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逐光》燊鸟

56、第 56 章

　　三人回到病房，外婆已经耗完了精力歇下，于是几人就收拾了东西离开。
　　方酥娇还是走在前头，两人缀在后面。

　　“你们都是后天的飞机回江林吗？”方酥娇问。
　　“是的，阿姨。”
　　过了一会儿方酥娇突然问：“你这次过来是因为……”然后看了看季子歌，后面的词就是说不出来。

　　“是，那天晚上跟子歌打电话，他情绪很不对，我担心，就过来了。”顾程延说。
　　“外婆又病倒那天？”
　　顾程延点头：“嗯，他哭挺伤心的。”
　　季子歌在旁边扯他衣角，挤着眉头看他。

　　方酥娇竖起眉毛看季子歌：“这几天你上完网都去找他了吧。”
　　季子歌心虚：“他给我把电脑带过来了，我去他那儿上的网。”
　　方酥娇表情有些惊讶，稍愣过后就转回头去加快了步伐。
　　季子歌赶紧追上去：“老妈，我今天工作还没完成，还得去他那儿。”

　　“你给我把电脑带回家！”
　　“可是他也在我们项目里面，我面对面给他反馈效率比较高。我们项目进度已经落下很多了！”
　　方酥娇在前头又气又无奈：“你晚上回家吃饭！”
　　“好的好的！”

　　忙了半个多月的广告项目终于在早上时候收到了通过的回复，接下来的精力就得完全回到陆闵的中秋项目上面。
　　但趁着这一个项目完结的气口，季子歌打算抽时间带顾程延四处转转。
　　比如那些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宝藏小店，感觉那样好像就能一下链接上曾经的自己。

　　两人到了家中学对面的苍蝇小馆，两人坐在街边的位置上。
　　低矮的桌椅都上了年纪，蒙着层洗刷不掉的油光。
　　顾程延被迫委屈在这不算宽敞的位置上，曲起的膝盖比桌面都高。
　　季子歌看着好笑，但又想到自己就曾坐在这个位置上背过下午要抽查的课文，就觉得内心煦煦。

　　“对面那是我初中，以前中午我爸妈没空管我我就会到这里吃一顿然后又回教室里趴一中午。”季子歌抽了双竹筷，在手中转着。
　　“叔叔阿姨工作很忙吗？”顾程延一手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看着季子歌。

　　季子歌就看着对面好看的一张脸笑：“他们是我高中学校的老师，有时候中午会忙着改作业备课或者处理学校还是学生的一些事情，我这里就顾不上了。但也没有常常，只是偶尔而已。”
　　“那也挺好的了。”顾程延说，“我初中时候都是去的托班，就连下午放学和晚自习的间隔也是，我妈太忙了，管不了我。后来高中寄宿了，我妈咪倒是总喜欢接我外出吃饭。她说吃饭可以增进感情。”
　　“哦？你后来有践行她的理论吗？”
　　“你觉得呢？”

　　季子歌就想到他跟顾程延最开始那会儿的确就是一顿一顿饭积累起来的感情。
　　他俩之间的第一顿饭，也的确是顾程延发出的邀请，但季子歌却疑惑：“所以岚云海滩那会儿你就想跟我增进感情了？”
　　顾程延摇头：“就想要谢谢你。因为她还说吃饭可以表达一切你想表达的。”
　　“她还说过什么？”

　　顾程延眼珠动了动：“还说——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时候可以扯点吃的，或者给对方带点吃的。”
　　“所以最开始的那颗汽水糖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
　　“嗯，毕竟那会儿不熟，我还想找你帮忙。”
　　季子歌笑了起来：“那怎么现在还总给我带糖？还是不熟？”

　　“不是，就想哄你。”
　　季子歌瞬间有些羞赧，他总是这样经不住顾程延的直白。
　　就跟这会儿突然响起的蝉鸣一样，毫无防备地就闹了心里去。

　　老板在那边叫了一声：“帅哥，青椒肉丝好了。饭在那边自己勺，还有两个菜再等一下。”
　　放着暑假其实店里没多少顾客，抬眼望去，算上季子歌他们，不过就三桌客人。但店里就老板一人，又是招呼又是炒菜的，有些忙不过来。
　　季子歌跑过去把菜端了，顾程延在另一头盛了两碗米饭回来。

　　“你再吃点吗？”顾程延问。
　　“我吃点菜过个嘴瘾。”然后季子歌就拨了大半碗米饭到顾程延那儿，“一会儿还想吃点别的，旁边还有家炸鸡店。我以前零花钱少，攒够数了就总要去来一份，味道很香。”
　　“好，一会儿尝尝。”

　　八月的太阳不是盖的，两人大中午的在街上走动，没走两步都出了满头的汗。
　　但季子歌还是带着顾程延匆匆把学校附近的美食点都走了一遍，最后拎着许多袋子回了酒店。

　　进入空调房，季子歌将东西一搁，趴到沙发上，身子霸占了整个沙发：“好热好热！”
　　顾程延拿了条毛巾搭他头上：“擦擦汗，别感冒了。”
　　季子歌用毛巾揉了揉脑袋，又爬起来将毛巾塞到背上擦汗，他衣服都被汗湿了一片。
　　顾程延问他：“要冲一下吗？”
　　季子歌想了想：“那你借我件T恤。”

　　然后等他冲好了澡出来，顾程延居然已经脱了上衣就那么杵在卫生间门口。
　　季子歌后撤：“干嘛？色诱我？”
　　“我衣服也湿透了，穿着不舒服。”顾程延把借他的T恤递过去，“要是能诱惑到你那也不错。”

　　季子歌定定盯着人看，把顾程延的衣服套上，最后在他胸口上拍了拍，假装挑剔，“还是充血后比较好看。”
　　顾程延和他错了个身走进卫生间：“下次运动完叫你来看。”
　　季子歌嘴角带着笑意又靠到沙发上，身上的衣服比他自己的大了许多，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着带点奶味的木质香。
　　他将衣服撩起来嗅了嗅，最后把头都埋进了领口里。

　　顾程延出来的时候看到季子歌正趴在沙发上玩手机，他靠近时瞥到了屏幕是微博界面。
　　他从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博找了季子歌的账号就点进去。

　　对方刚刚更新了一条微博。
　　是一张小动图，一个简笔画的小人头像周围有几团棉花在转动，小人的表情还画得十分开心可爱。
　　他随手点了赞保存下来，到季子歌身边坐下，另一只手自然地就搁到人身上。

　　季子歌顺势翻了个身，头枕顾程延大腿上：“初中的我要是知道未来的自己能有那么一天不知道得有多开心！”
　　顾程延挪开手机看他：“因为吃了那么多好吃的？”
　　“因为还有你在身边。”季子歌双手捧上顾程延的脸颊，“我那会儿就想着，要是以后交了男朋友，就要带着他把我那些熟悉的路都走一遍，跟他讲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那里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顾程延覆上他的手背：“然后呢？还有什么想做的？我都陪着你。”
　　季子歌愣了半响，抽出手遮住他的眼睛：“别随随便便就那么看着我，受不了……”但对方的睫毛仍搔在手心，一下一下弄得他痒。
　　顾程延没有剥开他的手，只是答应了一声就俯下身去。

　　两人瞬间共享了鼻尖处的空气，心底那股被夏日催上来的燥热一下冲上脑门炸开。
　　季子歌放开了盖在顾程延眼前的手，向上拂开落下来的额前碎发。上面还沾着水汽，弄了他一手心的潮湿。

　　顾程延蹭着他的唇，手掌伸到他脖子后面，摩挲着那里的肌肤。
　　季子歌抬着下巴凑近，双手攀上对方的肩。

　　急促的呼吸拨弄着敏感的神经，眼睫颤动着，心脏用力地敲着胸膛，两人互相争夺着对方的气息。
　　最终季子歌败下阵来，他轻哼一声，顾程延就更用力地压下来，舌头一下翻搅至深处。
　　盛夏的阳光落不进屋内，它泛着莹莹的光亮被拒之窗外，停留在窗棂上，在那映着这一室的心荡神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开始两人还没太去管，但铃声停过后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没一会儿季子歌就被回拢的理智弄得很不好意思。
　　他推着顾程延的肩膀将两人分开，细丝牵出，然后断裂。
　　他红着张脸，眼神奋力对着焦：“还、还是接电话吧。”

　　顾程延看着他，捏了捏他耳垂，之后才直起身来放过他。
　　季子歌也爬起来，两人各自找着自己的手机。
　　“不是我的。”季子歌从一堆零食袋下摸出自己的手机。
　　顾程延把沙发缝里的手机抽出来：“我的电话。”

　　傍晚时候，季子歌好不容易进入状态工作了两个多小时，方酥娇就打来视频电话催他回去吃饭。
　　季子歌将手机摆在前头的杂物上立着，手上画笔不停：“哎呀，再一会儿，这会手感好，吃完饭回来怕没手感可就事倍功半啦！”
　　方酥娇说了半天说不动他，便问一句：“你朋友呢，也跟你不吃饭？”

　　季子歌抬头点了屏幕将镜头切换，顾程延正在沙发上拿平板画着这周的任务，听到点名他便抬头看过来。
　　“顾老师也画项目呢，刚给了他几条反馈在改。你看他桌上一堆吃的，饿不着，都饿不着啊。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画完这点。”
　　“快点啊，等你半小时，你答应过回来吃饭的。”
　　方酥娇在屏幕中看到顾程延站了起来，正朝这边走来，但视频电话已经被季子歌一边敷衍应着一边挂断了通话。

　　顾程延来到季子歌身后看他电脑屏幕，“这张动作漂亮，很有张力。”
　　季子歌没抬头：“对吧，有手感就是好！”
　　顾程延看他几笔勾完了五官，拍拍他肩膀：“前几天你停下吃饭手感也没断过，今天会有例外？别让阿姨等太久了。”然后将手掌搭到桌面食指敲了敲，“一会儿推荐哪个饭馆？我正好也饿了。走吧，送你回去。”

　　季子歌抬头看他，鼓了鼓脸颊又在嘴上“噗”掉：“今天推荐螺蛳粉，顺便给我打包个卤鸭掌。”
　　“打包十个都可以。走了。”
　　季子歌收拾了东西跟上去：“那就十个，反正你这有冰箱。”

　　回到家中，方酥娇正好把菜都端出来叫了声季游开饭。
　　季游从阳台走进来，看到季子歌就问：“怎么不邀请你朋友上来吃饭？都饭点了，就多双筷子的事。”
　　季子歌：“啊……”
　　顾程延的饭量可不是多双筷子的事，而且他刚在楼底下还亲了顾程延一口，不知道他爸看明白啥没。

　　方酥娇朝他看来，只说：“洗手，吃饭。”
　　“哦哦，好。”季子歌朝卫生间走，一边又跟他爸说：“他晚饭有着落了，就不上来了。”
　　季游跟着也进了卫生间，父子俩挤在一起洗手。

　　季游不停朝镜中季子歌脑门上看：“他怎么惹你了，你还磕他脑门？”
　　“……”季子歌静了秒，灵机一动，“他要去吃大餐还不给我打包！”
　　季游甩了甩手上的水，无语：“给你馋的。”

　　两人回到位置上坐下，方酥娇问季子歌：“晚上早点回来吗？”
　　季子歌夹了口菜：“应该还和之前差不多，不然工作做不完。”
　　这其中有客观的工作原因当然也有主观的不想回家的原因。
　　顾程延每每都会给他送到楼下，虽然酒店距离他家就两步路，但两人还是舍不得这点时间。

　　方酥娇又问：“他也是你们公司的？”
　　“不是，他是摄影师，《观度》的摄影师，老爸以前好像也买过这个杂志。”
　　季游想了想：“杂志上那些图片都是他拍的？”
　　季子歌嘴里塞满了饭，抬头反驳：“你那都多少年前了，他那会儿的估计还没毕业呢。”
　　季游点着头又夹菜去了。

　　方酥娇将蒸排骨朝季子歌身前推了推：“多吃点排骨。”然后给他递了个骨碟，“我听你说他在帮你们画画。”
　　季子歌就夹了块排骨：“嗯，他是美院的，擅长画些场景，而且审美挺好，我们就请他来做美术了。”
　　“他比你大吗？”
　　“嗯，大个三年。”
　　“哪里人？”
　　“江林周边的。”
　　“他——”
　　季游突然发问：“她是哪个姑娘？”

　　母子俩看他一眼双双闭嘴。
　　季游继续问：“有照片吗？”
　　季子歌抬头朝阳台扬了扬下巴：“老妈说我刚那朋友呢，不是姑娘。”
　　季游就跟方酥娇抱怨：“你怎么查一小伙户口？我还以为你们在聊我未来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