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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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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温度不在于人数的多少,而在于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谢逸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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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在窗棂上积了薄薄一层。
谢逸扬靠在厨房门边,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谢苏婉忙碌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踮脚去够橱柜顶层的玻璃罐时,毛衣下摆微微提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哥哥,能帮我拿一下那个罐子吗?”她踮起脚尖,指着橱柜顶层的玻璃罐。
谢逸扬走过去,轻松取下罐子递给她。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感受到她手指的微凉。她熟练地接过罐子,转身把罐子里的糖果倒进小碟子,“轩轩说想吃这个。”
谢逸扬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还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这样的互动太过自然,自然到几乎让人忘记最初的心悸。她够不着的东西他会帮忙拿,他熬夜时她会记得温一杯牛奶。那些曾经会让心跳加速的触碰,如今都化作了最平常的默契。就像现在,她甚至不需要特意道谢,他也无需刻意回应。
谢逸扬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指尖相碰的场景。那时的他会因为这样轻微的接触整夜失眠,现在的他却能坦然接受这份亲密。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把悸动酿成习惯,又把习惯刻进生命里。
明明不是亲生母亲,苏雅琴却记得他喜欢什么牌子的牛奶;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谢苏婉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就像现在,他甚至不需要开口,她就已经准备好了他喜欢的薄荷糖。这种默契来得太过自然,自然到有时候他会忘记,他们之间本没有血缘的羁绊。
“哥哥!”轩轩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的城堡要塌了!”
谢逸扬转身时,余光瞥见谢苏婉眼底的笑意。那笑容很浅,却让他想起冬日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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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谢明远和苏雅琴打来了视频电话。
“爸爸!妈妈!”轩轩像只欢快的小鸟扑到屏幕前,叽叽喳喳地汇报今天的“壮举”。谢逸扬坐在一旁,看着弟弟手舞足蹈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的他也会这样兴奋地向母亲展示成绩单吗?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母亲永远严肃的表情和那句“下次要更好”。
“扬扬。”谢明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最近睡得好吗?”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简单到谢逸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下意识绷紧肩膀,等待那个熟悉的问题——“期末考得怎么样?”
但预想中的询问并没有出现,谢明远只是温和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嗯,还行。”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干涩。
苏雅琴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突然说:“扬扬,你瘦了。”
这句普通的关心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个紧锁的匣子。谢逸扬垂下眼睛,喉间泛起一丝酸涩。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和他视频时,说的也是这句话。只是那时的语气里带着责备,而现在……
“要按时吃饭。”谢明远的声音很轻,却重重落在谢逸扬心上,“别太累,该休息就休息。学习重要,但人更重要。”
这句话像一块热毛巾敷在冻僵的关节上,让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原来被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不问结果,只问过程;不要完美,只要平安。
他抬起头,看见屏幕里的男人正注视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谢明远什么都知道,知道谭玲玲的严苛,知道他这些年背负的压力,甚至可能知道那些他从未说出口的委屈。
谢逸扬喉咙微微发紧,垂下眼“嗯”了一声,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一只温暖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背。谢苏婉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她的掌心很暖,像冬日里的一杯热茶。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
晚上,谢苏婉在客厅里贴窗花。
谢逸扬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要帮忙吗?”他问。
谢苏婉回头,有些惊讶,随即笑着递给他一张窗花:“好啊,你贴那边。”
他站上椅子,把窗花贴在玻璃上。红色的剪纸映着窗外的雪,格外鲜艳。
“以前……家里也贴这个吗?”他突然问。
谢苏婉顿了顿,轻声回答:“嗯,妈妈喜欢这些。”
谢逸扬没说话。
他的母亲谭玲玲从不在意这些。家里的节日装饰,最多是一张商场送的福字,随便贴在门上,过完年就撕掉。
而现在,谢苏婉认真地调整着窗花的位置,轩轩在旁边蹦蹦跳跳地指挥:“歪了歪了!左边一点!”
谢逸扬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
临睡前,轩轩抱着泰迪熊,眼巴巴地看着谢苏婉:“姐姐,今天还能三个人一起睡吗?”
谢苏婉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绞紧了睡衣下摆:“不行!”
谢逸扬轻咳一声,蹲下身与弟弟平视:“轩轩,我们说好的,今天是男生和男生一起睡。”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而且哥哥有男生之间的小秘密要告诉你,姐姐是女生,不能听哟。”
轩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转身给了谢苏婉一个充满歉意的拥抱:“姐姐晚安!明天再和你睡!”说完还像个小大人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看着弟弟蹦蹦跳跳跟着谢逸扬进卧室的背影,谢苏婉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被亲过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小朋友特有的奶香味。
☆
卧室里,轩轩很快就睡着了。谢逸扬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以前的小年夜。
记忆里,母亲谭玲玲很少在家过节。她是个工作狂,节假日经常加班。偶尔在家的日子,也是在检查作业和试卷中度过。谢逸扬记得有一年小年,他独自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一份外卖,电视里放着春晚预热节目,热闹得刺耳。
那时候他多希望母亲能看一眼他刚得的奥数奖杯,可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分数,说:“下次要满分。”奖杯最后被收进抽屉,再也没拿出来过。
而现在——
厨房里飘着炖肉的香气,谢苏婉在煮汤,轩轩坐在地毯上玩积木,时不时抬头喊一声“哥哥看!”。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太吵了——轩轩的笑声、谢苏婉的唠叨、厨房的油烟机、电视里的动画片。可奇怪的是,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反而让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安静。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科普:人体最舒适的环境温度是22到24度。可现在明明只有18度,他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原来温度计测不出人心的距离,就像成绩单衡量不了生命的价值。
就像在风雪中跋涉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一扇亮着灯的门。
窗外的雪静静地落着,而屋内温暖如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