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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不要无意撩动心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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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虫的声音不算小，因狸奇蜷缩起来，整个身子都躲进因奎瘦弱的双臂里。
因奎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是只亚雌，身子骨不硬朗，又没什么本事，性子还软弱。
雌虫对亚雌的恶意本来就大，为了生活，工厂里受欺负忍忍就过去了，但因奎不理解也不能忍受，他可爱的雌孙为什么也要被这样对待。
周围的虫嘴里说的话让因奎又羞又恼，他没本事，让因狸奇跟着他一起受这样的眼色，这无疑是将他的心放在火上烤。
“散了吧散了吧，各干各的事去吧……”
雷欧牵着灭灭维维的手，吆喝着围观的虫。灭灭维维一直盯着因狸奇他们，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挣开雷欧的手，跑到因奎身边蹲下，倾身抬手拥住他们，嘴里哼哼唧唧。
因奎和因狸奇身子瑟缩，灭灭维维拥得更紧，声音也大了一点。雷欧看着他们，无奈地说：“……雷雷，你吓到他们了。”
灭灭维维停止哼唧，松开手，转头看看雷欧，又看看因狸奇他们，恍然大悟，抬手轻拍他们的头，嘴里的哼唧变成更大声的嘿哈。
“雷雷，我平常安慰你是这样安慰的吗？我可没嘿嘿哈哈地唱歌哦。”
[宿主，你在嘿啥呢？雷欧给你唱的歌不是这样唱的吧……]
灭灭维维停顿，若无其事地接着嘿哈，憋屈地回复46389。
[我……我说不来虫族语！！！]
“噗嗤。”
因狸奇从因奎怀里钻出来，他被灭灭维维奇怪的声音给逗笑了，眼睛从过长的额发间看向灭灭维维。
灭灭维维双手撑脸，不经意间和因狸奇对上视线，因狸奇慌乱地收回视线，眼珠乱瞟，跌坐在地上。
他想……原来雄虫不全都是坏种啊。
＊
记忆芯片LO0901终止在这一刻，视线定格在灭灭维维摊开的手心上。
“因狸奇！天啊因狸奇！就是那个因狸奇吗！？”
文瑞恩惊呼。因狸奇这个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16岁时杀掉一只雄虫，因未成年而未能判处死刑。
在去年成年后，雄保会再次起诉他，按照雄保法判处死刑。但不知道为什么，法院的判决结果是死缓。
“就是他，他幼年确实是在永溪路小学读书，照片也符合刚才看见的形象。”
怀明尼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又看完一个片段，大家都在沉思，看得越多，越迷惑。
“我查了一下，永溪路小学在新历2002年的招生名单中，没有名叫灭灭维维·雷雷的雄虫，只有一只叫雷雷的雄虫……”
“……他们是同一只虫吗？为什么不用全名？”
涞浦卡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们意识到，从这些记忆片段中得到的讯息，或许可以解开灭灭维维过往一片空白的谜题。
易逢来左看右看，这里剩下的虫不多，你奈曼瑟他们时间不多，确认机器可行后就离开了。
屏幕里出现的画面会以录像的形式传给他们，易逢来忍不住开口：“你们说雷欧他为什么要把这些记忆片段收录起来，这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虫回答他，下一个芯片被传送进机器里，雷欧的记忆继续展现在虫前。
＊
[新历2005年5月13日·雷欧]
雷欧的眼前出现一双手，这双手颤颤巍巍地端起水杯，从厨房拿起，放在餐桌上。
“怎么这副样子，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耷拉着一张脸，是不欢迎我吗？”
出现在屏幕里的另一只虫头发有些泛白，但皮肤保养得很好，脸上的皱纹很少。
“观乐山，我好像做错了，我、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雷欧泄气，交叠握住水杯的手不停地颤抖，水在杯中晃荡。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他不喜欢上学吗……我让他去读小学六年级，他只有数学可以，其它的科目一塌糊涂……但他是雄虫，可以走特招……”
“这两年他不愿意上学，我纵着他。现在该上初三了，我就拽着他把他送进了学校……他的数学一如既往的好，其它科目只能得个位数……”
雷欧说着说着笑了出来，停顿片刻，又苦涩地说：“……我错了，我不该逼着他融入这个社会的……可是只有学校可以保护他了……帮帮我吧，观乐山……他们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雷雷、雷雷这样的虫崽，怎么可以、可以被他们那样对待……恶心……帮帮我……”
观乐山抿了一口水，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点开光脑。
“雷欧，我没法帮你，受到那种事很正常，你不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经历这种事……”
“哈！观乐山……你不懂，你以为他只是被说了几句荤话吗？你不懂，他们会掠走他的，他们肯定会这么干的……”
观乐山皱眉，雷欧不停地发抖，神经质地喃喃着：“你不懂……”
“雷欧，冷静，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欧抬眼看他，声音里藏着巨大的悲怆。
“好多工虫都下岗了啊观乐山，我们跟不上时代了……你不觉得现在的社会开始混乱起来了吗？好多虫、好多虫盯上了雷雷……”
“前几天工厂的总老板从另一个市来我们厂里，他找到我，他说：‘听说你有个雄虫崽，把他给我，你这工作不仅能保住，我还能提拔你做经理。’”
雷欧抖得更厉害，观乐山仿佛听见他关节错位的声音。
“雄虫太少了，太少了……我不同意，雷雷还那么小，他还没自己走出这个地方，我不同意……我没了工作，本以为这样就行了……”
“他们找到家里来了，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在找雷雷，我只能把他送到学校里，可这、可这还是没用啊观乐山！”
“他的虫到处都是！还有别的虫！那些该死的虫们，他们都想趁现在这个动荡的时刻抢走雷雷！”
房子内的装横比起第二个记忆芯片里呈现出来的样子改变了不少，浅绿色的墙纸上裂开了几条大缝，阳台上一盆花也没有了。
屋里的家具只剩下几件常用的，挂在墙上的照片被收了起来。
“学校里也快不安全了，因狸奇说那些雌虫学生们只盯着雷雷，因为雷雷只有我这个老虫头……我没什么本事，护不住他……”
“观乐山，你说学生崽懂什么呀，肯定是他们的家虫和他们说的……我连雄保会都不敢相信，我谁也不敢相信……等我死了，雷雷……我的雷雷……”
观乐山沉默了很久，科技骤然发展，机器虫取缔相关领域行业工作，失业的虫一年比一年多，各处都在抗议，闹罢工，游行示威。
黑须摩和几个邻市还算好，离首都越远的地方形势越紧张，有些地区的社会秩序甚至被打乱，强闯民宅，上街抢劫这些行为每天都在上演。
奈曼瑟陛下和内阁议员们每天都在开会，商量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政府的各个机构都派遣虫员前往各处地区，开展工作。观乐山作为雄保会的副会长，按理说不用调任，但他收到了雷欧的求助消息。
雷欧是他学生时代的朋友，直到现在也还是。
“雷欧，我不能、你说的那些我不能这么干，那不仅仅是犯不犯法的问题，你想过这么干之后他会怎么样吗？”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来，总有意外的！”
观乐山不敢抬头，他怕看见雷欧失望的眼神。他知道雷欧说得没错，灭灭维维迟早会出事，在这样紧绷的社会中。
水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椅子被突然拉开，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响起。
雷欧拽起观乐山，拖着他跑向门外，他们跌跌撞撞跑到永溪路中学校门口。
校门口聚集了一堆虫，雷欧拉着观乐山挤了进去。
几只高大健硕的雌虫围着灭灭维维，两只一左一右地拉住他，两只守在他身后。因狸奇挡在他们面前，颤抖着，反复地喊着：“不能带走他！”
灭灭维维在挣扎，瘦弱的胳膊被死死禁锢住。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一睁眼就是这样的场面！要命要命，雷欧怎么还不来！算了算了，你还是先看下资料包吧……]
46389一股脑把资料包全共享给灭灭维维，灭灭维维咬牙，闷哼一声。
“你们弄疼他了，快放手啊！”
因狸奇听见他的声音，情绪崩溃，带着哭腔大喊。伸手想要扯开他们的手，却被反手推到在地。
[他竟然敢打你的小弟，灭灭维维揍他！！！]
[……]
灭灭维维根本就扯不动自己的手，有心无力。
[……能把我变成菠菜水手吗？]
46389嘿嘿笑几声，安安分分缩在椅子上不吵了。
“雷雷！”
雷欧跑上前，守在灭灭维维身后的两只雌虫挡住他，观乐山拿出雄保会副会长证，向眼前两只雌虫示意。
两只雌虫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但没有让开，他们拨通端脑。
不远处的黑车上走出一只雌虫，黑衬衫扎进黑西装裤里，脖子上戴着一条纯黑色丝质choker，矜贵优雅。
高挑的雌虫身边跟着一只雌虫，款款地走进虫群里。雷欧和观乐山紧张地盯着他，他没有看他们，目光一直在灭灭维维身上。
他看着灭灭维维毛茸茸的脑袋，不停挣扎的身影，眼神柔和，冷硬的气质被中和，让虫感受到他的愉悦。
“布里维里！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观副会长，什么才算是犯法，他的爷爷欠了工厂一大笔钱，雷欧还不起，那只好是他的雄孙来还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我连工钱都没拿到！”
“你的合同可还没到期你就辞职了，违约金可是二十万，你付得起，我就不把他带走。”
布里维里的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纸质合同，翻出违约的那一条目，递给观乐山和雷欧过目。
雷欧不敢置信，他没想到布里维里无耻到这种地步。明明他们下岗，不是被逼的就是被裁的。
让他们下岗的时候没想过合同，想要带走灭灭维维的时候到想起用合同的事来威胁他。
“老、老板……他、他……”
保镖声音发抖，不知所措地喊着布里维里。他们循着声音望去，布里维里不耐烦的表情立马变换。
“你做了什么！”
灭灭维维还是挣开了他们的钳制，扶着因狸奇站起来。保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布里维里，欲哭无泪。
他抓掉了灭灭维维手臂上的一块肉，保镖见过血，就是没见过雄虫的血。手心上灰白肤色的肉块还留有余温，柔软得几乎要从手指缝里流下去。
布里维里满脸阴沉，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剩下的保镖拦住雷欧和观乐山，快步走到灭灭维维身边。
“雷雷，你受伤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灭灭维维对雷雷这个名字不敏感，没理他，牵着因狸奇的手越过他。灭灭维维不理他，因狸奇也不看他。
保镖想拦住灭灭维维，布里维里疲惫地摆摆手，叫他们站远点，别伤着灭灭维维。
雷欧蹲下，双手无措地乱摆。灭灭维维穿的是短袖，右手手臂靠近腋下的那块肉被剜了下来，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流。
视线变得模糊，隔着层水雾，他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叫着：“……雷雷……”
灭灭维维抬手接住他落下的泪滴，举起手新奇地瞅了几眼。46389在他的脑子里絮絮叨叨。
[灭灭维维你痛不痛呀，那么大块肉说不要就不要……这家伙真坏，资料里说他不是第一次拐你，只不过只有这次抓到你了……]
[雷欧哭了。]
[欸？欸欸欸！真的耶，雷欧哭了，雷欧竟然会哭？！]
灭灭维维拿纸擦干雷欧脸上的泪，牵起他的手，轻轻晃几下。
白日落幕形成黄昏，橘红的光线慷慨泼洒大地，斑斑驳驳的虫影间，灭灭维维安静地站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