓慢回温,他此时跟她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眼睛、鼻子、嘴唇,全都相对。
只是离得很远,他甚至离两张桌子的间隙都很远。
她的脊背起伏着,一呼一吸,他跟着重复了无数次,直到下课铃响。
樊姿睁开眼,眼前是一张不近不远的脸,他平静安然地睡着,长睫轻颤,面无表情。
她懵懵地坐直,桌上摆着一小块围巾和织针,跟她最后一次看到时没差,显然,段远越并没有好心帮她织下去。
“走,厕所去。”
樊姿收了围巾,对着后桌说。
后桌传来林如茵随意的回复,“等等,我还没写完这题。”
“你写了一节午休的题?”
“对啊,那一球把我的困意砸没了。”
樊姿瑟瑟发抖,“你们学习好的,真可怕。”
“我看你跟最可怕那位聊挺嗨啊。”林如茵扬扬下巴,指向她的田螺同桌。
她往旁边看一眼,段远越还在一动不动地睡觉,于是看着他的睡颜叹息,“可惜没成功忽悠到。”
“啊?”林如茵眨巴眨巴眼睛,“你你你,禽兽!连同桌都不放过!”
“想什么呢,”樊姿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我是求他帮我织围巾!”
她将眼神从段远越脸上收回,又补充道:“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懂不懂?”
林如茵捂着嘴死命摇头。
樊姿气得伸出爪子挠她,被她闪身躲过,连忙点头肯定,“懂,懂了。”
“你就光逗我了,换成梁真泽又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怎么,欺软怕硬啊?”樊姿揶揄道。
“姿姿!”林如茵光是听他的名字都手抖。
“哎,有了媳妇忘了娘。”樊姿继续占她的嘴上便宜。
林如茵欲哭无泪,“我错了,姿姐。”
得到樊姿的原谅后,她又问,“你自己能在月底前织完吗?”
“唉,段远越要是帮帮我就好了。”
“你真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樊姿顿了一下,“有吗?”
“你觉得呢,”林如茵反问道,又加以劝说,“围巾这种意义不同的东西,自己动手更有诚意吧……”
“你怎么不给梁真泽织?”
“太越界了,我们才算得上是刚刚认识。”
能收下一方送的围巾,意味着两人的关系早就已经脱离普通同学了。
樊姿想起程佑明,这对于他们之间其实也算越界。
“任重道远啊,小茵同学。”
她这样说,也算是对自己的感慨。
“走吧,等下要上课了。”
刚走不远,冷风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逐渐刺耳,从缝隙里灌进来的风吹乱发丝,那片长睫依然扇动着,然后缓慢睁开。
漆黑的瞳仁里丝毫没有睡意,在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才缓慢收回,放在课桌上。
三八线的对面,桌面浅浅的痕迹,写下一个工整的“程”。
桌肚里那条围巾,想必也与他有关。
段远越再度合上眼,转头面向白墙。
过了一会儿,她的笑闹声近了,清脆的嗓音,总是带着雀跃和明媚。
樊姿坐下,上课铃正好响起。
她平时上课,有一半的时间在开小差,另一半时间勉强能听几节课。
生物老师拖着缓长的声音念教案,念了半节课,樊姿已经栽在桌上睡着了。
她撑着头,小幅度地点头,接着又猛地一栽,半梦半醒地继续合上眼。
生物老师写完板书,拿着课本走下台。
从中间的位置一路走,到最后一排时又顺着排列整齐的桌椅往前。
樊姿还在睡着,没有醒的意思。
后桌两个死党从背后戳了她几次,她不耐烦地动了动,又接着睡过去。
她是有点起床气的,不过未免太不是时候了。
“樊姿。”段远越无奈之下开口叫她。
她哼唧两声,抬起惺忪的眼,“干什么……”
“咳咳。”他清清嗓子,往她头上看了一眼。
樊姿抬起头,看见面色不善的生物老师。
“说什么呢,我站这里这么久了都还不收?”
樊姿清醒过来,飞快接了话,“有两个重点没听清,我问同桌借个笔记。”
生物老师扫她一眼,看向段远越。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嗯,给你。”
随后把自己的书推到她桌上,页面是清晰整齐的笔记。
成绩好的人在老师那儿一向很有威信,生物老师没多说什么,继续讲他的课。
“吓死了,”樊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幸好有你。”
段远越收回课本,一脸冷淡。
“做梦梦到全校倒数了,好真实,像真的一样……”
她醒了就爱在他耳边碎碎念,小声说着自己的事,也不管他听不听。
“期中考你进步了。”段远越简单说道。
“你怎么又知道?”
“你自己说的。”他笔下写字慢了些,酝酿着回她后续的话。
樊姿拿着笔佯装记笔记,“我都不记得,你记忆力真好,要不是有年级第一这个名号,我都要怀疑……”
她偷偷看他一眼,狡黠一笑,“你是不是暗恋我了。”
笔尖一滞,段远越却没抬起头回望她。
“你想多了。”
“哦——”她拉长音调,似笑非笑地扬眉。
段远越放下笔,“我不喜欢你。”
樊姿被他的郑重弄得啼笑皆非,又有些不爽他的过分笃定,“我也希望别有那一天,太奇怪了。”
这句话很有赌气的成分在。
他没说话,拿起笔继续写笔记。
至于为什么奇怪,这就是樊姿设下的陷阱,引诱他往下问。
可惜他没什么好奇心。
樊姿往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黑板,“今天晚上可以补习吗?”
她忽然想起来这件快忘了的事。
“嗯。”身旁传来他闷闷的应答。
于是,樊姿用晚自习织围巾,放学后就理所当然地留在教室。
告别了闺蜜,教室里还剩几个独自学习的同学,她将织了一夜的围巾塞进课桌,摆好期中卷等段远越讲题。
围巾织得不像样子,拆了又拆,只留下段远越帮她打的底,然后再重头来。
她不算太木讷,灵活的科目稍微用心学都会有成效,除了需要死记硬背的地方。
“这题你用二倍角正切公式来解……”
段远越用笔尖点点她卷子上的错题,“结合上题所得的答案,因为e=2……”
他讲题时很认真,一边解释一边在草稿纸上示范,思路清晰,只要有基础都能听懂。
“哦,这样是吗?”樊姿乌龟似的写完,把草稿纸推到他面前。
两个人像是有什么毛病,隔着桌缝将卷子推来推去,就是不愿意越过三八线凑近些说话。
一是段远越的个人原因,二是他们中午有些硝烟味的呛话。
“这里错了。”
他将纸推过来,上面有些部分画了圈,“公式不对,你看书重新解。”
樊姿翻开课本,找了一片空白的页面重新做题。
“你讲这么专业,以前也给人补过习?”
终于还是没忍住,她先开了口化冰。
“有做家教。”段远越回得简略。
他看着手里的课外书,白织灯打下的光衬得脸过分白,眉目也阴郁,讲题的时候倒是舒展不少。
“讲题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樊姿见状说。
“是吗。”他淡淡接道。
樊姿直言,“像在跟小朋友说话,脸没那么臭了。”
“这次写对了,我列了同类型的题,你试试。”段远越将纸推过三八线,偏过头看向她。
像是在给她看,他的脸到底是怎样的。
“喂,你听我说话了吗?”樊姿不满地问。
“听了,”他颔首,眼神很轻很轻扫过她的眼眸,落在鼻尖,“我是在给初中生补课。”
“对小孩那么温柔,对我就不客气……”
樊姿嘟囔说,埋头开始写他给的题。
“因为是工作。”
“所以呢?”
“对你……”还不够温柔吗?
后面的话在心里漫开,脱口变成“是同桌”。
樊姿看着题,随口说,“也就我这个同桌能忍受你了。”
没等段远越回她,就有人身体力行证明她的话。
“樊姿,你让年级第一给你补习啊?”坐在中间位置的女生收拾好东西,转头问。
“对啊,正好今天有空。”
樊姿跟她不是很熟,说话也带了几分客气礼貌。
“羡慕,我每天这么努力学,都比不上学霸给你讲讲题。”女生不知道是说话比较直,还是故意说的。
樊姿随口夸道:“你成绩多好啊,我可比不上你。”
女生嘴上说着“没有”,脸上却挂满了得意,说完,她又膨胀起来,看着段远越说:“哎,年级第一,你也给我补补呗。我理解能力挺强的,绝对不让你讲第二遍。”
话里有些指向樊姿的意思,她听完皱了一下眉,嘴角已经降下来,偏头看向段远越。
两双眼睛盯着他,他头也不抬,翻开下一页,很久才淡淡地说:“不是很想。”
樊姿勾起嘴角,眼神移向站在中间的女生。
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亲眼见证白织灯下女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为什么?”
“浪费时间。”
“你不就是因为樊姿长得好看,才帮她补习的吗!”女生憋着一肚子气,脱口而出。
教室里原本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此时却都安静下来,看向他们这边。
段远越秉承着一贯的风格,不紧不慢看完一页,然后合上书抬头与她对视,“嗯。”
“你比不过她,才跳脚的?”
他的眼神很冷,说话更是刻薄,眼睛像黑曜石镶嵌其中,溢出的恶意总会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