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逐光》燊鸟

28、第 28 章

　　转过天来，又到了周一要上班，季子歌兴致缺缺。
　　没了小玉这个工作搭子，工作做起来也总不顺心。

　　他刚坐到工位没多久，就被导演单独叫了过去，对方给他看了一个刚结束后期的镜头，然后指着里面的特效说：
　　“这个特效做得挺流畅的，但是轮廓太简单粗暴了，就那么几笔，不够精致。对标的片子也跟你一起看了好几遍，人家细节不少的。之前你跟我对了那么多遍，怎么最后做成这个样子？”
　　季子歌看着那有些陌生的画面，努力回忆着这是哪个镜头。

　　想了半响，他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上周最后几天画的那一卡吗，怎么后期出来跟他画的完全不像？
　　季子歌有点懵懵的，正好制片涟涟也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说：“这个修改得尽快，明晚八点要提交ACOPY的。”她看向季子歌，“你手上的另一个项目暂停一下，先改这个，明天下午六点前要。”

　　季子歌找回思路：“我上周提交的特效不长这样呀，是不是文件拿错了？”
　　于是他一边报着目录一边就让导演上网盘查看最终提交的动画文件。

　　导演点着点着，发现并没有他说的那个文件夹。
　　他转过头来看季子歌，季子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的茫然。
　　涟涟这才在一边开口：“抱歉，我上周整理过项目目录，应该是我换了位置。”

　　然后她就操纵鼠标重新找起了文件，但最后却发现这卡的文件夹里并没有这一层特效。
　　她也有些不明所以，然后找了后期过来询问。
　　“这一卡好像说是兼用卡，但是另一卡特效拖上来有点匹配不上。所以我就自己后期做了一个。”
　　导演赶紧说：“机位调了，没有兼用卡了。”
　　大家都没有接话。

　　季子歌在旁边正想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演又开口了，这会儿明显有些生气：“有文件就赶紧重新提交，没文件就赶紧改，别拖时间了。”
　　几人这才散开。

　　涟涟跟着他到了工位上，看着他在自己电脑上找到了文件并告诉他新的网盘提交目录后才离开。
　　周一一来就受这无妄之灾，季子歌低迷的心情持续走低。

　　但没过一会儿，涟涟又来跟他说这段特效时长不够。
　　他心如死水般打开分镜表来查看，却发现上面标注的时长和自己画的明明是一样的。
　　不过他也只能友善地去询问需要具体加长多少。

　　那边没有答复，倒是后期在软件上私敲了他，跟他解释说是因为这个镜头结束需要做叠画，镜号表上的时间并没有算完整叠画的时间，只是单纯地在前后两个镜头的中间做了切割，这就导致了叠画太仓促，镜头衔接不顺畅。
　　最后还私心地吐槽了两句。
　　【打光小马：看来公司草台班子壮大了。】
　　【打光小马：又是是为公司倒闭奋斗的一天！[腼腆微笑]】
　　【咕咕咕：[奋斗]】

　　季子歌最后只能去找分镜出来自己重新掐时间。
　　然后跟涟涟报备了一下，让她也更新一下镜号表。
　　今天的心情状态原本只是游戏里面那个一团乱线的图标，现在还得多个红色的井。

　　他突然就怀念起了小玉准确高效又很亲和的工作方式来。
　　趁着去茶水间接水的空挡，他手机打开了银行软件看了眼自己的存款。
　　……好像回家躺一躺也不是不行。

　　季子歌前一天还没调整过来的低迷情绪，今天又被工作弄得烦上加烦，所以暂时也不想去处理顾程延那边的事情。
　　一直忙到了周四，他才去敲对方。

　　【咕咕咕：顾老师，这两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那边过了几个小时才回复过来。
　　【G：抱歉，刚刚开会没看到消息。】
　　【G：我明天要出差一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约在周末。】
　　季子歌当然没有意见。

　　但周末的时候，顾程延却没有回来，被工作绊在了外地。
　　他在周五的时候来和季子歌道歉。
　　【G：抱歉，有个临时追加的任务，要周日才能回去了。】
　　【G：吃饭可以晚一些吗？周日晚上我去接你。】
　　【G：或者你想安排别的时间也可以。】
　　季子歌感到十分郁闷，但他确实又没有什么可说的。

　　周六时候，徐林晚来找他拿车，大中午的他一身宽松蓬乱着头发就下去了，没想到居然还见到了陆闵。
　　陆闵在一旁和他打了招呼：“怎么怂眉耷脑的？周末不去约会？”

　　季子歌挑了挑眉，说：“顾老师出差。”
　　“哦，你留守了。”
　　徐林晚顺着话头邀请他：“你要和我们一起吗？陆闵说去玩密逃。”

　　他正要思考，就发现陆闵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他看了看陆闵那护食般的肢体动作，了然：“不了不了，我在家刷个新番。”
　　徐林晚惋惜。

　　陆闵则一下子挂上个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就先走啦，回头送你小礼物。”然后弹了声舌，“下次见~”
　　季子歌微笑道别后转身上楼，徐林晚还在后面好心提醒陆闵，季子歌的生日是在冬天。

　　回到家里瘫下，一集番剧都还没看完，顾程延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他点开两人的对话框。
　　顾程延给他发了好几张向日葵花海的照片。
　　【G：这边的向日葵开了。】
　　季子歌看着那一张张照片，能猜到一点背后的含义，但他却很困惑对方的动因。

　　【咕咕咕：？好突然】
　　【G：开心一点。】
　　季子歌愣了一瞬，十分摸不着头脑。
　　【咕咕咕：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G：陆闵说的。】
　　【咕咕咕：……你这是在哄我？】
　　对面默了许久，季子歌又问，
　　【咕咕咕：不是要把我推开吗？怎么又来对我释放关怀？】

　　这会儿回复倒还算快。
　　【G：推开你是什么意思？】
　　【咕咕咕：不是说让我考虑清楚吗？】
　　那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句话。

　　【G：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是在跟你交底。我也不过俗人一个。】
　　季子歌哑言，内心暗自嘟哝：莫得感情就已经挺脱俗的了。

　　然后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咕咕咕：怎么不直接说清楚呢 】
　　【G：也怪我没说明白。抱歉。】
　　【G:明天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季子歌自然是答应。

　　第二天傍晚，夕阳余晖弥散，粉橘色的云彩团团簇簇。
　　六点半，顾程延如约来了。
　　季子歌钻上他帅气的越野，扣上了安全带。

　　顾程延穿着衬衫长裤，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季子歌发现后座上还放着他的两个摄影器材包还有一个行李背包。
　　“顾老师刚回来？”
　　“嗯，周小喆到车站给我还车，我就直接过来了。出差几天车借他开了。”说着他从后座的包里拿了两张明信片出来递给季子歌，“给你的。”

　　季子歌道谢接过，是两张顾程延出差地的城市文化明信片，背面分别盖了不同的印章，甚至还有一枚钢印。
　　季子歌摸着明信片上的凸起：“居然是钢印，好少见！”
　　顾程延发动车辆：“你喜欢就好。”

　　季子歌欣赏着明信片，问道：“你跑外地都会习惯给朋友带东西吗？”
　　他记得上次对方首都回来也是给他带了明信片，还有岚云时候给朋友还有同事的的大包小包。

　　“差不多，行程不是非常紧张的话都会带一点。”
　　季子歌卸下一口气：估计他又是被平等关爱了。
　　“唔……这会儿还是布包本子徽章冰箱贴吗？”季子歌问。
　　“什么？”
　　“给你朋友们带的那些。”

　　顾程延过了一会儿才答：“这次行程有些赶。”
　　“嗯？”季子歌捏紧了手上的明信片。
　　“只来得及车站给你带两张明信片。”
　　季子歌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车子又开过一个路口，季子歌才又开口：“谢谢。不过，你这种周到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按你自己的话来说，你其实也不是个热情的人。”
　　“最开始其实是刻意为之，但久了以后就习惯了。而且想到给朋友带点东西他们也会开心。”
　　季子歌注意到他的字眼，问道：“你的最开始是什么时候？”

　　顾程延想了想：“高中时候吧。那会儿我家隔壁搬来了新邻居，她对我很好，还教我怎么和人相处，最后也成了我妈咪。”
　　“妈咪？”季子歌觉得这个词从对方的嘴里吐出来有些莫名的违和。
　　“她让我这么叫的。”
　　季子歌就自动给顾程延补脑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后妈，而且这位后妈还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妹妹。

　　“阿姨性格真可爱。”
　　“嗯，她人很好。”
　　“那再之前呢？你是怎么和人相处的？”季子歌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介意的话，你当然也可以不说。”
　　“没事。”顾程延摇头，“再之前的的话，我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用考虑怎么相处的事情。”

　　“没朋友？”
　　“嗯，小的时候很少人愿意跟我玩，因为我太高了。”顾程延停了一下，又说，“不过后来我就习惯了。”
　　季子歌转头看着顾程延，举起了拇指：“但是现在的你非常好！又高又帅。有爱你的家人，还有亲近的朋友！”
　　顾程延低笑了一声：“嗯。”

　　最后他们到了一家装修挺精致的西餐厅，门口的侍者礼貌地询问他们的预约信息，顾程延报了名字后，两人就被引导进了一间半围合的卡座。
　　深红的皮革沙发，墙上勾勒着带花纹的金色腰线，桌上点着蜡烛摆着鲜花。
　　餐厅的整体灯光比较昏暗，只有餐桌上方一盏精美的古典吊灯清晰照亮着这半私密的空间。

　　两人相对而坐，服务生留下了两本菜单。
　　季子歌感受着这称得上是浪漫的氛围，脑子宕机，搞不明白顾程延是个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打开了菜单，对他说了句“点菜吧。”
　　季子歌就打开了那本封面带着烫金花体的本子。

　　菜单的界面设计贯彻餐厅的精致风格，纸张带着香味，每一页的装饰花纹都像而不同。
　　菜品基本都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词语，季子歌只能通过下面标着的食材来判断要不要点它。
　　他纠结着从菜单后面抬起头：“顾老师，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菜吗……”
　　顾程延摇头：“不知道，看着顺眼的就点吧。”
　　季子歌就缩了回去。

　　最后两人一共点了五个菜和一份甜品，服务生确认过饮食偏好后就拿着菜单离开了。
　　大厅里，小提琴手开始了新一轮的演奏，浪漫悠扬的旋律在餐厅各处飘荡，氛围烘托得愈加缠绵。
　　季子歌捏着手指琢磨不透顾程延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