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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俗谕不仙尘(三) ...

  •   第三章 修真一剑斩迷苑

      “凡留影阵,皆可以高强度灵力猛击一处而破局。”谷窅冥食指、中指并拢,往回廊廊柱间抵去:“而留影阵分为三种。”
      “一为幻象循环,二乃记忆重现,三则为前两者相结合。”
      我接过祂的话:“我俩所在的阵,似乎是幻象循环。可眼下的阵法却将人困在这回廊里,走远几步便有屏障阻拦。”
      “不对。”绵软的童声说出口反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的语气。
      “说来惭愧,吾对当时封印启动的情形毫无记忆,但此阵并非循环留影。这阵的构造…一定要有形容的话,只能是‘柳暗花明’这个词。”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像极了辈分大的人常爱说的。我和谷窅冥相视一眼,决定还是再多观察观察附近是否有可疑之处。

      谷窅冥早先试过灵识探查,四周波动很微弱。
      眼下岂不是陷入了困局?
      就在此时,祂抬手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这动静放在常人眼中,或许只是个意味着正在思考的小动作,可我读懂了祂想做什么。
      【什么意思?】
      我没动,声音却响起在自己脑海中。
      【我想了想,既然她是阵主,那不就是破阵的阵眼?灵识探查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我俩这是在用灵识传音*,想必是谷窅冥有些话不好当着祁雪面前说。
      【她本便是一道虚影,真的存在不奇怪吗?】
      【你错了。正因这样她才应该是弥留在此的一份灵力,探查不到或许是阵把她‘藏’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我们该制造一点点混乱,然后趁机攻击她。】我眸波一转,余光落到那位以往仅留名于文书上的女子。
      祂快速地眨了眼。
      【她的实力,你我可不及两成。】
      【少废话,你提出来不就说明是唯一能试的方案吗?】
      *
      我很快定住心神,双手抱胸:“那不如试试灵力爆破罢,再不济也只损耗些灵力。”
      “拿说得好听,若后面遇着更危险的状况又应怎办?”谷窅冥则配合我做戏。
      我呛道:“找阵眼还会被反噬呢。”
      对方没继续回我,表达了一种默认同意。
      还演下去就过了啊,真敢把眼前的人当是好骗的小孩子,说几句话就糊弄人家吗?
      “前辈,还请您退到安全之处。”
      小女孩一偏头,脚下挪了三步,站定,然后盯着我们:“小后生加把劲儿。”
      *
      谷窅冥朝廊柱的位置就是一道水系灵力,冲击力湿屏障出现波动。我见此更是起手捏诀,土系灵力结成尖锐石锥,直刺波动中心。
      阻碍分毫不让,部分灵力受到反弹、回击我俩。好时机就这时——我袖底溜出两张雷火符,横冲直撞,依旧白光蔽目。
      腰身一拐,我寻至那道月白影子,手掌才要呼去掌风,有个念头突兀出生。
      我手腕转动,往她发髻上的金簪伸过去。
      指尖微凉。
      我知到自己得手了,顾不上暴露,喝道:“谷窅冥!退过来我这里!”
      一道灵识传音响起:
      “真聪明。吾大意,吾倒小瞧你这小后生了。”
      她知道?她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但是惊恐没来得及涌上心头,红色的未知灵力“噌”地暴涨,像囚笼一样罩住我和谷窅冥。意外的是,我二人未受到任何伤害。那似乎只是个结界?——难不成是真正的留影阵。
      “聪明。”
      渺远之声入耳,似回音,似称赞。而那一道无形屏障,自结界撑开便渐渐散去,昔日庭院重现我们眼前。
      “她不在这里了。”谷窅冥首先开口,细致如祂。
      我闻言环视起来,确定那片身影不知所踪,尔后点点头:“这庭院是百年前的‘凶肆’吧。”
      这小苑里栽着许些竹子,清幽的草木香氤氲在回廊间。风动,檐边的飘帘携来馥郁,吹了满院,静谧得仿佛一场永远不醒的梦,要困死我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修士。
      回廊尽头,一扇门亭亭等着我。
      身后的路却没了丝毫身影。暗示、阴谋或是意外之险,我与谷窅冥都对前路一无所知:“怎么?你怕了?”
      听到谷窅冥的话,我笑笑:
      “恐惧只是一种情绪,而选择允许情绪的加入。”
      “走着瞧咯。”

      我二人正走至门前,红色残影窸窣窜过,夹风带雨地。
      视线错了错,我心中了然:是记忆重现阵。
      而此刻,红绳以迅疾之势直冲乌木门板。月色衣袂破开门缝,温声出:“■■,你莫要回回撞门而入。”
      红绳缠在那女子手腕。
      [并非赶你。实在是撞多了总归不好。〕*
      [五日前你来,撞门叫我祖父瞧见了。〕
      [休要冲动。祖父只说劝你正儿八经从我祁府大门递个拜帖来,这样总不好落人口舌罢了。〕……
      原来这竟是祁雪前辈。看起来是年少时,常有人偷进府里探望她了,而对方倒像是个急性子,三天两头便翻墙掀窗地进来,还被人长辈发现了。
      “你,看得到另一人吗?”谷窅冥同我耳语道。。
      我摇摇头,眼神示意祂:“只有一道红绳。”
      “莫非是什么寓意?比如说命定之人、未来道侣什么的?”谷窅冥揣测说,“但是留影阵不该是这样的。”
      “当时祁雪受封,情况紧迫之下,阵法内的东西也会被波及。”我眉心蹙在一块。眼见这俩主人公要离开现下的场景,我和谷窅冥小步追了过去。
      [比武大会?今年由祁家操手举行,定不会让各修士有偏颇的。但你的话不无道理。]
      [祖父如今外出除祟,等他回府我再禀报,可好?]
      [不妨我随你走一趟。]
      ……
      屋檐下空荡荡,祁雪的衣摆都显得单薄。
      不知为何,那是个只有她能看到的“朋友”。在我和谷窅冥的视角,她手上多了根红色编绳,小平安结摇摇晃晃。
      “我想我得说一句废话,”谷窅冥适时开口,“这段留影,或者说是记忆,大概是祁雪记忆里最深刻的一部分。”
      自然。人濒死之际,想起心底最重要之物不过常理。
      但这位“朋友”的身份倒叫我好奇——对方以红绳的形式存在于留影阵,封印阵也用了红绳,会是巧合吗?
      再说比武大会,此乃修真界定期举办的修炼比试,由各大门派轮流操办、挑选试炼秘境,为修士们提供进阶机遇。
      据我所知,祁家在祁雪那一代时,只操办过三次比武大会。而她唯一参加过的那次,不仅进阶到了元婴期,更是打遍好几位修真新秀,夺得试炼魁首,被誉为“修真一剑“。
      所以,先前她二人对话提到的比武大会,就是她一战成名的那场试炼,极其惨烈。
      因为在比武之后,祁雪便陷入了身世风波,祁氏一族的声誉也连带着受到影响。自古大族就是注重血统及自身名誉的,而祁雪惹上的难以处理的腥臊,无疑是她成为弃子的最佳落井石。
      *
      [■■你还要瞒着我到何时!]祁雪的语气愈发激动,[这件事是不是有你的参与?抑或从始至终就是你在幕后执棋?]
      青瓦灰墙早无影,一方悬崖倒映入我瞳孔,深红裂纹蚀刻大地,风猎猎,卷起那染血的长袍。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仍未出现,可剧情径自地走。
      疑惑只增不减。
      “别急,先看着。”谷窅冥出言安抚我,“留影阵罢了。她将阵法融入封印阵纹,无非为诉苦、陈情,叫补阵之人听见她的冤屈。若真有委情,又怎会被困此地,落得个不生不死不走六道轮回路的境地呢?”
      我不懂祂这番话,似乎太无情,又甚无同理心。
      要是我犯错受罚,自然也想改过自新、重见天日,更不必说这位修真界里数一数二的前辈了。
      不知那友人说了什么,祁雪神情突变,看着魂都丢尽了。
      她手中剑铿然坠地。
      那是把如今没了踪迹的名剑。
      [只有这么个法子吗?]
      祁雪不死心。未几,眼底加重了黯淡,空气沉沉压下来。
      [神凰羽也不可一试吗?]
      [我拼上这一身修为也不行?]
      [我偏要发这疯。]
      最后一句话,语气犹如寒霜降世。
      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得混乱,光怪陆离。
      祁雪的身影撑剑半跪在前,是留影阵中唯一不真实的影子。
      她高束长发的银冠歪斜,羽簪亦溅到血渍,先时温润如玉的月白戎袍,到此被鲜血浸透、发黑。我痴痴盯着漫天血红,脱口喃喃道:“这便是那场惨战里的终局之地么?”
      “别发愣!拔她的簪子!”谷窅冥提醒我。
      兴许是配合得多,我来不及反应这句话,手已伸向离我很近的那袭红衣。而我还是晚了一步——剑光划过我的脸。
      兀地,我右臂传来拉扯感。
      谷窅冥把我拽回祂身边,同时长剑出鞘,寒月赛明。
      留影阵,变了。我不再思索下去,无论祁雪的留影是否带有恶意,我等皆不可坐以待毙。想罢,我挥袖送符。
      金影跃,银光烁,刀剑无眼,我的符纸不是烧成飞灰,便是让剑气震裂。谷窅冥的情况不容乐观,那身青衣渐渐落红,仿若飞花入山溪,却绝不似那般温和。
      我翻手捏诀,石针密密麻麻,破风而贯,对上那柄剑影则乒乓散开。眼瞧谷窅冥应敌不暇,我心一横,袖中滑出弯刃,身形一晃拐至祁雪背部。见血封喉的匕首抵着她后腰,眉沉沉压住眸子里的翠色:“祁雪,别激动。”
      只见谷窅冥脸黑了黑,嘴唇翕动的形状像是骂了脏。我正犯脑雾,祂就朝我的方向冲来。
      “你是笨蛋吗?”
      “哼,不自量力。”谷窅冥和祁雪的声音同时响起。
      刹那间,攻守之势易主。我的手腕让冰柱冻紧了,冷意得寸进尺地握着我的手,一点一点靠近我的脖颈。匕首锋芒毕露,与皮肤只差毫厘。赶来想解救我的谷窅冥也被飞旋的冰棱缴了械,祂的剑掉在祁雪脚下,剑身微微震颤,昭示着她的修为道行之高深,甚至能对剑器施与威压。
      她提剑,剑尖漫不经心地指在谷窅冥衣领上。谁都看得清形势——如若轻举妄动,我和祂就要血溅当场。
      “小后生,太自得并非好事。”
      没被禁锢的左手往身后躲了躲,掌心紧攥,汗珠渗了出来。我可没有挑衅她的打算,启唇:“前辈,有时候轻视对手也并非一种好习性。”
      “呵呵,”祁雪一哂,“吾许久未同人过招罢了。竟能寻到此处,你与那人关系匪浅,身上更有股熟悉的灵气。”
      “我只要你二人作个抉择。”
      我手腕上的冰似乎越来越多,耳畔传来她淡淡的语气:
      “若有来日,你们之中必有一人要倾尽全力、救不该救之人,却自己赴死,二位会怎么选?”
      “选我呗!我活着可没什么用。”
      “选祂赴死。”
      我俩一前一后,答复的内容倒令祁雪楞神,随后爽朗地笑了:“哈哈哈,这样的默契,真真使吾佩服。”
      “涂延是能杀我之人。”谷窅冥补上这么一句,语速极快,惊了我半晌也想不明白。
      “行了,”祁雪收回剑,转身:“这可不关吾的事。吾不管你们的生生死死。”
      她似是要走,我急忙出声:“前辈留步!”
      “还请您解了这留影阵,放我二人离去。”
      “你们要补阵?”祁雪气息一滞。
      “抱歉,前辈。”我作了个揖,正色道:“我等虽不知前辈受困是因何委屈,但这阵想是哪位不凡之人用来压您的。如今阵法虚弱,您褫夺了封印外十里的天地灵气…”
      “所以你们至少得压压阵,吾说得不错,是吧?”祁雪接上我没说完的话。她又是一哂:“你不是拿到钥匙了?”
      话音方落,便有剑气刃光同闪现,红衣赤崖共消散。
      而她的那句话,就同提醒般。
      我后知后觉地看向一直攥在左手中的银簪——这原是一支雪白的神凰羽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俗谕不仙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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