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信》池雨春半

4、chapter 04

　　数学考试下课，章时瑶被陈暖拉着一路小跑：“走吧走吧，吃饭去，带你去二食堂，那里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

　　章时瑶愣了一下：“二食堂？”

　　陈暖：“对啊，虽然远了点，但人少，菜也不错。”

　　二食堂果然如顾怀舟所说，人相对较少，章时瑶和陈暖很快打好了饭，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陈暖得意地咬了一口糖醋排骨，“二食堂的菜确实不错。”

　　章时瑶点点头，目光扫视着食堂，建筑装修得很敞亮，墙上贴着“节约粮食”的标语，角落里还摆着几台自动贩卖机。

　　陈暖问：“时瑶你住宿吗？”

　　“不住。”章时瑶摇头，一缕碎发随着动作滑落耳际，“我住碧水小区，走路十分钟。”

　　“天哪！你家那么近。”陈暖有些羡慕，撇撇嘴，“我每次回家要转两趟地铁，单程都要将近两个小时，最惨的是还被分到混合宿舍，和三个高一学妹住一起。”

　　章时瑶正要安慰，陈暖却道：“不过我都已经习惯了。那你怎么回家？学校有专门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你骑车回吗？”

　　章时瑶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不会骑自行车，她的平衡力可以说是差没边了，小时候摔过几次就再也没碰过了。

　　陈暖以为她不知道自行车棚在哪里，于是道：“自行车棚就在教学楼后面，从礼堂那条路直走拐弯就到了，等有空我可以带你去逛校园。”

　　“好。”

　　“我想想，”陈暖沉思着，“那就后天体育课吧，老张管得很松的。”

　　“老张？”

　　“对啊，就是我们的体育老师，他管得特别松。”

　　章时瑶此生最讨厌的就是体育课，她体能本来就差，北城冷，零下的时候穿着厚重的衣服跑步，寒风刮着脸生疼。

　　陈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说：“老张最多就让跑两圈，然后就能自由活动了。而且操场旁边就是小卖部，我们可以偷偷去买冰淇淋。”

　　章时瑶：“那还好。”

　　陈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震惊道：“你和班长好像是同一个小区诶！”

　　章时瑶夹菜的手一顿：“顾怀舟？”

　　“对啊，他也住在碧水小区，每天骑他那辆黑色公路车上下学。他的车就停在车棚最里边那排，特别好认。”

　　“如果你要是骑自行车上下学，说不定能碰见他呢。”

　　“是吗？”章时瑶垂下眼帘，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我暂时还没打算骑车上学。”

　　她慢慢吃着饭，过了会，又问：“你们好像都很喜欢顾怀舟。”

　　陈暖眨眨眼，咽下嘴里的饭：“喜欢？你说哪种喜欢？”

　　“就是……感觉大家都很关注他。”章时瑶斟酌着用词。

　　“哦，你说这个啊。”陈暖恍然大悟，“班长算是我们学校的知名人物，长得帅成绩好，打球也厉害，看样子是一个冷淡的人，实际上很温柔，很好讲话，自然很多人关注。”

　　“高一我们班有个女生低血糖差点晕倒，班里没人有糖，班长有，后面才知道他书包里永远装着薄荷糖。平常你要是有什么麻烦，你和他说，他能帮就会帮。”

　　“关键是，班长他还会……”

　　陈暖卖了个关子，章时瑶疑惑道：“会什么？”

　　“他还会帮我们带早餐。”陈暖有点激动地说。

　　章时瑶想过很多回答，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带早餐这种。

　　她动作一顿，脑海中浮现出顾怀舟那张脸，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做这种事。

　　每天早上背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面无表情地走到教室。

　　“……”有点好笑。

　　章时瑶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菜，色香味俱全，份量也不少，按理来说早餐应该也不难吃。

　　“学校早餐很难吃吗？”

　　“不难吃啊，但住校嘛，校内哪有校外香。”陈暖摇了摇头，“学校附近有一家卖煎饼果子的，特别好吃，便宜又量大，大早上来一份这个简直太幸福了。”

　　说起煎饼果子，章时瑶想起今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路上确实碰到一家卖煎饼果子的店铺。

　　“是明江一路那一家吗？”

　　明江一路就是出校门的那条马路，对面有很多店，煎饼果子就在其中，红色牌匾上面写了煎饼果子四个字，左上角用黄色为底色写了两个字，林记。

　　“对，就是那家。”

　　章时瑶实在想不到，这样子的一个人，居然会背着热腾腾的早餐来上学，若有所思：“他看起来确实和外表不太一样。”

　　“对啊，班长人也温柔，他属于学校表白墙上人气第一，有很多女生想和班长表白了，只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上学期，有个女生鼓起勇气进到班里和班长表白，周边围着很多起哄看戏的人，班长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女生出教室，没一会就回来了。”

　　“然后呢？”

　　陈暖想了想：“别人问他，他也没说什么。后面有人去问那个女生，女生说，顾怀舟把她拒绝了，说目前想以学习为重，谈恋爱浪费他学习时间，有这谈恋爱的时间，他可以多写几道题。”

　　章时瑶差点被饭呛到，也不是她以偏概全，但她遇见的男生，很少有像顾怀舟这个样子的。

　　“他真那么说？”

　　“对啊，之前找他告白的人都被拒绝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人敢找他表白。班里也没人帮忙递情书，之前因为情书还特地和林钦说过，有人找他帮忙递情书就拒绝。”

　　“他很讨厌情书吗？”

　　“可能吧，不然怎么会收都不想收。”

　　章时瑶对顾怀舟的印象是心细好说话，一般来说，这种长得帅又温柔的人很受人喜欢。

　　“难怪能当江中第一。”

　　原来是只爱写题。

　　“可不是嘛，”陈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们都私下叫他‘题海战神’。”

　　章时瑶被这个称呼逗笑了。

　　“不过说真的，”陈暖凑近些，“班长虽然好说话，但总觉得有层看不见的隔膜。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可没人真正走进他心里。”

　　章时瑶望向窗外，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轻声说：“也许他只是需要时间。”

　　陈暖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人产生不该有的期待。”

　　她看了眼手表：“快吃吧，等会还要午休呢。”

　　-

　　江中的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下午两点才上课。章时瑶和陈暖吃完饭后，陈暖就告别她回宿舍午休了。

　　学校为走读生安排了专门的午休宿舍，按需缴费，章时瑶没有午休的习惯，便没有申请。

　　她独自回到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原本想趁着这段时间写那沓厚厚的暑假作业，但窗外的蝉鸣声扰得她静不下心来。

　　最终，她收好桌上的试卷，决定用这段午休时间熟悉一下校园。

　　来这里快一个星期了，她还没有好好逛过校园。

　　午后的校园静悄悄的，香樟树影斜斜地铺在校园道路上。

　　章时瑶并不熟悉这里的布局和环境，瞎逛中，她走到一个膜结构自行车棚前，里面整齐停着不少的自行车。

　　这就是陈暖说的停车棚？

　　要不要进去看看？

　　章时瑶停下脚步，在车棚旁踌躇着。

　　几番思索过后，她本想转身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链条转动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轻手轻脚地往里走了几步，透过交错的自行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怀舟正半蹲在一辆黑色公路车旁，额前碎发垂落，遮住部分眉眼。

　　他袖子挽到手肘，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链条油，手腕轻转，银色的油液顺着链条缓缓流下，均匀地覆上每一节链环。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章时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顾怀舟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一晃，目光直直地撞上她的视线。

　　章时瑶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想到自己偷看会被抓个正着。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章时瑶手足无措。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顾怀舟已经自然地开口：“迷路了？”

　　章时瑶的耳尖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不知道是因为偷看被发现还是被正午的太阳晒到了。

　　她下意识攥紧手掌，摇头又点头，最后只低声说：“我对学校不太熟……想随便逛逛。”

　　顾怀舟说：“你等我一会。”

　　章时瑶站在原地没动。

　　随后，他的手捏住自行车踏板轻轻下压，链条发出顺滑的嗡鸣，确定没问题后，他拧好盖子，收拾好工具，手上还沾着黑色的机油。

　　顾怀舟走到车棚角落的洗手池旁，挤了些洗手液，拧开开关，黑色的机油被一点点洗净。

　　章时瑶看到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擦干手后将纸扔进垃圾桶，朝她走来。

　　他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刚好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手液香气，很香，是柠檬味的。

　　在这清香中，她听见他说：“走吧，我带你去熟悉校园。”

　　章时瑶矮顾怀舟半个头，闻言诧异抬眸，对上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清亮而平静，看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地照在两人身上，微风吹过，被吹落的香樟叶在空中打着旋飘落。

　　“不用麻烦你了，”章时瑶下意识拒绝，“我自己随便走走就好。”

　　“学校占地面积很大。”顾怀舟已经迈开步子，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午休的两个小时根本逛不完学校。”

　　“要是迷路了，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