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李莫铉

1、第一章 选秀

　　自从顾城登基，正式册封沈冬青为后的十年里，两个人恩爱非常，后宫竟未纳一人，顾叶自然而然成了唯一接班人。
　　皇上皇后恩爱，民间自然是津津乐道，可大臣们就没那么高兴了。
　　直到顾城二十岁诞辰第二天，一众大臣联名到御书房上奏，求陛下扩后宫繁子嗣，甚至太后也被大臣们说服了，在联名奏折上盖了宝印。
　　沈冬青也不愿两人被架到火上，此事便定了下来。
　　“娘娘，诸般事宜礼部和户部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殿试还是按规矩章程办就行了。”
　　沈冬青点点头，之前后宫没人，如今操持起来她才感觉到贤后之名的份量。
　　“还有”，春鸽欢喜道，“沈大人说，许久未见，夫人很想来探望您，陛下已经准了，明天一早夫人就来。”
　　“真的？”沈冬青惊喜不已，之前每个月都要让母亲来两三次，蒙陛下恩典，母亲可以在宫里坐一整天，她们可以一起吃饭叙话。
　　近来忙于选秀，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没见母亲了。
　　“也是，这么久没见母亲，母亲肯定想我了，不知道这次母亲会不会带聚顶楼的烧鹅来。”
　　沈冬青挺起身来，将笔放到一边。
　　夏荷和秋雁顺势走上前来，一个整理案牍，一个给沈冬青整理衣服捶背揉肩。
　　“这可不一定，娘娘爱吃的东西那么多，今儿说想念聚顶楼的烧鹅，明儿说不定又馋西乡苑的桂花藕，后儿啊，说不定又嚷嚷着胖了胖了，要少吃些呢。”
　　“就你嘴坏。”
　　沈冬青笑骂了夏荷几句。
　　“说起来，娘娘也得上点心，这个节骨眼上，夫人来看望娘娘，恐怕没那么简单。”
　　秋雁的话提醒了沈冬青，其实她也明白，但总还是不愿意把母亲想象成那样势力的人。
　　“别说这个，该想想，明天带夫人去哪里玩才是，长枫林的枫叶最近正是好看的时候，不如娘娘明天带夫人去那里摆宴吧？”
　　沈冬青微微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忙道，“春鸽，陛下明天来吗？”
　　春鸽摇摇头，“陛下说前朝事务繁忙，恐不得空。不过，陛下把给夫人准备的礼物送来了，我已经叫她们给收好了，是一对儿万寿菊，摆在家里应着秋景正是吉祥呢。”
　　“万寿菊……”沈冬青又陷入思考。
　　第二天快到午时，沈夫人的轿子才到了坤宁宫。
　　沈冬青脸色微青，果不其然，母亲身后跟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容貌清秀，姿态端肃。
　　“臣妾沈梓砖见过皇后娘娘。”
　　“民女沈可儿见过皇后娘娘。”
　　“这位是……”
　　沈冬青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比平时冷了许多。
　　沈夫人一时竟被这颇具威严的语气吓得心跳快了几分，稍缓片刻，冷静下来后温言道，“这是臣妾母家的一个孩子，说也想见识一下皇宫禁苑的风采，膜拜一下我们的皇后娘娘，臣妾便带来了。”
　　这个可儿，沈冬青是见过的，这小姑娘年岁虽比她小，可辈分却大。
　　论起来，沈冬青该着叫这沈可儿一声姑姑，看来这次沈家是要塞这个孩子进来了。
　　“起来吧，秋雁，看茶。”
　　失望归失望，母亲若不如此，父亲也要做的，就算父亲不做，其他人也会想着法儿做，沈冬青此刻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
　　待秋雁端来茶水点心后，沈冬青便撒娇道，“母亲是不是都把我忘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肯定都不知道我今天想吃什么，自然也没带来了。”
　　沈夫人放下茶杯，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儿，就算我日日呆在你身旁，恐怕也猜不到你想要什么。母亲只想着我家这个小孩儿呀，爱吃肉，就顺路从聚顶楼买了一只烧鹅。看来娘娘是不喜欢，哎，那我就只好拿回去咯。”
　　“母亲~”沈冬青笑着上前拦住沈夫人的胳膊，像个小猫儿一般趴在母亲肩上，“母亲最疼我了。”
　　沈可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看着沈夫人母女俩亲近，也并未生出一丝异色，嘴角含笑，眉目温顺，一看就是个性格乖顺，听话懂事的。
　　不过，有这份胆识和眼色，也是难得了。
　　“可儿姑姑也好久不见了，方才我都没认出来。”
　　“民女哪里敢受娘娘叫一声姑姑，便叫民女可儿罢。”
　　“成，可儿第一次来我这里玩，还生疏的很，在我宫里不必计较这些。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也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罢了。”
　　可儿起身恭敬有礼道，“多谢娘娘盛情……”
　　见她还要继续恭维下去，沈冬青忙起身拉住她的手打断道：“哎呀哎呀，走吧走吧，我都要饿坏了，吃饭去咯！”
　　论官职，沈家只是翰林院一个普通学士，但论情分，恐怕沈父在先帝心里能排个前十，当年先帝曾大赞“沈卿是通晓天下大义之人”。
　　沈冬青能成为皇后，也得益于沈父颇受先皇赏识。少年时沈冬青便以文采卓著名声响彻天下，入宫觐见又和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谈的投契。
　　说是一时兴起也罢，深谋远虑也可，当即陛下便定了这桩婚事。
　　无论是出身还是自身还是现在的身份，沈冬青无疑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沈可儿侧目小心探看，沈冬青虽然方才态度看起来很随和，一举一动却不失大家风范，哪怕只是吃饭这样的寻常动作，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自有一股风雅。
　　她心想，恐怕她就是日日叫嬷嬷拿着板子盯着，练上个二十年，也未必有沈冬青这份气质规矩，更别说沈冬青的容貌身姿本就是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我敬娘娘一杯，可儿此次进宫着实获益良多，可儿在这里谢过娘娘盛情款待。”
　　虽然在意料之内，但沈冬青还是有些意外，忙回道，“可儿说的是哪里话，我都还没怎么招待你们呢，这真是，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宴罢，沈冬青和沈母、沈可儿聊了一会儿家里近况，便回宫午睡了。
　　没睡一会，春鸽就进来通报，说可儿姑娘说准备回去了，来向娘娘拜别。
　　沈冬青近来难得好好歇一会，又是吃饱了饭睡得，人还迷迷糊糊，嘴上已经叫人进来了。
　　沈可儿本是被家里推出来进宫的，已经到了殿试的环节，今天来，也是为了让这个“侄女”关照关照。
　　但今日一见，沈可儿明白这完全就是画蛇添足。
　　此刻沈冬青素发白面，只穿着一件里衣，看到沈可儿进来了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但就算是沈可儿这个女人眼里，也不禁觉得真是可爱娇俏。
　　“可儿今日来，想求娘娘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