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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归巢疗伤,暗涌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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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泉地窟的狂暴能量平息后,仅存的通路是那条被爆炸震得摇摇欲坠、多处坍塌的密道。陈锈笙和卢亦晓几乎是拖着昏迷的李沉燕,凭借着卢亦晓对地脉气机残留的微弱感应和陈锈笙强撑的意志,在弥漫的烟尘和不断坠落的碎石中艰难穿行。
当他们终于从那道被长公主“调整”过的侧门,如同从地狱爬回人间般跌撞而出时,迎接他们的并非锦绣园的守卫,而是那两名如同影子般的玄衣侍卫。侍卫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三人惨烈的状态,尤其在那块被陈锈笙紧紧攥在手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碎片上停留了一瞬。
“殿下在等你们。”其中一人声音平板,毫无波澜。
没有多余的询问,两名侍卫引路,沉默地将三人带往一处更为隐秘、守卫森严的暖阁。这里并非长公主寝殿,更像是一处处理“特殊事务”的所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凝神静气的药香。
暖阁内,永嘉长公主萧令仪并未安坐。她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明黄色的常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肃穆。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凤眸扫过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三人,最后落在陈锈笙手中的黑色碎片上,眼神骤然一凝,如同发现了毒蛇的痕迹。
“看来,幽泉之下,藏着的东西比本宫想的…更有趣,也更麻烦。”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凝重。
卢亦晓强撑着行礼,声音嘶哑:“殿下,幽泉已毁,玄煞盟核心尽殁。但…毁阵之时,有异物显形,自称‘影尊’,此物便是其崩散后残留。”他指了指陈锈笙手中的碎片,“此獠绝非玄煞盟主,其图谋…恐在窃取天下龙脉节点之力,而河洛星图,便是其关键!”
萧令仪缓步上前,并未直接触碰那碎片,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凝视,凤眸中寒光闪烁:“窃取天下龙脉…影尊…好大的胃口,好深的局!”她冷笑一声,“难怪老五这些年行事越发诡异,底气十足,原来背后站着这等魑魅魍魉!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目光转向陈锈笙:“你伤得很重,经脉有再度受损之兆。李沉燕更是濒危。”她挥了挥手,“本宫这里有最好的伤药和医者。卢亦晓,你熟悉他二人伤势,所需药材器具,尽可吩咐人去取。务必保住性命。”
“谢殿下!”卢亦晓松了口气,长公主此刻的庇护至关重要。他立刻报出一连串珍贵药材和工具的名称,自有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迅速记下,无声退去安排。
很快,三人被安置在暖阁相连的静室内。李沉燕被小心地平放在软榻上,卢亦晓立刻上前施救,银针如雨点般落下,护住其心脉,又以金针渡穴,引导其体内残存的雷罡之气归拢,避免反噬。他面色凝重,李沉燕伤势极重,内腑震荡,经脉多处撕裂,若非陈锈笙最后那星河剑光替他挡下大部分煞气侵蚀和爆炸冲击,此刻早已毙命。
陈锈笙则盘膝坐在另一张软榻上,自行调息。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血迹未干,强行引动星辰之力对抗煞气核心又遭反噬,加上最后为救李沉燕掷剑分心,内伤比看起来更重,引星诀的运转都带着滞涩的痛楚。但他脊背依旧挺直,闭目凝神,努力梳理着体内混乱的气机。洛神剑横于膝上,剑鞘上的玄机令散发着温润微光,似乎在默默滋养着他。
长公主并未离开,她坐在外间暖阁的主位上,面前摊开着那张锦绣园密道图,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消化着“影尊”和“天下龙脉节点”带来的巨大冲击。两名玄衣侍卫如同门神般侍立在她身后。
时间在紧张的治疗和压抑的沉默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李沉燕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卢亦晓疲惫却带着欣喜的脸,以及静室顶部奢华却陌生的藻井。
“卢…先生…”他声音沙哑干涩。
“别说话,凝神静气,引导我注入的内息。”卢亦晓低声道,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帮助他修复受损的经脉。
李沉燕依言闭目调息,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幽泉的恐怖、煞气巨爪的死亡威胁、那道撕裂黑暗将他护住的星河剑光…还有…昨夜那冰冷的交易、被丢弃的红发带、以及那带着屈辱和炽热的吻…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急切地扫向旁边软榻!
陈锈笙依旧盘膝闭目,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还活着。看到他安然坐在那里,李沉燕紧绷的心弦才骤然一松,随即又被更复杂的情绪淹没——担忧、后怕、以及那份被强行“交易”来却又在生死间变得无比真实的、让他心口发烫的牵绊。
卢亦晓察觉到他的气息波动,低声道:“他伤得不比你轻,硬撑罢了。让他调息。”
李沉燕点点头,强迫自己收敛心神配合疗伤,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陈锈笙那边。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卢亦晓长舒一口气,收回了手,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好了,沉燕,你的内伤暂时稳住,经脉的裂伤也初步接续,但切记近期绝不可妄动真气,需静养一段时日。”他又走到陈锈笙身边,搭脉探查片刻,眉头紧锁,“锈笙,你的经脉…引星诀反噬不小,加上旧伤…唉,先服下这枚‘归元丹’,固本培元。”他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陈锈笙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但目光依旧沉静。他接过丹药,一言不发地服下,继续闭目调息。
卢亦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二人道:“我去外间向长公主回禀一下你们的伤势,顺便看看药材准备得如何。你们…好生休息。”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李沉燕一眼,转身退出了静室。
静室内只剩下陈锈笙和李沉燕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安静,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李沉燕看着陈锈笙苍白的侧脸,那紧抿的薄唇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昨夜那冰冷的触感和那句“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答应你”的话语,再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与今日地窟中那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星河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他心乱如麻的漩涡。
屈辱吗?是的。这份关系始于一场冰冷的交易。
可担忧吗?撕心裂肺!看到他吐血倒下那一刻,什么交易、什么屈辱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恐惧。
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想要确认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李沉燕撑着虚弱的身体,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他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一步步走到陈锈笙的软榻前。
陈锈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依旧维持着调息的姿态,仿佛一尊没有感知的冰雕。
李沉燕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锈笙的睫毛很长,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惯有的倔强和疏离。那颈后空荡荡的,昨夜被丢弃的红发带早已不见踪影。
一股混合着委屈、愤怒、后怕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猛地冲上李沉燕的头顶。他想起昨夜陈锈笙拽过他衣领的那个吻,想起自己那句“好,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陈锈笙。”李沉燕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执拗的强硬。
陈锈笙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李沉燕此刻有些狼狈却异常执拗的身影。
“你答应过的。”李沉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语气不像提醒,更像是一种宣告和索取。
陈锈笙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平静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是疲惫?是无奈?还是…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李沉燕没有等他的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俯下身,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甚至有些蛮横的气势,目标明确地朝着陈锈笙那沾染着血迹的薄唇吻了下去。
李沉燕的吻充满了侵略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他撬开了陈锈笙的齿关,舌头带着灼热的温度长驱直入,带着血腥味和药味的混合气息瞬间充斥了陈锈笙的口腔。他的手臂也用力地环住了陈锈笙的腰,将人紧紧地箍向自己,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确认他的存在,确认这份以“交易”之名得来的关系。
陈锈笙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没想到李沉燕会在此时、此地、在两人皆重伤未愈、外间还有长公主的情况下,做出如此举动!本能的抗拒让他肌肉绷紧,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洛神剑在膝上发出低沉的嗡鸣。
然而,那句“你答应过的”如同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反抗的动作。是他自己提出的交易,是他自己拽过了对方的衣领…他能感觉到李沉燕这个吻里蕴含的复杂情感——有被拒绝后的不甘,有生死关头的恐惧,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的炽热。
僵硬的身体在对方强势的拥抱和炽热的唇舌交缠中,终究没有爆发力量将人推开。他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任由那带着血腥味的吻深入。苍白的脸上,那干涸的血迹旁,悄然染上了一抹极其浅淡、难以察觉的红晕。
就在李沉燕几乎要沉溺于这份带着痛楚的掠夺式亲密时,外间暖阁隐约传来一声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以及长公主萧令仪听不出情绪的清冷嗓音:
“伤势如何?”
这声音如同冰水,瞬间浇醒了李沉燕。他猛地松开陈锈笙,喘息着后退一步,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抓包般的慌乱和未退的情潮,脸颊涨得通红。
陈锈笙也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自然地、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轻轻擦去了自己唇上沾染的、属于李沉燕的血迹和…湿痕。
“无碍。”他对着空气,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回答,不知是在回应长公主的询问,还是在回答方才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