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奔向她的世界》四月柳

2、魏浔舟，我先追你

　　“前方到站万福街，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车厢内机器女播报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念春摘下蓝牙耳机，头依靠在车窗上，帽檐被压的很低，细碎的阳光打在她的发丝和脸颊上。车上空调的温度刚好，许念春有些慵懒的轻眯起眸子。

　　公交车在万福街口停了下来，许念春将包横跨在肩上，她提了一大堆东西，除了各种水果零食，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从街口到小区的路程有点远，许念春刚走到一半就停在路边歇息，缓了半分钟，又继续大包小包的往前走。

　　“小春啊，来看你妈啦？”楼下住户的阿姨将洗锅水泼到地面上，嘴上热情的喊道。

　　许念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问道：“李阿姨，你最近好吗？”

　　李阿姨笑了两声，她将锅放回到灶台上，转过身来说道：“好啊！日子过得很舒服！”

　　“那我妈呢？她最近怎么样？”

　　“小凤啊，在家里找了份工作，每天忙的不行。”李阿姨把油倒进锅里，又赶忙将切好的菜一起放进去。

　　“我知道了，谢谢李阿姨。”许念春刚想上楼，又被李阿姨叫住，李阿姨一边炒菜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春啊，你和你妈为什么吵架阿姨不知道，但是你妈也快四十的人了，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有更年期，脾气也就大了，你妈也不容易，有时候你多体谅体谅她。”

　　许念春应道，又朝楼上看了一眼，她家住在四楼，小区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子，整栋楼看起来破旧不堪。

　　她和梁凤吵架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梁凤一句“你总说自己病了，谁不会生病啊？别老拿生病当借口！”许念春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她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健康的。

　　在此之后，梁凤撂下一句“以后别给我发消息，别来烦我。”就独自一人回到了镇上。

　　在许念春的记忆里，梁凤总是温柔可亲。也许在长时间的相处中，相看两厌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今天来找梁凤的事情谁也没告诉，请假的理由用的也是回医院复查。

　　今天是梁凤的生日，许念春想去看她一眼。她知道那天的事情不能全怪梁凤，她们彼此都有错，但在气头上双方谁也不愿意低头。

　　事后，许念春也给梁凤发了很多消息，但无一列外每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放完东西就走。许念春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知道梁凤看到她是什么反应，也许会感动，也许是生气，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许念春希望是前者。

　　“吱呀——”

　　门被许念春从外面打开，她换好拖鞋，踏进了这个四年都很少回来的房子。

　　家里很干净，像是前几天新搞过的一样。梁凤有轻微的洁癖，所以东西基本上是整整齐齐的摆好的。

　　许念春把东西放在桌上，又在房子里四处转悠，最终停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她推开门，屋子里还残留着没散去的海棠花香，那是她很早以前喷的香水，不知是喷的太多，还是房子太久没通风，香味若有若无。

　　许念春的房间里摆满了娃娃，桌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角色手办。她拉开书桌下的抽屉，里面堆满了信纸信封。

　　许念春随便拿起其中的一封，拆开外封的卡通贴纸，里面写的是她无数个日日夜夜，一遍又一遍修改的表白信——

　　魏浔舟同学，你好！我是219班的许念春。

　　也许你并不记得我，也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我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你了。我们的相遇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狼狈的一面会被人看到，也没有预料到你会出手帮我。

　　我写这封信，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但却有一个很冒昧的问题，请问我可以追你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次，想来想去，只想为自己荒唐的15岁做一次大胆的决定。

　　其实在之前我就听说你很难追，但是巧了，我在追人这方面天赋异禀。

　　不知情何时而起，但知此后经今年，皆可为证。

　　——

　　许念春修修改改无数次的信，从原本的长篇大论缩减至现在的几百字，全都来自于情窦初开的喜欢。

　　再次看到这封信，除了尴尬，许念春还想感慨：原来我已经喜欢他两年多了。

　　她走到窗前，将窗户全部打开，房间内的海棠花香瞬间散了大半，跑入鼻尖的是都属于夏天微风的清爽。

　　窗外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伴着聒噪的蝉叫声，一起随着轻风飘到天边。

　　“吱——”客厅的门又一次被人打开。

　　再听到梁凤的声音后，许念春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她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念春，来了还不敢见人了？”梁凤在客厅喊道。

　　许念春抿紧唇，咬了咬牙，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理念就走了出去。

　　“妈……”

　　梁凤坐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跳跃，像是在和谁对话聊天。

　　“你不是说让我别再管你吗？怎么今天又过来了？”梁凤熄灭手机屏幕，直视许念春的脸。

　　许念春拘谨的站在一旁，她低下头，长长的眼睫遮挡住了眼睛。

　　“我……”许念春苦涩的开口，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了沉默。

　　还在店里上班的梁凤被一通电话叫了回来，楼下的李姨说是家里来了位客人，叫她赶忙回去。梁凤还纳闷，最近也没听说有人要来家里做客。

　　电话那端的李姨笑而不语，嘴里别有意味的说道：“小凤啊，你回家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梁凤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桌上大包小包的东西，门口还摆着一双鞋。单看鞋，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许念春不停的摩挲着指腹，在心中不断去设想自己应该怎么说。有些话言不由衷，有些话词不达意，但她们母女两人，却偏偏都占了。

　　一个说违心的话，一个不说心中的想法，说到底，谁也没有放过谁。

　　“你回去吧。”梁凤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你今天还有课要上。”

　　“嗯。”许念春应道，什么话也没说，那些藏在心里的话，早就因为她们之间的隔阂而再也无法说出口。

　　梁凤不知道的是，许念春特意和老班请了假，只为在梁凤生日的时候看她一眼。

　　许念春也不知道，梁凤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红了眼眶。她强忍着泪水，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回去吧。”

　　情话说给耳朵听，却吸引了心；谎言也说给耳朵听，却红了眼眶。

　　回校路上的风景要比来的时候暗淡，转瞬即逝的画面，就如同播放着的电影。那些抓不住，也握不着的事情，像流沙般散开。

　　许念春靠着座椅，全身因为情绪的波动轻微的颤抖着。

　　她想着：所谓人生，也只不过是3万多天，而人，也不过是撇捺两笔。顺其自然有时候也是最好的选择。

　　等许念春回到班上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了。她的课桌上堆满了各科老师发下来的作业。

　　一旁的魏浔舟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无力的搭在腿上正埋头苦睡着。

　　许念春坐下仔细端详着眼前人，以前她只敢远远的偷偷去看魏浔舟，如今竟然可以光明正大盯着他了。

　　魏浔舟长了一副阳光型少年模样，仔细去看还能看到他右眼角下的一颗痣，那痣颜色极淡。

　　许念春看得出神，就连魏浔舟睁开惺忪的眼也没发觉。刚睡醒的少年声音嘶哑，语气却出奇的冷淡：“干什么？”

　　心脏在体内疯狂跳动，极速的没有规律。许念春收回目光，眼神朝四周胡乱的飘来飘去，余光却始终停在魏浔舟身上。

　　魏浔舟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向下移动着。他胡乱的从桌肚里拿出试卷，翻到最新的一章。

　　下午的物理课无聊的不行，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在忙自己的事。许念春打了一个哈欠，眼皮也在打架，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向下坠去。

　　她转头向旁边看过去，魏浔舟还在做他的数学试卷。

　　“魏浔舟，现在有人追你吗？”许念春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一句，这个有答案的问题就如同废话一般。

　　“魏浔舟。”

　　“魏浔舟。”

　　“魏浔舟。”

　　……

　　许念春一遍一遍的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轻的叫人抓不住。

　　“我先来追你，好不好？”

　　魏浔舟停笔抬头，瞬间的对视，他看见少女眼里汹涌澎拜的爱意与极致的温柔。对于许念春大胆热情的喜欢，他不知道给怎么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许念春勾起唇角，嗓音甜美，笑眯眯的看着他。

　　她转学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梦里无数次与魏浔舟再次相见的场景，竟然得到了实现，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也能展开后续，所有的一切就像电影和小说情节，男女主一步一步的走向对方。

　　好不真实啊……

　　许念春在心里嘀咕，即便让她感到不真实，那也是现实，她确实和魏浔舟在同一学校，同一班，甚至成为了同桌。

　　魏浔舟，我先追你。我对你的感情，此后经年皆可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