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semong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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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起来忘了时间，Lore和Mong从活动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两人的心情都很好，Mong因得有Lore的帮忙而整个人比往常更加活泼，而Lore难得在有人陪着在活动室里工作，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今晚有Mong在总觉得气氛里有积极的分子在扩散，崭新又愉悦的存档覆盖掉又昏暗又阴冷的记忆，好像Mong的存在也影响到了那时的自己，能让人忘记那时自己有多辛苦。

　　临近期末，没什么人来活动室，走廊里显得格外寂静。老旧的机械楼又在开始翻修，楼道里原来的顶板被拆开，各种线杂乱地从楼板倒挂下来，遮挡住本就昏暗苍白的灯。旧旧的光影落到地上被放大，偶尔摇曳更加重诡异的氛围。

　　楼梯口边的卫生间内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洗手池的水龙头松了好久都没来人修，一滩水从门口稍稍缓缓地蔓延着。

　　看到这幅景象，Lore出门的时候是有些抗拒的，站在楼道里向楼梯那侧望去，她甚至恍惚间觉得置身于恐怖电影里的场景，脚下的步子犹豫着没有迈出去。

　　然而Mong却是神经大条，因得和Lore相处了一个愉快的晚上更是情绪上头，满脸发现新大陆般新鲜地环顾四周，兴奋地感叹道。

　　"唔，好像恐怖片啊，都不用再搭景，你快看天花板上的线，像不像用来上吊的哈哈哈哈。"边说还边看着Lore示意她快看。

　　"快走吧。"Lore随便嗯了一句，不想深入这个话题，边催人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Mong没有察觉，更入戏地将眉毛一挑："我给你讲鬼故事吧。"

　　"不要。"

　　"来嘛来嘛。"Mong来了兴致，自顾自地往下讲，"我前几天刚听说了学校水鬼的传说，说在雨天千万不要踩地面的积水，因为……"

　　Lore来的比她早，这个传闻每年都会在新生内流传，时间太久已经没人知道最初的源头和渊源，Lore当然已经听说过，本来她就不喜欢下雨天，再加上这个鬼故事……

　　"你！停！"不好的回忆带着阵阵恐惧的感觉袭来，Lore赶紧适时地打断了她。

　　Mong确实是听话地闭嘴了，然而下一秒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突然窜出一团黑影，嗖地横穿过走廊，飞出机械楼门口，钻进夜色下漆黑的草丛中便消失不见。

　　Lore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和草丛沙沙的声响吓得轻叫一声，一个激灵闭上眼睛攥紧身边人的衬衫外套。再反应过来时，自己正躲在Mong背后，低头抵着她的肩膀。

　　回想刚刚闭眼前的画面，和不远处黑影一同行动的，还有身边的一抹身影。这人刚刚自己还在吓她，却在出现异样的第一时刻瞬间往她这边迈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气氛凝固了两秒钟，两人均僵着没敢动，确认过周围已经没有动静，Mong这才转过身来，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胡扯正好害Lore被吓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呃，可能是学校的流浪猫，大半夜睡不着在跑酷。"

　　Lore松了一口气，紧攥着她衬衫的手偷偷放开，暗暗为因突发状况而突破的边界心虚。然而Mong却伸出手来很自然地拉过她衣袖的一角继续往前走，没有直接接触的尴尬，手上传来间接的力却足够让人感知安全。

　　"你怕黑？"Mong走在她身侧稍稍靠前的位置，没有侧过头来看她，只是试探性问了一句。

　　“天黑加水鬼的故事简直是噩梦好吗？每年我都很讨厌雨季，尤其是暴雨的天气，不是做噩梦吓醒，就是完全睡不着。”Lore自己瘪瘪嘴，又反问回去："你不怕？"

　　"我小时候很怕鬼的，但是后来我想开了，鬼来抓我，我死了也成了鬼了，那我不得找它打一架？她多尴尬啊。"Mong一套理论很顺畅地说出来，似乎很有道理。

　　"那你有没有想过，做鬼有先后，你成了鬼也是你挨打。"

　　"呃……" Mong拉长了语音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似乎Lore的说法更有道理一些，下意识拉她的力道紧了紧，Mong最后声音有点虚地挤出一句，"好了，我开始害怕了。"

　　Lore被她的反应和认输逗笑，开口终止了这个互相伤害的话题。

　　"你怎么回去？"走到机械楼门口，似乎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有个朋友去和同学打球赛了，待会结束会来找我，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Lore看了眼手机，已经到晚上九点钟了。

　　"既然这样的话。"Lore大胆地反手去握只小心翼翼拉着衣袖的人，拽着她转了个方向，向远离宿舍的那条路走去："陪我去门口喝杯奶茶吧，忙了一晚，我需要摄入点糖分补充能量。"

　　"好啊。"Mong痛快地答应，眉开眼笑地任她拉着自己往前走。

　　临近午夜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两人并肩走在校外的路灯下，有风迎面吹来，吹散了闷热，也拂去了几分疲惫。Lore放缓脚步，迎着凉爽的微风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摘下眼镜，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瞬间清醒了好多。

　　Mong在她身侧慢悠悠地跟着，看得出来，一天的忙碌之后她已经很累了，想起最近的种种，轻轻叹口气后开了口："谢谢你。"

　　"嗯？"没戴眼镜似乎也会影响听力，Lore没听清她说什么，侧过身，视线有些模糊，她眨眨眼想看清些，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光亮。

　　Mong明显感受到自己心脏咚咚地用力跳了起来，感谢的话在她的直视下突然说不出口，最后只笑了笑："没什么，你喜欢喝奶茶？"

　　"唔，还好，只是偶尔，糖分会让人快乐。你要来一杯吗？她家的招牌奶茶还不错。"

　　"不了，我倒是想来杯咖啡。"

　　"你认真的？你待会回去不睡觉还要忙吗？"Lore震惊之余担心她的身体，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还喝咖啡。

　　"也不算是。"Mong揉着脖颈，"其实，我很喜欢晚上学习。一个人的公寓很安静，时间好像也会慢一些，我比较容易进入状态，而且耳机里播放的音乐会显得很真实，跟白天心浮气躁状态下听起来完全不一样，反而会让我专注。"

　　有短暂的记忆闪过，Lore突然想起之前排练看Mong的表演，"你也喜欢戴耳机学习吗？我之前还听过你弹得吉他，很好听，一定练过吧。"

　　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Mong没有准备，她已经算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抱起过吉他了，上次只是临时抱佛脚，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呃，只能说是爱好吧，之前挺喜欢的，现在学习忙起来就没多少时间了。"

　　刚好走到奶茶店的门口，Mong拉开玻璃门，侧身示意Lore先进去："我去点吧，你先找个地方坐，招牌奶茶是吗？“

　　Lore没有跟她客气，笑着补充道："少冰三分糖，谢谢。"

　　"嗯？不是说要摄入糖分，怎么只三分糖。"

　　"唔，太甜了我也不喜欢，一点点刚好。"

　　"OK，等我一下。"

　　Lore在靠窗的桌边坐下，还不算太晚，店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Mong到柜台点单，掏出手机时发现Ray的消息停留在十分钟前。

　　"结束了吗？"

　　"刚结束，你忙完了？"算了算时间，他也差不多了，Mong回他。

　　"再一会儿吧，我收拾下东西，你还在机械楼吗？我去找你。"

　　"没有，我和学姐在门口奶茶店。"

　　"那我待会忙完直接过去。"

　　两分钟后，Lore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一杯奶茶正好放到面前，Mong拿着着自己的咖啡杯绕过她坐到对面，皱着眉抿了一口："咦，好苦。"

　　Lore视线落在她的杯子里猜道："纯美式？"

　　"嗯，难喝，但管用。"Mong回味刚刚的那一口，浓重的苦味仍然充斥着口腔，她咧着嘴接着说道："我有时候怀疑究竟是不是咖啡因在起作用，也有很大可能是直接给我苦醒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在搅着咖啡，冰块和杯子碰撞叮咚作响，舀起来一点，Mong满脸正经地盯着金属匙里的褐色液体，像如临大敌看着草药一般，尚未松开的眉头证明她是真的有思考这个问题。

　　正咬着吸管的Lore突然被笑呛到，忍不住咳起来。Mong吓了一跳，慌乱中一把丢下手里东西，起身一个箭步来到Lore身侧抽了纸巾递过去，紧张地问：

　　"没事吧。"

　　Lore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头轻咳着冲她摆手。Mong担心地俯下身，抬手想帮她拍拍后背，可当视线落在她后背的时候，突然犹豫了，落到一半的手顿住，堪堪停在离她后背几毫米处的位置，悬在半空的手指弯了弯，不敢触碰，一时间又舍不得收回。

　　好像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视线里的肩膀薄薄的，随着咳嗽在微微颤动，耳朵连带脖颈都咳得有些泛红，几捋发丝从耳后散落，有微甜但清新的味道钻进鼻息。

　　几秒钟的失神，Mong反应过来的时候，Lore已经将喘息平复，直起腰的瞬间后背贴上了Mong的手掌，布料丝滑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从手心传进神经，Mong慌忙地收回手，站直身体不知所措地扶了下眼镜。

　　"我没事了。"Lore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一眼瞥到Mong白色衬衫上明显的咖啡渍："你的衣服……"

　　低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刚刚扔下咖啡勺时不小心溅到的。全然没有在意，Mong回到刚刚轻松的状态："没关系，不知道带着它晚上学习效率会不会再翻一倍。"

　　"唔，你这么幽默，晚会应该演个喜剧的。"

　　"我还是更喜欢音乐。"Mong脱口而出，说完自己愣了一下，坐回椅子上，有些尴尬的转着杯子。

　　然而Lore还是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喜欢音乐的话，为什么不继续做呢？你弹吉他真的很好听的。"

　　"爱好和学习，总要有些取舍。"Mong抿嘴，有些逃避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你呢？有什么爱好吗？"

　　Lore咬着玻璃杯里的吸管，皱眉纠结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我好像没什么爱好，听歌算吗，我也喜欢戴耳机听歌，去自习或者出门，不带耳机就像忘带手机一样不踏实。“Lore说出自己执拗的习惯有些害羞，继而开口解释：”我认为音乐是人情绪流露的最细腻的方式，那些难以言表的感情，可以被旋律和歌词承载着表达出来，要用心听才能同频共振。我很开心能体验不同的情感，设身处地地按照不同的性格进入故事，像和平行世界的自己交了朋友，这是我感受世界的很重要的方式。而当我听歌的时候，我作为自己，同样能感受到旋律和歌词中与内心的共振。这种感觉能够让我觉得到自己不是孤独的。"

　　说这些的时候，Mong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光亮，能被她听到，得到她情绪共振的歌，也是一种幸运吧。

　　身侧有敲窗的声音，两人下意识转过头看去，迎面撞上?正在窗外做着的鬼脸，Mong显然有被吓到，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大概今晚习惯了受到惊吓，Lore反而很镇定，只是难以相信地皱了眉开口问她："你朋友？"

　　Mong无奈地叹气，摊开手掌遮住窗上的脸，点点头："不正式地介绍一下，窗外的这个大傻子就是Ray。"

　　隔着玻璃窗，Ray并听不到Mong的吐槽，他探出头来，对两个人笑着招手，Lore努力扯出微笑，僵硬地抬起手，边回应他，边将身体向Mong倾斜，脸上仍保持着微笑，压着声音小声说道："你朋友性格都这么……跳脱吗？"

　　笑出声来，Mong举起攥紧的拳头向Lore展示："我会好好揍他一顿的。"

　　又瞪了一眼窗外正在向她勾手的人，Mong起身向她告别："先走了，你回去也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到宿舍给我发个消息。"

　　"ok ，拜拜~"

　　Lore目送她的背影走到门口，窗外那个男生小跑两步迎过去，被Mong一巴掌拍到肩膀，一米八几的个子弯着腰委屈巴巴地边躲边挨打，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越走越远。

　　没有了Mong的声音，Lore感受到周围的世界又安静下来，温暖舒服的气氛被突然抽离，怎么，比平常自己一个人时还要更安静。

　　透明的玻璃窗隔绝出两个不同的世界，心里有什么情绪泛上来，Lore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明明自己杯子里是甜的奶茶，却像是咖啡一样泛起了苦涩，揉了揉眉头，Lore也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