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逐光》燊鸟

38、第 38 章

　　四点五十，手机振动，闹铃还没开始响，季子歌就摁掉了闹钟。
　　他不知怎么的，竟先闹钟一步回笼了意识。
　　车外天欲晓，沙滩边的彩灯闪烁了整宿。
　　他打着哈欠瞧了眼躺在旁边的顾程延，对方舒展着眉头，好像仍旧安睡。

　　两杯咖啡原封不动地搁在中控台上，他抽出一杯喝了一口。
　　带着凉意的液体滑进喉咙，驱赶走了一些倦意。
　　没想到两人居然能在一场浪漫的蓝眼泪后共眠，早知道身份证就随身带着了。
　　他有些惋惜地看着顾程延的睡颜，上上下下打量起对方令他着迷的外表。
　　幽微的光泛进车里，顾程延一只手搭在腹上，宽厚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精致的下颌线仿佛艺术品般完美。
　　季子歌被蛊惑般凑上前去，凝视着对方帅气的五官。薄薄的眼皮安静地合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黎明前的夜在清冷中透着股暧昧，海在晃荡，云在趑趄，月在羞怯。
　　他一点点靠近，脸颊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最后，他轻轻覆上了顾程延的唇，尝到了甜。

　　闹铃声在间隔过后再次响起，这次季子歌没有摁掉，他靠在椅背上捧着那杯凉掉的咖啡小口小口嘬着。
　　顾程延撑着身子在旁边坐起来，拿过手机关掉了声音。
　　他看了看外面已走入蓝调的天空，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要天亮了。”
　　季子歌低着眼：“嗯。”

　　顾程延喝着剩下的那杯咖啡下了车去，站在车头等他。
　　两人往沙滩走，天际也一点一点染上暖色。
　　海浪边集结了三三两两的人群，正举着手机对着东边。
　　季子歌一脸期待地望着。

　　橘金一点点侵吞着蓝，海水一层层袭向脚边，浪花喧闹夹杂着风声，轻敲耳膜。当那一豆光点爬上海面，人群中传来欢呼。
　　季子歌与顾程延也举起手机拍了起来。
　　金色的圆影逐渐展露完全，朱辉给海面打上了腮红。
　　顾程延举着手机问：“导演，这个画面要放到片子里吗？”
　　“正有此意。”说着，季子歌翻转了镜头，变成自拍，把顾程延也框了进去，“导演和美术老师勘景留念。”
　　顾程延扭脸，看向镜头，嘴角带出个笑，季子歌露着几颗白牙，一脸的灿烂。
　　两人身后是霞光一片，金红的日照渲染着未宣之于口的情愫。

　　回家睡了几个小时回笼觉，午饭后季子歌准时出门，路上给顾程延发了消息。
　　他在酥饼店里待了十几分钟，手边放着打包好的东西，另一边还在等着未出炉的点心。
　　他在给顾程延发消息：【[机智]我就知道的陆老师那么多的分量指定得等！新一炉的酥饼还得七八分钟！】
　　顾程延很快就回了他一个拇指。

　　季子歌笑着望了一眼柜台那边的进度，视线一偏，就看到顾程延叉着裤兜出现在了店门口，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他，抬脚就要走来，却忽然被一通电话打断，接起手机又出去了。
　　季子歌有些意外对方的早到，明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他盯着门外的打电话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继续刷着手机等待。

　　两位女生从柜台边走过来，坐到了旁边的位置，有来有回聊着朋友间的话题。
　　季子歌看着微博界面，light又搞粉丝福利的抽奖了，这次的奖品是明信片和带签名的海报。
　　他正考虑评论要写些什么时，耳中钻进了隔壁的对话。
　　“……他看着好帅！”
　　“有屁用，心不知道多大。”
　　“啊？”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都答应做我男朋友了，另一边还在对着别人关怀备至。”
　　“渣男！”
　　“谁说不是！连亲个嘴都在那逃避，端着个纯爱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祝他烂黄瓜。”
　　季子歌内心暗自附和：该！

　　然后评论区编辑好了几句话点击发送，又退出来刷了下微博，隔壁的女孩好像安静了下来。
　　但不一会儿那个数落前任罪状的女孩就走到了他旁边，带着一脸甜甜的笑：“帅哥你好，你的牛仔裤好好看喔，好想给我弟也买一条，可以找你要个链接吗？”
　　季子歌有一瞬间的懵逼，反应过来后就老老实实开了网购软件查找历史订单，翻出了那条牛仔裤的界面，他划拉了两下：“你搜一下这个店铺吧，这裤子好像还是他们店热销榜上的，应该很容易找到。”

　　女孩笑了两声：“抱歉哦，我这个手机没下软件，咱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然后发给吗？我回家换个手机下单。”
　　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季子歌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上下滑动着手机：“……要不……这个界面你拍张照片，回去识图一下应该也能出来。”
　　“帅哥，你这么谨慎是有女朋友了吗？”
　　“……没。”
　　“那交个朋友嘛！”
　　季子歌感觉自己i人属性大爆发了：“我，那个……额……”

　　“怎么了？”顾程延突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女孩抬头一看，一脸震惊，瞬间羞色上脸，表情有些戒备：“你干嘛？”
　　顾程延没答，询问的视线投向季子歌。
　　季子歌开口解释：“小姐姐看上我牛仔裤，想来要个链接给弟弟也买一条。”

　　女孩脸上的震惊更甚，唰地一下又看向季子歌。
　　顾程延在后面开口：“她没有弟弟。”
　　季子歌的脑海里仿佛一下子被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踏过，有点理不清眼前的情况。

　　女孩的震惊消不下去，来回看着他们：“你俩认识？”
　　季子歌点头，也来回看着俩人：“你俩认识？”
　　女孩好像翻了个白眼，瞬间变得一脸大义：“我是他前不知道多少任，帅哥你要擦亮双眼啊！朋友不是谁都能交的！”
　　季子歌大脑宕机：“啊……”

　　“他耳聪目明不劳费心。”顾程延冷言道。
　　“你……”女孩诧异于顾程延的态度，“不装你的有礼人设了？”
　　顾程延朝季子歌看了一眼，柔声道：“七八分钟差不多到了吧。”
　　季子歌看着两人的架势，直觉不应该走开，他站起来：“姑娘，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他是个好人了。”姑娘说。

　　“……”季子歌静了一瞬，一步插到两人中间，面向着女孩，“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罗生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好人，我也相信我所看到的。所以不管你是偏见还是误会，既然早已分开，往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你们之间的龃龉也不必解开，但你没有必要再用过往来干涉他的现在，那实在太狭隘了。”
　　“……你俩什么关系？”女孩一下有些狐疑。
　　“很好的朋友。”

　　女孩走后，顾程延拍拍季子歌的肩：“谢谢你相信我还给我出头。”
　　季子歌挠着额角的头发：“嘿……好歹是朋友。”
　　顾程延想说点什么，但细想一下的确也没错。

　　柜台正好也朝这边招呼了一声酥饼打包好了。
　　顾程延就转身去取，季子歌收拾收拾台面的东西，把他们拎了起来。
　　顾程延手里拿着一大袋酥饼，又过来接季子歌手上的：“陆闵还要隔壁的奶茶，我已经点好了，1056你去看一下，东西我先放车里。”
　　季子歌到隔壁一看，前面还有一个号要等，于是又在店里坐了下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内心附和的烂黄瓜梗，只能不停祈祷老天爷空耳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顾程延放好东西转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他一脸苦像：“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子歌抬眼：“我只希望你健康。”
　　“？”

　　顾程延坐到他旁边，看店员摇着他们前面的十几杯奶茶，突然开口解释道：“其实在处理和她的关系时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季子歌也看着摇奶茶，一边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她当众表白，我不想拂女生面子，就答应了，事后我有和她挑明我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她说可以试试……她还挺缠人的，我拿她没办法，就尽力相处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没结果。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她，就只能把她当很好的朋友一样好好相待，但她觉得不行，更多的我又给不了……”

　　季子歌拍了拍他的大腿：“不用解释那么多，我其实会更在意当下和未来的你，至于过去……我只关心你有没有受伤难过或者畅怀欢愉的时刻，说白了就是我只看你，不看其他人。关于这一点，我曾经深思熟虑过，所以你解释也好，不解释也好，我都只会依据目前的感受来定义你，而不会因别人或者你自己随便说上两句的话就开始对你产生质疑。”
　　顾程延看着他，缓缓点头：“谢谢……”
　　“不用谢。”季子歌偏头看他，挑起丝笑来，“所以对我的好感度有没有增加一点？”
　　顾程延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轻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季子歌在他家时总吃的水果糖，塞到对方手中。

　　越野车开进了小区的别墅区，顾程延关了导航，熟门熟路地拐弯、行驶，最后开进了一栋别墅的停车区。
　　季子歌解着安全带：“顾老师来过？”
　　外边，陆闵穿着双拖鞋靠了过来。
　　顾程延熄火，答道：“之前陆闵搬家暖房来过几次。”
　　“这是陆老师……家？”季子歌一脸呆滞。

　　“他租的房子，只租了一年，说是想体验一下住别墅的感觉。最近差不多也要到期了。”
　　那贫富差距拉回来些了。
　　陆闵在外面敲着车窗，顾程延把锁开了，他就拉开后座的门探身进来拿东西，同时看了两人一眼：“黏黏糊糊的。”
　　季子歌做了个鬼脸。
　　三人领着抱着一堆东西回到别墅里，喝的暂先放进冰箱，酥饼点心则拿出部分装盘，顾程延手里还提着他那台巨大的手绘屏，陆闵解释说一会儿揭幕就揭这个，毕竟是个动画项目。
　　季子歌感到很无语。
　　“怎么样？我这想法不错吧？兼顾了仪式感和项目特点。”陆闵问，一边从奶茶的袋子里抽出几杯拎在手里。
　　“我很感动，真的。”季子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