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semong

99、第 99 章

　　——
　　周六的早晨，Lore是被学校的电话吵醒的，Mong第一反应竟是伸手去捞人，大概迷迷糊糊间误以为是闹铃响，嘟囔着说再睡一会儿。

　　Lore挣不开腰间的力道，拍拍闹脾气的人哄了两句才顺利拿到手机，原来是实验室有些资料着急要提交到学校，可是眼下项目组的同事都跟所长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剩下的不是离得远就是有其他事在忙，只有Lore还有时间。

　　Mong在听到Lore说话的一刻便醒了，努力挤了挤干涩的眼睛自己滚到一边乖巧地不打扰Lore，为了陪她过一个完整的周末，昨晚她加班熬到很晚也不好过。

　　“你要去学校吗？”等Lore挂掉电话，Mong伸出手臂再次将她揽住，上半身探过去贴上她的腰侧，语气懒懒的明显还没完全睡醒。

　　“嗯，临时有点事，你再睡会儿，我尽量午饭前赶回来。”Lore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语气轻柔地哄她。

　　“不要，”闷闷的声音从身下传来，Mong想也没想就拒绝，“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还没睡醒？”Lore没有着急起身，伸手在她肩头抚摸着，也舍不得早晨的温存。

　　“谁说我没醒的。”Mong抬起头，努力睁了睁睡眼朦胧的眼睛，却是全靠挑眉的动作硬扯起眼皮。

　　Lore看她的表情很好笑，心疼她休息不够，沉下语气认真地说到：“我没事的，你困了就继续睡，嗯？”

　　深吸一口气将身体中的困意压缩再呼出，Mong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煞有其事地装出之前上学时睡过要迟到的样子。

　　“快走快走，我上早课要迟到了。”

　　“喂，”Lore被她突然间的反应吓了一跳，笑着拍她，“要不要这么夸张？”

　　Mong也知道自己刚刚的戏太过，嘿嘿嘿地笑着又瘫回Lore怀里：“这回我是真的醒了，我们走吧。”

　　——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还好同事们出发之前都将要交的表做了七七八八，Lore需要做的，不过是按格式和顺序整理好发给负责人。

　　"离午饭还有段时间，你要去我的办公室坐会儿吗？"

　　"陪我在学校走走吧，你是不是没别的事了？"难得有时间又回到这个地方，Mong很想和Lore故地重游再转一转。

　　“嗯，好啊。”

　　离开学校这么久，再次走进教室，Mong不免有些百感交集。

　　熟悉的教室里过了多年还是老样子，呼吸间能捕捉一丝到木质桌椅或是课本厚重的味道。Mong记得就是在靠窗的那个位置，Lore和她度过了令人难忘的一个小学期。

　　Mong突然拉起Lore向那里走去，一屁股坐下来，感受重新坐在这里的感觉。木质的座椅硬硬的，靠背也硬硬的，靠起来却很舒服，一时间唤醒了身体里沉睡的记忆。

　　"怎么，办公室的软椅坐够了？" Lore看她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样子很想笑，扳下坐椅坐在她旁边。

　　"哎，你别说，现在上班刚坐一会儿我都腰疼，还是这个舒服，怪不得的当时能一坐好几节课。" Mong靠直身体感受着腰背支撑和拉伸，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看上了吗，看上了把这一排都搬到你公司去。"Lore调侃她。

　　"我是没问题，但我怕你被开除。"

　　"没关系，我就说我不认识你。"

　　？？

　　Mong不服气地去挠她的痒，Lore笑着缩身躲她，两个人闹成一团，直到有自习的学生推开门走进来，Mong才收了手，轻咳一声坐好掩饰尴尬。Lore眯起眼睛瞪她，Mong却臭屁又理直气壮地挑挑眉，才乖巧地坐好。

　　静下来后，很多怀念的事再次浮现在脑海，重重的画图板，停电的教室，暴雨的夜晚，一桩桩一件件弥足珍贵，让人倍感怀念。

　　怪不得那么多人总是会怀念校园生活，这样单纯又宁静的"象牙塔"里，有谁能不怀念呢？

　　到底还是有勤奋的学生陆续进来自习，Mong和Lore不想打扰他们，起身去外面散步。

　　有阳光的地方很晒，树荫下的路却在微风下格外舒适，Lore挽着Mong悠闲地漫步。脚下的步伐慢慢悠悠，Mong牵过Lore的手甩开手臂晃着，享受此刻的自由，放松地拉着她。

　　"我想起之前上学备考的时候，咱俩总在学校里闲逛。"

　　"嗯，尤其是晚饭后，我死活不想回图书馆做题，又觉得回宿舍太有罪恶感。"Lore脑海里有画面浮现出来，笑着附和："然后就拉着你去附近的公园，一走就走到天黑。"

　　"那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虽然备考压力大，但是可以忙里偷闲地选择歇一歇，怎么现在上了班每天都被工作推着走一样。"

　　Mong叹了口气，不仅是Lore，自己项目忙的时候时间真的不是能控制的。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地散步了，上班后的时间被工作占了大半，很少能有这样闲来无事的日子，连她好不容易能和Lore窝在一起看剧聊天的时间都经常被加班侵占，Mong越想越气。

　　"你只是太负责任了，这样很好啊，能让人放心地依赖。"说完拉拉她的手，顺势往她肩膀上靠了靠。Lore知道她对自己要求严格，工作的每个细节都会尽量掌握，把质量控制在前期，避免到了制造阶段出问题。

　　Mong听她的话有些耳熟。想起之前R问自己为什么忙成这样还能安下心来工作的时候，自己回答他的话，大概就是她想做个靠谱的人，这样等Lore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安心地依赖自己。

　　现在听Lore这样说，怎么有种兜兜转转闭环了的感觉。本来就是随口吐槽，现在心情更好，Mong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晃着Lore的手。

　　"我们下周末去海边吧，听说那边新建了民宿，晚上也很热闹。"

　　"好啊。"Lore冲她扬起明媚的笑脸，看得Mong心尖颤了颤，恍然间给人以错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两人走在校园里的某个瞬间，Lore也是这样笑着看她。几年过去，她仍然没变，还是如此惹人心动的样子。

　　Lore看她傻笑不说话，拉拉她的手将Mong从失神中唤醒，Mong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答应的这么痛快？"

　　"不然呢？"Lore疑惑地挑眉看她。

　　"你都不知道下周末有没有时间。"Mong语气里带了些委屈，努力将期待值降下去，其实她想也不想的答应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被Mong这么一说，Lore抿唇，才想起来现在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Mong的担心不无道理，最近确实很忙，周末也会有临时的工作。

　　看她眉毛微蹙的样子，Mong不想破坏气氛，刚要开口说什么，眼前这人的眉头突然松开，顺带着目光也跟着软了下去，再抬眸时，脸上的温柔恬静比话语更早一步地再次撩动起Mong的心，她说，

　　"我只知道，从你问的这一刻起，我就开始期待了。"

　　……救命

　　-
　　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上，没有遮挡的整个操场都暴露在阳光下，只有看台上有几个阴凉的座位，Mong牵着Lore走上台阶，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深吸一口气，Mong感觉自己心态也放松了很多，工作时的紧迫感和压力被这风吹散了去，Lore背靠着她，悠闲地晃着。

　　"这么开心？"Mong感受到她的情绪，怎么像小朋友一样晃来晃去的。

　　"嗯，上班这么久，我都没有自己来过这些地方。"Lore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继续说道："现在有你陪着，我突然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任何地方都很安心。" Lore向后靠紧了一点，小猫似的地蹭了蹭："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哦。"

　　Mong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笑，仰起头去贴上她的脑袋，闭上眼享受这一刻陪伴的宁静。

　　——
　　到了约定的周末。

　　好消息是没有工作的打扰，两人能悠闲地享受这个周末的放松时刻，还有一个不怎么友好的消息是，赶上Lore的生理期，出发的前一晚Mong担心地问她要不要取消预定，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两天。Lore笑着说没关系，平时生理期碰上工作日也要上班的啊，更何况是出去玩。

　　"只是……"

　　Lore似乎有其他的顾虑，Mong很担心她勉强自己，追问道："只是什么？"

　　Lore眼睛眨了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只能抱着我睡觉了喔。"

　　Mong先是皱起眉头，不然呢？她们不是每天都抱着睡觉吗？脑子转了转，注意到‘只能‘这个词，立刻就理解了她在说什么。

　　突然笑出声来，Mong摇了摇头，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喂，我是什么禽兽吗？"

　　"可惜了这么好的氛围。" Lore被她说得脸红了红，垂眸小声嘀咕着。

　　"嗯？"Mong听到她的话，好笑地俯身对上她的眼睛去确认。

　　Lore更加脸红，推推她，害羞地跑去收行李。

　　-
　　晚上睡觉前，因为生理期的关系，小腹传来的不适隐隐约约地不肯放过Lore，让她没有办法完全放松下来，只有侧身将自己蜷成一团才会舒服一些。

　　怕她会着凉，Mong没有开空调，只打开了离床比较远的那一侧的窗子。躺下身，拉过被角盖在Lore的腰侧，轻轻贴上她的后背，心疼地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又伸出手去护住她的小腹，顺势在她后肩落下一吻。

　　"真的没关系吗？"

　　Lore感受她的柔软触碰，Mong的体质是那种随时手心都会热热的体质，此刻她的温度透过睡衣温暖着腹部，舒适了很多。Lore稍稍向后侧向她，Mong配合地贴上来，让Lore顺利地将身体的重量靠向自己，在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地位置，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没事，过了第一晚就会好些了。"

　　解释明天会好些的同时，也透露第一晚的煎熬，Lore整晚都没有睡好，每次疼痛都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困意没办法完全占据她的头脑。Mong同样小心在意着她的情况，睡得很轻，Lore每次翻身，Mong都会在她动的瞬间自己抬起手臂的重量，等Lore躺好再配合她的姿势将人搂在怀里，捂在她腹部的手轻轻摩挲着安抚她。

　　第二天早晨，Mong先醒过来，心疼Lore一整晚都在无意识地乱动睡不安稳，特地让她多睡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去洗漱做早餐，直到临近出发前才叫她起来吃这早午饭。

　　Lore确实没有休息好，高速公路上轻微的起伏和耳边的白噪音又将她的困意勾了出来，Mong注意到她半眯着眼要睡不睡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她。

　　"困了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要。"Lore回答得很干脆，努力睁了睁眼，却是再次打了个哈欠。虽然Lore嘴上这样说，但没一会儿便安静得没了声音。

　　Mong向身边看去，Lore靠在座椅上，歪着头明显是睡着了。嘴角噙笑，Mong瞥了一眼后视镜，随即打转方向换去慢车道。

　　脚下的油门松了松，Mong小心地观察着路况，尽量保持稳定的车速，不知不觉掌心竟出了薄汗，踩油门的腿暗自用着力不敢乱动，怎么感觉，比刚拿到驾照时还要紧张。

　　Lore再睁眼时，眼前已经能远远地望到熟悉的山峰，车窗外是长长的海岸线，已经下了高速吗？Lore揉揉眼睛确认，被身边的人察觉到清醒。

　　"醒了？"

　　"我睡着了？"Lore下意识接了一句。

　　"不知道是谁，嘴上说着不睡，没几秒就不出声了。"

　　Mong边打方向盘边借机转过头来，看她刚睡醒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呆呆的猫咪。
　　揉了揉有些睡僵的脖颈，Lore伸了个懒腰，开口解释。

　　"我不喜欢坐车睡觉，刚刚太困了。"

　　"晚上早点睡吧。"Mong有些心疼，"车上睡是不舒服。"

　　"不是因为这个，“Lore摇摇头，向Mong解释自己的这个习惯：”车开得太快，我总会担心出事，这种担心会在半梦半醒间更强烈，稍微有些不稳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狂跳，把我吓醒。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尤其是路面过坡的时候，短暂地失重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Mong转头过来看她一眼，之前没听她提起过，上学时两人都是坐地铁，很少有机会坐车出去，偶尔有机会Lore也没有在车上休息。Mong记忆里唯一一次，还是去看日出那次，Lore累到不小心靠着她睡着。

　　"别担心，有我呢。"Mong伸出手去握住Lore的手。大概因为回忆那种害怕的感觉，她的手有些紧张地攥紧，Mong温柔地将她的手掌摊开，十指紧握晃了晃安慰她。

　　待到感受到Lore又放松下来，她才收了手去双手更稳地扶上方向盘。暗暗扭了扭因专注而僵硬地手腕，心下庆幸自己刚刚开的很稳，没有吓到她。

　　"他们都说开车就不会晕车，你不是有驾照吗？要不要练一练，或许自己开车就不会晕车了呢？"

　　"你确定？"Lore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难以置信地挑了眉去看她。

　　Mong正看着前面的路况，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还在解释着："嗯，可能因为专注开车或者提前有预感，就不会注意到颠簸啊。"

　　看她一脸认真地还在分析的样子，Lore好笑地戳戳Mong的肩膀："那么请问，有没有可能我开车根本不能睡呢？你忘了我们在讨论坐车睡觉了吗？"

　　"……对哦。"Mong被点醒，光顾着思索怎样能解决她晕车的问题了，怎么忘了最原本的出发点，Mong被自己无语到，忍不住地笑出声。

　　“傻狗。”Lore手指戳戳她的肩膀，看人一副傻样地自己也被蠢笑，无奈地边笑边逗她：“下次我试的时候你一定要坐在副驾驶啊。”

　　“嗯，我还要多买两份保险。”Mong配合地接话。

　　斗嘴闲聊中，转眼间便到了Mong说的海边民宿。自从毕业后，Mong只会在志愿活动时来这片海域，正好前段时间听说这边重新开发，附近建了很多新设施。

　　今天凑巧赶上新建的展馆里在举办艺术展，时间正好到了午后太阳最强的时候，两人打算先闲逛一会儿，躲过这段阳光炙烤的时间。

　　艺术展里有独特的味道，像图书馆里淡淡的书籍的甜味，每个人都很安静，一切都慢了下来，没有急匆匆的脚步，没有喧嚣的人声，只有偶尔的观者驻足或是低语。

　　透亮的落地窗投进充足的光线，映衬展馆里干净纯粹的空旷氛围。

　　Lore有足够的空间去思考或放空，思想上的共鸣远比其他来的更加深刻，当她和Mong走进彼此想法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领会意图，这样的感觉令人着迷。

　　待到快要日落的时刻，Lore牵了Mong的手去找记忆中的海边秋千，她记得大概是在浅滩上一片灌木旁边，离海边很近，涨潮时甚至能踩到海水。

　　几年过去，白色秋千的漆面被重新粉刷过，在天晴的时刻显得格外清亮。

　　海风的声音似有若无，将人耳边嘈杂的声音吹散，Mong眼前抬头望去，这里有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卷着海浪的蓝色的海，细白温热的沙滩，茂绿的树冠，晴朗湛蓝的天空，团聚的白云。被工作压到紧绷的心在这里被治愈，收回视线，还看见挚爱的人，她许久未感到如此单纯的情感涌动，此刻她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爱Lore。

　　连曼谷的风都要调皮地撩动她的头发，Mong羡慕又有些吃醋，伸手过去挡住微风，把吹起的发丝挽到Lore耳后，又顺手贴近她的侧脸轻轻抚摸。

　　Lore冲她开心地笑笑，拉下她的胳膊抱住，顺势躺倒进她的怀里。

　　"很重哎。"Mong嘴上抱怨，膝盖却是抬了抬，让她以更贴合的姿势躺好。

　　"才没有。"Lore舒服地蹭了蹭，深吸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Mong笑着软下身子来当她的靠枕，忍不住也深呼吸着长舒口气，感慨道。

　　"现在的日子，好像做梦。"

　　Lore歪了头仰躺着看她，双手缠上Mong放在她腹部为她挡风的手掌，揉捏着玩她的手指，好奇地问：“你经常做这样的美梦吗？”

　　Mong看着远方清澈的海浪涌动，心绪也随之追溯回去，回想自己之前的梦，却是摇了摇头。
　　“之前的梦可没有这样真实，”Mong用空闲的手捏上怀里人的脸颊，刮刮鼻尖又点点脑门，嘴上说着，“我现在可以这样，也可以这样。”

　　惹得Lore咯咯地笑，感同身受般握紧了手中的手指，感受真实的触感和温度。她也曾无数次梦见Mong，在异国他乡的夜晚，这个女生不远万里出现在她的梦中，陪她度过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但梦中的人总是忽远忽近，明明近在眼前，触碰起来却是没有温度的，连带着拥抱都虚晃着得不到足够的安全感，记忆里熟悉的信息素难以捕捉，只有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得到她，尽管这画面也常常带了老旧电影中的暗淡色彩，却让Lore获取短暂的安慰。那时的她，像一只孤独的机器人，靠夜晚的回忆或梦境为自己充电，让她得以在日间正常运行。

　　如今各种感官的屏障已然消失不见，Mong如此鲜活地在她身边，再回想起过去的孤独，更像是熬过了漫长又无尽的沙漠旅途到达绿洲，这一路上的艰辛都变得无足轻重，只要能抵达有Mong在的终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