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暮染旧巷

24、我们走着瞧

　　清晨的薄雾裹着寒气，把宿舍楼外的梧桐树染成了霜白色。陈新然刚把厚实的保暖外套套好，指尖还带着未散尽的凉意，身边的林奕就递来一个温热的热水袋，布料摩挲着掌心，暖意顺着血管悄悄蔓延。“拿着暖手，今天零下二度，你手凉，别冻着了。”林奕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不容拒绝的细心。

　　陈新然接过热水袋，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脸颊莫名发烫。昨晚林奕那句“气话”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翻来覆去半天才睡着，此刻对上林奕自然的眼神，竟有些不敢直视，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视线落在热水袋上印着的小熊图案上。

　　两人刚走出宿舍门，就看见蒋煜琛站在走廊尽头。他穿了件浅色薄棉袄，衬得眉眼愈发软乎乎的，手里捧着个保温杯，看见陈新然的瞬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快步迎上来：“新然，早啊！我特意起早去食堂泡了热牛奶，加了点蜂蜜，你早上空腹喝这个暖身子，比豆浆温和，不会刺激胃。”

　　他把保温杯递到陈新然面前，指尖微微收拢，带着点紧张的讨好。陈新然还没来得及回应，林奕已经侧身挡在他身前，手里拎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和一杯豆浆，语气平淡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用了，他喝惯了豆浆肉包，甜的东西他不爱吃。你的心意他心领了，拿回去自己喝吧。”

　　蒋煜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像被霜打了的花一样蔫下去，眼眶微微泛红，睫毛轻轻颤动，看向陈新然时，声音都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可是我特意给你泡的……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林同学你好像一直很不喜欢我？我只是想跟新然好好相处而已。”

　　陈新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低声说：“没有，你别多想。谢谢你的牛奶，下次真的不用这么麻烦了。”他接过林奕递来的肉包，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没敢抬头看蒋煜琛。

　　蒋煜琛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快得像流星划过，随即又换上乖巧的神色，软着声音说：“好，那我下次记住了。对了新然，昨天借你的笔记本我看完了，你整理的知识点太清晰了，就是有几个地方没看懂，等下交完作业，课间能不能问你？”

　　“可以。”陈新然刚点头，林奕就抢先接口，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他上午要补数学错题，没时间。有问题问我，我跟他一起刷了那么多题，讲题的思路一模一样，甚至比他更细致。”

　　蒋煜琛还想再说什么，上课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林奕直接拎起陈新然的胳膊往教室走，指尖刻意收紧了些，让陈新然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力道。蒋煜琛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委屈渐渐褪去，掠过一丝阴翳，双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一上午的课程过得很快，课间蒋煜琛果然没再凑到陈新然身边，只是偶尔用湿漉漉的眼神瞟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每当林奕看向他时，他又会飞快地移开视线，低下头假装看书，那副隐忍的样子，仿佛真的被林奕欺负了似的。

　　林奕看得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冷冰冰的，只是偶尔趁老师板书的间隙，凑到陈新然耳边说悄悄话：“刚才那道题你步骤写错了，等下我给你讲。”“中午去吃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我提前去占座。”温热的气息拂过陈新然的耳廓，他刻意让蒋煜琛能清楚看到两人凑近的样子，心里憋着的醋意，总算稍微散了点。

　　陈新然被他说得耳尖发烫，却没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乱糟糟的——林奕的亲近让他有点慌乱，可看着蒋煜琛委屈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愧疚。

　　午休时分，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敲了敲讲台：“课代表把作业收一下，十分钟后送到办公室，我要趁热批改。”

　　陈新然刚把作业本整理好，林奕就主动伸手过来：“我替你一起交了，你留在这儿检查错题，别浪费时间。等下我回来给你带热可可，楼下小卖部刚煮好的。”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陈新然的话还没说完，林奕已经把他的作业本和自己的叠在一起，拎起起身。路过蒋煜琛座位时，林奕特意停下脚步，用眼神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像在说“别搞小动作”。

　　蒋煜琛心里一紧，却还是强装镇定地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

　　林奕刚走到教学楼走廊的拐角，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蒋煜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放慢了脚步。

　　“林奕，你给我站住！”蒋煜琛的声音不再软糯，带着点挑衅的尖锐。

　　林奕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冬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的眼底却没有半点暖意，反而像寒冬腊月的冰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有事？”

　　蒋煜琛脸上没了刚才的委屈，反而带着点志在必得的笑意，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林奕，你这么急着替陈新然做事，鞍前马后的，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林奕的眼神更冷了，像淬了冰的刀子，语气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跟你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蒋煜琛挑眉，凑近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暧昧，“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弯的。我早就听说陈新然了，省竞赛一等奖，人又温柔，这次来交换，我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说着，就想伸手拍林奕的肩膀，却被林奕侧身躲开。林奕的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人：“我劝你离他远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能怎么样？”蒋煜琛不怕反笑，眼神里满是挑衅，“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你总不能一直把他绑在你身边。陈新然那么好，我不信他会一直对你死心塌地，只要我坚持，他迟早会看到我的好。”

　　“那就试试。”林奕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狠劲，“你要是敢耍什么绿茶手段，敢让他为难，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在这里，还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东西。”

　　蒋煜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似乎没料到林奕会这么强势，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咱们走着瞧。”

　　林奕没再跟他废话，转身就往办公室走，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悄悄录音——刚才的对话，他一字不落都录了下来。走进办公室时，他嘴角的冷笑还没褪去，眼底的冰冷却渐渐被一抹算计的笑意取代。

　　送完作业回到教室，林奕脸上的冰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兽。他快步走到陈新然身边，把手机揣好，然后轻轻拉了拉陈新然的袖子，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甚至还有点发颤：“陈新然，蒋煜琛刚才在走廊拦我了。”

　　陈新然正在演算数学题，闻言立刻停下笔，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担忧：“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他跟我说他是弯的。”林奕的声音低了下去，像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眼底带着点控诉，还故意往陈新然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寻求安慰似的，“他还说，他这次来交换就是冲着你来的，早就喜欢你了。”

　　他顿了顿，眉头紧紧蹙起，一副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声音里的委屈更浓了：“他还威胁我，让我离你远点，不然就对我不客气。陈新然，我有点怕他，他看起来好像不好惹……”

　　陈新然的脸颊瞬间涨红。他能清晰感受到林奕靠在自己胳膊上的重量，还有他语气里的不安，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保护欲。他笨拙地拍了拍林奕的后背，声音有点结巴：“别、别担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我不会跟他多聊，也不会单独见他，你别害怕。”

　　“真的吗？”林奕眼睛一亮，眼底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你说话算话，以后不管是去食堂、自习室，还是放学回宿舍，都要跟我一起，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面对他。”

　　“嗯。”陈新然重重地点头，低头继续做题，可脸颊的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去，心跳得更快了。他没发现，林奕偷偷拿出手机，把录音文件备份好，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眼底满是狡黠。

　　不远处的蒋煜琛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手指紧紧攥着笔，笔杆都快被捏断了，指节泛白。林奕，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