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semong

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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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四学期末的招聘会陆续开始，虽然决定了要考研，Lore还是决定参加招聘试试看。

　　因为校区规模有限，光等学校的招聘会没有多大机会，所以Lore打算去参加其他学校的招聘会，位置不近，要坐高铁跨过城市到沿海的另一头，看到通知的时候Mong已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没有办法陪她去。

　　现实的残酷能轻易摧毁象牙塔中的幻想，Lore是听说过最近工作不好找的，但真正置身于人山人海的招聘会时，才深刻意识到竞争的激烈。

　　跑了半天，手中的简历剩了大半，因为每个职位的队都要排好久，排到后提交简历甚至来不及多聊两句，被人随便扫一眼简历上的内容便放在桌边已经厚厚的一摞上，通知说筛选后会再联系，于是花了很久排的队换不来一个面试机会，精心准备的彩色简历最终的归宿大概率是垃圾桶。

　　Lore心情复杂，偌大的场地和熙攘的人群中更显自己一人的孤独，对未来未知的焦虑从来没有这样猛烈过，慌乱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只能顺着潮水逐流……

　　于是麻木地排了一个又一个队，数不清交过几张简历，到后来甚至看到有同学像发传单一样将自己的简历没有针对性地塞出去，更让Lore意识到现实世界的残酷。

　　等到天色隐隐暗下来时，招聘会已经结束，Lore中午只在外面随便吃了一口，情绪又高度紧张，此刻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又饿又胀的矛盾在注意力得出空闲时轻易占据了主导。来不及深深体会心情和身体的双重抱恙，Lore抬腕看了眼表，拖着疲惫的步伐往车站赶，算着换乘地铁的时间，应该刚刚好赶上检票开始。

　　另一头的学校，Mong背着背包走进学校正门，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主教，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自己在这里生活学习了几个月，很多个夜晚也是在面前亮着灯的教室中上晚课度过的，陌生的是，回了一趟家，她一下被拉回了自己逃避的现实，仿佛眼前的学校生活才是梦。

　　Mong心情很不好，本来一切正常的，偏偏临走之前被父母揪住问询最近学习怎么样？对未来有什么计划？有喜欢的男生吗？亲戚有心介绍相亲对象要不要聊一聊？然后免不了一顿絮叨的教育，Mong心情突然就崩了崩。

　　父母给到的压力从方方面面逼过来，学业工□□情，大人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给出很多建议，他们怕你后悔，怕你走弯路，怕你到人生该到的节点错过该做的事。

　　唯独不怕你不快乐，或者说，唯独忘了告诉你要快乐。

　　Mong自知该对自己负责，该对人生负责，本来就不是任性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现在反而感觉，更迷茫，许多压力她已经自己给自己施加过了，没想到回家的这一趟，心里的巨石又重了许多。

　　不争气地哽咽翻涌上喉咙，Mong强忍着反复咽了几下才堪堪将堵住的情绪吞下去。长舒一口气，Mong想着Lore应该已经还没到宿舍，打过电话去询问情况。

　　"我到学校了，你那边结束了吗？"

　　"嗯，我七点的高铁。"

　　"招聘还好吗？"

　　"不好，"Lore语气低落地坦白。

　　"嗯？怎么了？"Mong语气一下子正经起来，注意力放在电话那头，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哪里。

　　"你……"Lore放低声音才敢脑子一热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能来接我吗？"

　　"什么？"Mong正路过阶教走廊，刚好遇到的下课铃声让她听到Lore说话的声音更小，转瞬即逝的轻轻词语在耳边划过，Mong一时间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于Lore难得的开口不敢过于兴奋。

　　Lore也听到了电话那头下课的铃声，没能立刻得到Mong的回应有些遗憾，但也庆幸下课铃帮自己遮过了一时冲动的脆弱，这样无理的要求，怎么竟不小心任由它从心里跑出来。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Lore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是逃避："算了，你……"

　　"我想去接你，"Mong在意识到Lore后悔时打断她，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我想去接你，"Mong重复，停下往宿舍走的脚步，垂眸道："我今天，也遇到些麻烦事，我想见你。"

　　沉默两秒，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于是脚下的方向立刻调转，Mong几乎是背着背包在校园里狂奔起来……

　　高铁站在地铁线的最后一站，相连的地下大厅将不远的距离连接起来。Mong出地铁时看了眼时间，正好Lore的高铁差不多到站，不想在原地傻等，Mong逆着人流往里走，借着身高的优势左右张望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然而已经在高铁出站口等了几分钟，出站的人变得零零散散，还是不见Lore的身影，手机振动才看到Lore说自己到了地铁检票的位置。

　　好吧，错过了。

　　Mong转身迈步的同时，赶紧发消息回去想让她等一等，Lore的电话先行一步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

　　"我……"Mong抬头确认，应该只有一个出口才对："我来高铁出站口这边找你了。"

　　"啊？我没看见你。"

　　"没关系，你原地等我一会儿，马上到。"Mong加快了脚步，果然人群疏散后视野清晰了不少，目光环视着扫过去，检票口有个拿着电话的熟悉身影撞进视线。

　　于是没有朝向的步子顿了顿，像是行星找到了自己的恒星，于无尽的宇宙中被吸引着找到方向，Mong心中咚咚作响，不知为何满心的烦闷自动散尽，咧着嘴笑的同时对着手机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朝那人跑去。

　　"我找到你了。"

　　错过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见面的心情，第一次，Lore放任积攒的情绪控制身体，在看见Mong时主动转过身迎她，小跑两步张开双臂，扑进Mong的怀里，将所有的疲惫和焦虑挡在这个怀抱的外面。

　　流动的人群中，Mong自觉所有感官都静止，抬起手时没有犹豫，让此刻的拥抱变得更真实。

　　"怎么了？"Mong没有忘记Lore声音低落的那声不好，担心地问。

　　"你先说。"肩膀处的声音闷闷的，Lore暂时不想回忆令人倍感折磨的一天，只想沉浸在舒适的拥抱中，感受身体和精神正在迅速痊愈的过程。

　　"我……"Mong垂眸，只觉得有Lore在怀里，心中万千矛盾在此刻竟微不足道般让人无从开口，Mong笑了笑："没什么，不过家里的念叨罢了，算是对未来的迷茫吧。"

　　Lore这么有计划的人，Mong本来会担心和她说过之后被同样好言相劝的，但心里想着如果是Lore来劝自己，也许就更容易听进去呢？

　　没想到，Lore接下来会说这样的话，也是Mong最需要，却从未在父母那里得到过的一句话。

　　她说，做你想做的，我会陪着你。

　　被人用真诚温柔接住的Mong眼眶湿了湿，喉间的哽咽却没再涌上来，身体给出的生理反应很明显地区分出委屈和感动，Mong用力点头回应，我也会陪着你。

　　Lore是知道的，Mong会在她任何需要的时候陪着自己，正如此刻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脆弱时的需求被人认真对待，并且好好照顾满足一样，因为怕自己无理取闹而失重的这一步被Mong稳稳撑住，满心的感动不知如何表达，只好用最直接的方式开口："谢谢你来接我。"

　　"是我想来接你。"Mong再次重复，亲密拥抱的姿势间Mong很容易在呼吸间捕捉到Lore后颈处散发的淡淡气息，深息间沁入肺腑的安然味道让Mong无比庆幸自己跑来的决定。

　　"可我一边想让你来接我，一边又想着没必要，左右都是要回宿舍的。"Lore小声嘟囔，心中的担心只有说出来让Mong知道，才能稍稍缓解，也似乎能向Mong证明自己不是自私到非要麻烦她的那种人。

　　"没有没必要，"Mong松开揽进怀里的人，认真地对上她的眼睛："你想，就是必要。"

　　想，就是必要吗？Lore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是自己想的话，就可以没有负担地麻烦她吗？Mong的话像一只打气筒，给Lore心里瘪掉的气球注入鲜活的底气。

　　Mong想到Lore不会轻易说出让人接的这种话，很担心白天Lore经历了什么："你不开心吗？"

　　"也没什么"，Lore笑着摇摇头："好神奇，我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就不烦了。"

　　Lore看着Mong笑，刚刚的话是真的，甚至连胃痛都好了许多，难怪有人会说胃是人的情绪器官。

　　确实很神奇，两个同时处于低落和脆弱状态的人，在相见的瞬间被相互治愈，对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陪在身边，只要简单的一个拥抱，就能给予人足够的情绪安抚。

　　爱人是良药，日常中每个被呵护的细节都会被记忆汲取，化作精神系统中的免疫细胞，每当有新的状况出现，它们便是勇敢的守卫者，抵御坏心情的入侵，让乱掉的情绪稳定下来。

　　所以迷茫也没关系，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总有人为你而在，而此刻的陪伴，足够让心中都块地方感受到安定，任洪流肆虐翻起滔天的巨浪，也有一方躲避的安稳怀抱。感谢你在我未知的未来中，做我此刻确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