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semong

106、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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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散场时人很多，酒店的位置又在郊区，同桌的男生开始张罗着蹭谁的车一同回去。

　　同坐的Wendy没有参与，Mong将照顾人的责任负到底，开口询问。

　　"你待会儿怎么走？"

　　"我看能不能打个车吧，等人散散应该就容易打到了。"

　　Mon□□点头，想着这样也行，反正自己喝了酒，虽然也不多，甚至都没有感觉，但她不想开车带人，尤其是Lore还在，她不敢冒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风险。

　　"你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吧。大家都是往市区的方向，正好顺路。"这次却是Lore的声音。

　　Mong回头看去的目光里带着些许疑惑，Lore冲她微微点头。Lore有驾驶证，但她一向很少自己开车，也不算是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信心，只是有Mong在，她更愿意坐在副驾驶。

　　车就停在大厅外的露天停车场，Mong和Wendy在Lore绕去驾驶位时先行从另一侧上了车，还未完全坐好，Mong已经探身过去帮Lore调整着座椅和后视镜，又拉过安全带细心地找好长度替她扣紧。

　　一切都自然的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原来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可以这样美好吗？已经失去Flora的温柔照顾的Wendy坐在后座，在羡慕的震撼中及时地回过神来，透过后视镜向前排的两人道谢。

　　"谢谢你们送我。"

　　"不用谢，是Flora拜托我照顾你的。"Mong看过来，礼貌地笑笑。

　　带着谢意的笑脸愣住，Wendy显然没有想到。是，这样吗？明明在敬酒时冷淡得比普通朋友还要陌生，明明已经狠下心做出决定了不是吗？她怎么会……

　　这样熟悉的温柔，还没有完全失去吗？勉强维持的镇静的心颤了颤，盛满难过的心房裂出了些许细微的缝隙。

　　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参加她的婚礼呢？没想到她会比自己还要先行一步结了婚，完全不再给她任何摇摆的机会，甚至，像是报复她般只突然传来消息，没有给人喘息的时间。

　　以往的日子是真的存在过吗？Wendy自觉像是活过了一本完结小说，全文完三个字之后，便是合上的书页，她必须跳脱出所有的人和事，同样割裂掉所有的感情，完全告别。

　　带不走的这些留在书的结界里，在另一个次元存在着，有条不紊，与她无关。而她孤零零地被丢进现实中，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又会遇上什么人，都和之前再无联系了。

　　是自己不好吧，一边享受着Flora的好，一边又忽略她的感受，作为情侣，或者朋友该有的反馈，自己都没有给到。骗自己能一直和Flora维持这样的关系，直到Flora坚持不住放弃的时候，Wendy才明白，自己再也不会遇见这样的人了。

　　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不舍，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无论怎么挣扎都不会好过。Wendy想赖在过去的情感里，想再多体会一秒，再一秒，却又在这贪来的每一秒中深刻地感知抽离的痛苦。

　　人生中的有些事要怎样释怀呢？有时候想着人生是条单行线，错过的就真的永远错过了，就会很难过。Wendy很想停下匆忙的脚步，回头再挣扎着够一够，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她越来越远，那滋味每次回味都痛到新的程度，很强烈的失去感。

　　渐行渐远的车载着自己离开见证Flora幸福的场地，就好像，自己就此告别她，回去一个，没有Flora的世界了。而这趟单程的车也是Flora残留的温柔，没有理由和借口让Wendy能回去，到了终点，便真的是终点了。

　　一想到之后再也没有Flora，Wendy的心狠狠地被攥紧疼痛起来，碍于现在的场合，她只能咬紧下唇将喉间的哽咽咽下，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角掉落，大颗大颗地，砸近心里。

　　还好前排的两人没有察觉到，Mong怕Lore开车不熟练，坐在副驾上紧张地帮她注意着路况，颇有一种比自己亲自上阵更消耗精力的架势。

　　Lore似乎透过后视镜看过来一眼，随即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前面，不知道看没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随口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要是我开车不稳你觉得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Wendy很想说没事，但喉咙里堵住的情绪只怕一开口便能让人听出哭腔，她只好简单的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摸掉眼眶中充盈的泪水。

　　安静的车厢里，Lore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来时听到一半的歌继续播放，下一首随机的歌曲却是一段陌生的前奏，不知是什么时候加进歌单的，是Lore从未听过的外语歌。

　　这首歌Wendy听过，是Flora很喜欢的一首歌，上学时她有段时间当做铃声，副歌的旋律确实好听，只是悲伤的曲调听起来扰人心情。Wendy还调侃她说，总听这种歌会难过的哦，当时Flora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Wendy记得前些日子无聊地刷手机，在Flora的动态配乐中再次发现这熟悉的旋律，好奇地搜来再听时，却发现歌词写得这样悲伤，又这样，贴切……

　　如果我从未曾见过你的微笑
　　如果我从未与你四目相对
　　那我将错过许多美好
　　在你不经意间当你羞怯不安时
　　即使你并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
　　尽管你可能会离我而去
　　努力不去想不去想

　　但我只想成为你最亲密的朋友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可我的心却不听
　　你太过靠近时，我无法远离你
　　你太过靠近时，我无法抗拒你

　　你明白吗
　　感觉你近在咫尺
　　但却遥不可及
　　如果有一天我无法自制
　　可以不要因为我的胡思乱想而生气吗

　　我知道你的想法
　　你或许也对我没什么想法对吗
　　目前为止只有我是这么想的
　　不求完全理解我只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如果有一天我无法自制
　　可以不要因为我的胡思乱想而生气吗

　　不管你如何尝试这也是既定的事实
　　我们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连成为好朋友
　　似乎都有点困难

　　我们应该保持多远的距离呢
　　我还是无法抗拒你
　　你太过靠近时我的心还是会怦怦乱跳
　　你太过靠近时我无法远离你
　　你太过靠近时我无法抗拒你
　　你让身边的人焦虑不安
　　你明白吗

　　感觉你近在咫尺
　　但却遥不可及
　　如果有一天我无法自制
　　可以不要因为我的胡思乱想而生气吗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很多事，Wendy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用心了解过Flora，之前的无数时刻，她都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听这首歌的呢？曾经无数次从她眼中略过又收起的情绪，有没有联系呢？

　　原来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自己一直被动地接受着她的爱，从未想过要回报给她什么，自己从未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多自私，作为朋友，或是情侣，该有的反馈自己没有给到。

　　自己模糊的态度成为Flora来回奔波的原因，稍稍开心的回应都足以让Flora好不容易下定离开的决心碎裂，而哪怕一点点的迟疑又能让Flora鼓起勇气建立的信心崩塌，她在自己身后默默地等了多久，又受伤徘徊了多久？

　　心中有什么情绪再次翻滚着不肯放过她，很多答案已经很明显，Wendy偏头看着窗外，视线再次被滚烫的液体模糊，又在眼尾渐渐冰凉……

　　–
　　场景回到Mong去见Flora的那天，临走时Flora叫住Mong，问她方不方便载自己去附近的商场，晚上她约好了和结婚对象吃饭，她们要商量婚礼前的最后安排。

　　上车时，Flora主动坐在了副驾驶的后面，Mong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不坐前面？"

　　"你不知道领导都是坐后面的吗？"

　　这话倒是很耳熟，和那天去出差现场接Ray时，灰头土脸的他被"逼"去后座的借口一样，只不过Ray是在给自己找回面子，而Flora是为了逃避会给Mong带来不适的可能。

　　她真的，很习惯在感情退后一步，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筑起厚重的围墙。对普通朋友尚且如此，一点小小的试探被拒绝后便保持明显的边界，类比之下，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对Wendy那个态度。

　　Mong也没有和她再纠结这个话题，发动车子，车载的音乐又响起来，最近有Lore在，她听歌的风格多少带了些甜蜜又欢脱的律动。

　　"喂，我都要结婚了，怎么还放这种恋爱的歌。"

　　"不喜庆吗？难不成你要听好日子？"

　　"什么嘛，店里的歌单都是我选的，你听到过这种？"

　　"那确实没有。"Mong笑笑，将手机解锁递给她，"你想听什么自己放吧。"

　　Flora也没客气，接过手机将一首歌添加到歌单。

　　"哪国的话，我都听不懂。"Mong听了半天生是一个词都没听出来，叽里呱啦的也不是英文。

　　"听不懂就对了，谁听歌会专门听歌词啊？"

　　话是这么说，Flora的眼神却转向了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在眼中掠过，残影转瞬即逝，留不下任何痕迹。

　　临下车时，Mong对Flora说，"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既然你决定了，祝你新婚快乐。"

　　Flora笑笑，语气平静地回复她。

　　"不用为我感到遗憾，这就是我们两个的结局。"

　　……

　　前后不同的时空里，同一个座位，同样的车窗，同一首歌传进了Flora和Wendy的耳朵，小语种的歌词成为了两人加密通话，心弦起伏的波动，是否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同频共振呢？

　　——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Lore在开车，见证了Flora和Wendy的结局，Mong心情有些复杂，沉默着忘记了思考，反应过来时才想起如今只有她们两个，没了照顾人的任务，Lore不必费心开车赶回家。

　　“累吗？要不要歇会儿等我开车？”

　　"没事，我来吧。"Lore闻声短暂地偏头看她一眼，随后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面，倒像是她开车的风格，沉默了两秒，又开口说道。

　　"我想替Flora把她的心意送到，在感情中迷失的两个人，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很可惜。"

　　Mong知道Lore在想什么，虽然Flora一副已经放下了的样子，之前也说过不用为她感到遗憾，但今天手机聊天里短短的几个字早已将她出卖。

　　看到Wendy一个人时Flora还是会心软，想到她自己回去还是会担心，在她需要照顾的时候，还是会放下一切首先为她考虑周到。

　　怎么能算不在乎了呢？虽然已经选择了另外的路，她还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

　　Mong深深吐息，恍然间前方看到路标上的字，开口提议："这边离海边公园很近，我们去走走吧。"

　　Lore听出到她状态不对，也不是不对，Mong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百感交集，没有特定的开心或是难过，只是外界的信息太多，她的情绪需要消化。

　　没有犹豫，Lore板下转向灯开上了通往公园的路，她也想陪Mong散散心。

　　-

　　午后的海风清清爽爽，却吹不散心中乱乱的情绪，Mong任Lore牵着，漫步在沿海的长廊上。

　　“在想什么？”Lore打破沉默，歪着头问她。

　　发散的思绪被Lore拉回，Mong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开了口："我在想……她们两个和咱俩好像，同样是上学时关系亲密，同样在毕业后分开，同样有不舍和挣扎，同样又在意对方。不同的是，她们选择了那样的结局。“

　　说道结局时，Mong心里紧了紧，今天她们两人之间无声的眼神交流Mong都看在眼里，如今想起更是历历在目，顿了顿，Mong才继续开口：”而我发现，自己越是爱你，越不敢把你占为己有。我有想过如果我们最后不能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Lore柔软温热的手指缠上她的手臂，以自己的方式给她无声的安抚，Mong手贴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微笑着看她让她知道自己没事。

　　眼睛聚焦向更远的海域，辽阔的海景带着雾气，让人心中也生出缥缈，又远又空地抓不住什么。回想今天的婚礼，Mong长舒一口气，

　　"大概你会和某个男生结婚生子，我希望他帅一点，性格温润，细致周到，他要照顾你，好到比我还要更甚，要舍不得你受一点点委屈，要会哄你开心……"

　　Mong本想随便形容一句，脑袋里的词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能让她放心把Lore交给他的人，标准说起来怎么会有完呢？知道自己还有一堆要求要说，Mong干脆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你们结婚我肯定要去，并且应该是婚礼上闹得最欢的一个，他休想轻易地将你娶走。"

　　Mong说着眯起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跑去准备好八百种为难人的方法。但明明是威胁的语气，听起来却有种再借着爱她的名义胡闹最后一次，便永远失去身份的失落。

　　Lore脑补出她在人群中发疯的样子，被她逗笑，眼眸中却升腾起潮湿的雾气。

　　"只是我想象不出回家后自己哭的有多凶，那样子一定很惨。"
　　Mong话锋一转，脸上的笑透露出些许苦涩。

　　"倘若我们不在一起，我的后半生过得一定很平静，就这样无欲无求地平淡重复着，一眨眼就被我过完。也许这些年少时的强烈情绪都会在多年后的某个垂暮时刻，骤然翻涌，打碎我的平静，但我大概率只会放任自己短暂地脆弱几秒钟，不敢多想你一点点。"

　　如果命运注定我们错过，
　　没有关系，
　　你已经被我放进心里，
　　你是我特别的，不可替代的人，
　　我曾经那么爱你，
　　……
　　现在也是。

　　"情话很俗套，我有时会羞于开口，但现在……"

　　Mong握紧掌心的手，

　　"爱是常常觉得亏欠，我会下意识觉得亏欠你，因为我，让你脱离大部分人生活的正常轨迹。

　　"但除非你同意，我不会退缩，我只会将这歉意转化为更爱你的心意。"

　　"我爱你的方式，是在你需要时，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你，都仍嫌未够。"

　　"永远是一个悖论，只能用永远来证明。当我说我永远爱你的时候，我又怎么证明我能做到呢？"

　　“我理解，被爱的人更容易没有安全感，因为不确定这份爱会什么时候停止。而爱人使人勇敢，我可以确定，我永远爱你。”

　　"幸好你甘愿冒这样的风险，把自己交给我，日子一天天在过，我想在每一天，都告诉你，我爱你。"

　　……

　　想起几次两人也险些分开，今天Flora和Wendy的结局也有可能会是自己和Mong的结局，Lore眼睛噙着的泪隐约有控制不住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