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1935》黎照堂

165、第 165 章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前一甩，“咔嚓”一声，茶杯砸到青石板了，顷刻间四分五裂。

　　她：“啊——啊——啊——”的叫着，蹭蹭蹭几步冲到院角的水缸旁，拿起瓢舀起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死命的搓洗自己的双手。

　　企图搓掉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和屈辱。

　　霍去病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反常的，近乎癫狂的洗手动作，脸上的线条一点点的冻结成冰。

　　他周身的空气骤然沉降，一股无声的杀意弥漫开来，他明白了，这已非简单的“刁难”。

　　林卓终于洗完了手，水珠顺着她通红的手指尖滴落。她走回半厦，眼睛瞄着桌上的通行证——这东西不能洗，但是可以消毒，回医院，用酒精消毒。

　　霍去病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什么，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路上遇见的是谁，可认得清？”

　　林卓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眸子，里面已然凝起了风暴。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咬着牙，神色闪过一丝狰狞，沉吟片刻，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地说：“定远，我要杀人！”

　　霍去病闻言，脸上竟缓缓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他轻声说：“可。我助你。”

　　林卓虽有了杀人的心，却还是被他这笑，惊得浑身发毛。

　　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一副怂怂的样子。

　　目光下意识地移向棚子中间的大柱子。

　　然后，然后她的呼吸都一停，眼睛瞪得溜圆的，再没了怂样。

　　只见一张大黄纸正正好好的贴在柱子中间，那最显眼的位置上。

　　看那上面的墨字遒劲有力，笔锋如刀，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所写，必是霍去病无疑了。

　　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条款。

　　顶端是几个杀气腾腾的大字：《林卓炼体日程表》。

　　下面罗列着诸如：
　　卯时正（5:00）：站桩，半个时辰。
　　辰时（7:00-9:00）：负重疾行，十里。
　　巳时（9:00-11:00）：拳脚基础，力贯指尖。
　　未时（13:00-15:00）：……，后面她已经看不清了。

　　每一项后面甚至还标注了细微的要领，如“呼吸绵长”、“意守丹田”、“力从地起”等等。

　　林卓眼睛越瞪越大，看着这张堪称‘魔鬼训练’的日程表，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

　　“啊——”

　　一声凄惨的哀嚎又起，几乎打断了小院的雨声。

　　“霍……霍定远？你这是给我排班呢？你这个表，我还活不活了？你这时间，完全不现实。就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她这边哀嚎未绝，一扭头，就看到罪魁祸首已然坐在小桌前，开始写写画画了，仿佛刚才满身杀意的不是他，而且他完全听不见有人在叫。

　　霍去病神色如此平静，可见变脸之能，堪比四川川剧的绝活。

　　人家面前铺着几张纸，一手握着一支小楷毛笔，看样是新买的，另一手按着翻开的《城隍祀典考略》。

　　显然，他正在进行多线程作业。

　　一边雷打不动地继续细化他那份“反人类”的炼体计划，另一边，竟然还在争分夺秒地梳理大黄的“城隍核心KPI”。

　　没错，抬头就是写着城隍核心KPI，这是林卓自己给定的名。

　　她甚至能瞥见他那几张纸上写的字：
　　职司一：保境安民，震慑宵小，调和阴阳。
　　职司二：惩恶扬善，明察秋毫，奖善罚恶。
　　职司三：疏导亡魂，接引迷途，维系秩序。

　　……下面似乎还有‘仪轨’、‘禁忌’、‘常见案例研判’等分项。

　　他的侧脸在雨光映照下显得轮廓分明，专注的神情仿佛正在拟定一场关乎国运的战役部署，而不是在给一只猫和一個女孩制定行为规范。

　　直到林卓的哀嚎尾声落下了，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目光掠过她惊魂未定小脸，最后还扫了眼她微湿的鞋袜。

　　他的眉头微微皱一下，从容开口：“嚎甚？根基不固，一切皆虚。”

　　放下笔，用笔杆指了指那张《日程表》：“从此处始。今日雨大，室外项目暂缓，先从棚内站桩与呼吸法练起。”

　　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卓：“……”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里到外都刻着“认真”两个字的男人，再看看柱子上那密密麻麻的“酷刑”计划，一时间，只觉得刚从日本宪兵的刺刀下溜回来，又一头栽进了另一个更漫长的深渊。

　　林卓梗梗脖子，这事必须据理力争：“霍定远，你排的时间不合理，我要上班的，你忘了？这个身份不能丢。”

　　霍去病瞄了大黄纸一眼，似是思索了一下，点着头：“是我思虑不周，再重新拟定。”

　　他麻利的又抽出一张大黄纸，利索的开写，这下，连思索都没有。

　　林卓横了他一眼，总感觉得他没安好心。

　　她鼻子哼了他一声，自己去倒茶喝。

　　不到十分钟，霍去病满意的停下笔，敲敲桌子，示意林卓过来看。

　　林卓走过去一看，好么！这依然是个不合理的时间表，

　　她翻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吐槽：“定远啊……这时间还是对不上啊。我要是上白班，六点下班，磨蹭到你这儿都快八点了，练完得半夜，我还活不活了？要是上夜班，下午五点前我就得从这儿走，不然赶不及接班，你这设计的也不行啊。”

　　她没忍住，刺了人家一句。

　　霍去病听她的话，丝毫没有不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是早料到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等待的就是林卓提出具体的条件。

　　“嗯，某已知晓，那再重新拟定。”他平静地说着，再次将那张纸揉成一团。

　　林卓看得暗暗吐槽，您这纸不要钱的吗？

　　现在用手纸都很奢侈的好不好。

　　只见他又抽出一张大黄纸，开始笔走龙蛇，这次写的却不是时间表了，而是一个清晰的清单。

　　写完，他将清单递给林卓：“既如此，便不以时辰定死，而以‘课业’为准。此为你每日需达成之‘纲’，如何安排，你可自行斟酌，但每日必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