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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别做无意撩动心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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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灭维维如他所想,没有什么反应。接过餐盘后就径直走向餐桌,背对着他坐下。
护工虫苦笑,不甘地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深深注视他的背影,轻阖上门。
一米九的大高个,弯腰弓背地离开灭灭维维的房前,颓丧又失意。
[好难吃啊,把食物做得这么难吃就是在浪费粮食!]
灭灭维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边吃边和系统聊天。
[宿主,人设人设。忍一时享万千声望值,退一步立马出院!]
系统瞧着屏幕里对饭菜突然开始挑剔起来的家伙,它的胸灯一闪一闪。46389心有所觉,但它依旧应和着宿主。
护工虫回到休息区,坐下休息片刻。他的朋友原本在和另一只护工虫聊天,看到他,拐了一个大弯,专门坐到他身边。
“喂喂,跟你说过这是不行的,怎么样,被无视了吧。”
个子比护工虫稍微矮一点的虫勾住他的肩,幸灾乐祸地打趣道。
“就算你想方设法的和雄虫阁下说话,他也不会……理我们的……灭灭维维阁下……”刚刚还是看好戏的虫不由得也消沉了下来,“他生病了不是吗?你好好想想,要是阁下他没有生病,我们哪里会有机会见到他。”
“塞西拉,那位阁下只是生病了才会是这幅样子。要是他没病,保准比你手里那几个病虫还更疯,娇滴滴的雄虫,你这家伙肯定是受不了的……”
“叮~421病房需要收拾餐盘。”
塞西拉和他朋友都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塞西拉猛的起身,扯开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踉跄了几步。
“喂,只是叫你去收拾餐盘而已,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欸!”
塞西拉的朋友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因为塞西拉冲了出去。
塞西拉站在421房门前,他平复自己的呼吸,理理自己的着装。塞西拉对着门,手足无措。然后门就自动打开了。
塞西拉看见灭灭维维依旧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灭灭维维听见门开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眼塞西拉,又迅速的转头。
灭灭维维起身跑向靠窗的床上,他趴在窗沿上,半张脸压在胳膊上,看着窗外被风吹得一摇一摇的绿叶。
塞西拉说不上失落,他松口气,习以为常地走进病房,端起餐盘离开。塞西拉轻阖上房门,灭灭维维始终没有看他第二眼。
塞西拉在这所精神病院待了挺长时间,在他从业的生涯中,从未见过雄虫病患。所以灭灭维维出现的时候,院里的雌虫都激动了好久。
现在医疗技术虽然足够先进,可以提取雄虫信息素,但昂贵的雄虫信息素也不是所有虫都能负担得起的。
灭灭维维就算是个精神病又有什么问题,他们这些还算正常的雌虫,再得不到雄虫信息素的安抚,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迟早会发疯。
一般雄虫都很宝贝他们的信息素,那是他们价值的一部分。想要从雄虫身上得到信息素,最省力省钱的方法就是和雄虫睡一觉。
在他们的预想里,就算灭灭维维有病,作为一只雄虫,也肯定不会忘记他的本能。可灭灭维维太不一样了,他比一般雄虫要更纯洁。
他对一切勾引都不设防,可任何手段都没有勾住他。他看向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片树叶,纯粹的,不染纤尘。
慢慢院里的雌虫都歇了心思,顶多来灭灭维维病房前多转转,多看几眼,饱饱眼福。
[……他们怎么总来你门口转,雄虫的身份虽然特殊,但也不至于这么受欢迎吧?]
[噢~~我知道了,他们把你当猴看~嘿嘿。]
46389突然兴奋。
[你没礼貌。]
灭灭维维翻白眼,无语。46389尴尬,伸出夹子手挠头。
[嘿嘿,这不是在逗你开心嘛哈哈……你折小星星干什么啊?你把纸星星放餐盘上是想给那个护工虫吗?]
46389在工作室里无能狂怒了一会,又想起自己坑了宿主好多次,浑身一僵,心虚的转移话题。
[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46389挠挠头,在它的眼里,类人形的生物除了身高性别,长相什么的都是一个样,没有区别。所以它还真没觉得他眼熟。
[难道他是什么叛逆少爷勇闯护工圈,还是受伤失忆上将那些什么的吗?]
46389小心翼翼地询问。
[小说看多了吧,他帮了我好多小忙……算了,你还记得我被确诊创伤后应激障碍那天吗?那天两病虫打架,你非要我去阻止他们,结果我被他俩误伤,一把掌给我扇得头昏眼花,鼻血直流——]
[不是我非要的,明明是你也很想帮忙……]
46389弱弱地转移话题。
[哦、哦,我记起来了,那天我在你脑袋里怎么蹦跶你都懵懵的,整个人就僵在那里……]
[……废话,我感觉脑浆都给我扇了出来……]
灭灭维维换了一边脸压胳膊,他翻了个白眼。
[……你回过神来后非要爬到窗台上,硬说那里安全。结果你脚滑没站稳,其他虫以为你要自杀,就给你下了那诊断书。]
灭灭维维摸摸鼻尖,他嘟嚷:[那能怎么办,他们打的那地都无从下脚,饭菜啊和瓷器碎玻璃碎混在一起,地上这里一团呕吐物,那里一团泥巴的…我被挤在那角落里,能往哪去嘛,只好爬窗台上喽。]
[……说远了,不是这些,我脚滑那会就是他把我拽住了,不然我就摔下去了……]
灭灭维维和46389一起沉默了一会。
[其实你摔下去也没关系吧,毕竟是一楼……]
[对啊,我也觉得没问题啊,结果他们非说我在自杀……虽然但是,算了,不说这些……那家伙也算是帮过我。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和他道谢的。我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这会正好遇见他,就折几个星星当谢礼喽。]
[当面和他说谢谢就好了呗,他看上去不需要你给他什么,而且你那副举动很伤虫的。]
[我知道这很伤虫的,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他不要在意,等我发达了再给他送一些好的,正儿八经的谢礼。]
[真别扭……我们系统就不会这么扭扭捏捏,要做就做,要说就说,坦坦荡荡的。]
[哈!你都说了你们系统了,我就是这样的人,这能怎么办嘛……]
“……”
塞西拉情绪有些消沉,低头正好看见瓷白的盘子边放着三颗纸折的星星,红黄蓝三色,小小的像现在雄虫间正流行的星星糖。
塞西拉心跳如鼓锤,他用手捻起纸星星,近乎颤抖地把它们握在手心里。
塞西拉恍恍惚惚地看见,心中长满黄色麦子的田野,燃起了大火。野火烧得他不知所措,慌乱不安。
塞西拉莫名地觉得,这三颗纸星星,一定是灭灭维维给他的。塞西拉双颊通红,耳朵和脖颈也不能幸免。
他埋头一个劲地向前走,连朋友的呼唤都没理。
“啊,你……”
塞西拉在转角处和越西虔撞在了一起,他的个头要比越西虔大一圈,越西虔被他撞得跌倒在地。
越西虔揉揉尾椎骨,扶着墙站起来。他抬头看向塞西拉,龇牙咧嘴地说:“塞西拉,是你啊,走路小心一点。”
“嗯。”
塞西拉低低地回应一声,他抿嘴,想要绕过越西虔,赶快回到员工室,把灭灭维维送给他的星星藏起来。
越西虔觉得奇怪,塞西拉不是一只没有礼貌的虫,往常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塞西拉早就把虫扶起来道歉了。
越西虔又抬头,疑惑地打量塞西拉。他的视线停在塞西拉还有余红的脖颈上,麦色的皮肤都没法遮住这红晕。
越西虔逐渐严肃起来,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塞西拉……你向虫神起过誓的……”
越西虔的声音干涩又嘶哑,他扶着墙,觉得眼前这一幕理所当然又魔幻。
“塞西拉,你不觉得羞愧吗?!”
越西虔的声音软弱又无力,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决心也动摇过。
他知道雄虫对雌虫的吸引力有多大,即使是一只有虐杀雌虫前科的雄虫,也有无数的雌虫上前赶着去满足他的癖好。
越西虔是这家病院唯一一只知道灭灭维维是正常虫的虫,可那又有什么。越西虔在心里麻痹自己:灭灭维维是皇子殿下命中注定的宿敌,唯一的对手,他要铲除的对象。
皇子殿下是独一无二的雄虫,灭灭维维当然是无法与之比拟的。
“……可是院长,您知道的,我并不像您那样经常接触皇子殿下,我只在电视和虫网上看过他……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可是灭灭维维殿下不一样,我和他只接触了几次,但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
“闭嘴!你是想说皇子殿下的温柔和善是装出来的吗!”
越西虔胸腔发闷,他整个身子都靠在墙上。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想和皇子殿下见面吗,这有什么难的,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塞西拉焦急地打断丘越云的话,声音急促,脸色难堪,看上去惶惶不安。
但塞西拉很快镇定下来,小心地摊开手掌,脸上带着一抹幸福满足的笑意。
“院、院长,您看这,这是灭灭维维阁下给我的,他真是一只好雄虫不是吗?我并不是说殿下怎么样,我只是只普通的雌虫,不像您……我只看得见眼前的东西,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照顾灭灭维维阁下的。”
塞西拉的脸上又涌出红晕,他的眼里满是憧憬。比他表情更刺虫的是他手心上的纸折星星。
越西虔咬牙,胆汁上涌,在他的咽喉中翻腾。他受不了,想吐掉,但是这东西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越西虔狠狠地瞪了眼塞西拉,可塞西拉丝毫没有注意到。
因为塞西拉早已闭上眼,他的胸腔在用力鼓动。
他诚恳又羞涩地朝虫神谢罪:虫神在上,原谅他无力抵御心中烈烈野火,烧毁成熟麦野的行为着实是可恶,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灵魂深埋地下,供养这心中的土地。
越西虔说不出话来,他想要将塞西拉的手砍断,把这该死的乱虫心弦的魔物踩烂,可脑海中又回想起灭灭维维的身形。
越西虔陷入回忆中,连塞西拉同他道别离开都没有反应。
灭灭维维是一只独特的雄虫,独特到,可以与西格里芬殿下分庭抗礼。
灭灭维维和西格里芬完全相反,他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反应太过冷漠、迟钝。
雌虫是一种爱挑战、爱冒险、喜欢刺激的生物,灭灭维维这样唯我的性子,实在是太容易激起虫的征服欲。
灭灭维维很神秘,这太吸引天性好奇心强烈的雌虫。越西虔感慨,没有虫会比他们这群西格里芬的亲信更好奇灭灭维维的虫了。
能让向来无所不能的殿下,整日阴沉,听见他的名字就暴怒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越西虔偶尔会这么想。在晚饭过后,一天中仅有的休息时间中,他和几个同事,会讨论灭灭维维到底是什么样的虫。
所有的幻想都太片面。在亲眼见到灭灭维维后,只能慨叹,怎么会有这么脆弱苍白的雄虫啊。
像海边悬崖,长满绿色麦草的山坡上,阴云密布,狂风不停。
乌色的云黑压压一片,厚重得快要沉在地面上。乌云在酝酿雨意,不太高也不旺盛的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灭灭维维就像是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压抑、自然、冰冷、内敛。看向他的第一眼,脑中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也一定会呆愣在原地,低头看向他坚韧的瘦弱身影,只会觉得自己不会是发疯了吧。
说不定就是疯了,这还是越西虔第一次、第一次见到一只身上有这么浓烈自然气息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