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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让一让!!”

      夏栖错开身子,大批大批的伤患涌入医院。

      “都别傻站着了!快点止血!能救多少救多少。”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少年的右腿残缺,正往外溢着鲜血,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少年靠着墙,一点点地顺着墙滑落,最后无力地坐下。

      他的嘴里嘟囔着夏栖听不懂的话。

      这群带着英雄主义想法来到这里的医生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夏栖率先忍下内心的悲鸣动了起来,然后便是一个接一个接一个地走到伤者面前。

      夏栖走到少年面前,少年看着夏栖,指着他背进来的男人,嘴里念着:“爸爸……爸…”

      夏栖拿来绷带,想给少年止血。少年却抬手无力地推着他,不停地指地上的男人。夏栖强忍泪水,用绷带将他的右腿缠了一圈又一圈。

      “不用给他缠了,不要浪费资源,去救能活下来的人。”

      夏栖有些木讷地抬头,少年的双眼不知在何时失去了光彩,地上又不知何时流淌了如此多的鲜血。队长指着墙上的血迹告诉他,“去救能活着的人。”

      夏栖嘴唇轻颤,“他……他怎么会活不了,他不是还背着他…”

      队长将少年翻了过来,那身后竟有着一个骇人的大洞,里面的肠子就这样拖在地上,沾满灰尘。

      墙上早有了血迹,只是夏栖忽视了。

      “还记得我在飞机上说的第一条准则吗?”

      第一准则?当然,夏栖当然记得,队长重复了很多次,但他从没深刻地意识到一句话的重量。

      第一准则,放下悲悯之情,永远理性、理智。

      夏栖站起身,忍下泪水,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便有两个抛尸者,面无表情,眼神麻木地的抬起少年的尸体,宛如破布一般,丢了出去。

      夏栖忍住回头的想法,认真地处理着手上的伤患。

      战区的信号是不稳的,只有爬到不远处的山头,高举手机才能有一点微弱的信号。仅靠这点微弱的信号,接收信息都是一件极其极其困难的事情,夏栖往往要高举手机半个钟头才能收到傅樹成发来的一两条消息。

      这可能,就是一天下来唯一的一点甜了。

      从被开膛破肚的婴儿,再到烧了半个身子的人,夏栖也逐渐变得习以为常。

      爆炸声成了家常便饭,哭嚎声成了日常。夏栖在残缺的人群中穿梭着,他不是救世主,但可以的话,他想口袋里能有颗糖,送给这群最无辜的人。

      一周后,周既明带着孩子老婆回来,他有些兴奋地讲述着这一路的趣事,傅樹成的脸色暗沉,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夏栖失联了近一周。

      傅樹成起身,直接打断了周既明的滔滔不绝。

      周既明微顿,“咋了?”

      “你看着公司,我要出国。”

      “你现在就走?这么慌?”

      “嗯。”

      傅樹成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刚穿好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机便震到了地上。傅樹成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看到来电上显示的“夏栖”莫名地心口一紧。

      傅樹成的嗓音不自觉地发紧:“喂?”

      “傅樹成。”电话那头的夏栖声音严肃。

      “怎么了?”

      “你知道我爱你对吗?”夏栖问道。

      傅樹成突然失语,那股不妙的感觉从心底越放越大。

      傅樹成喉结动了动,“夏栖,你现在在哪里。”

      夏栖没有回话,紧接着便是一声冲破力极强的爆炸声。

      “夏栖!!”傅樹成吼道,电话却只有挂断的忙音。

      向来大咧的周既明也预感到了不对,“怎么了?”

      “有爆炸声……爆炸……”傅樹成有些哽咽。

      “爆炸!!”周既明惊呼,“他不是在留学吗!怎么会在战区。”

      周既明将手脚发软的傅樹成推到椅子上,然后迅速打开电脑,搜索相关的报道。‘战区医院遭恐怖分子袭击,伤亡人数超千人,其中多为医护人员。’

      傅樹成推开周既明,死死地盯着电脑上的报道,心脏骤停。

      “傅樹成!!!”周既明惊恐地喊道。

      傅樹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疯狂地想着各种办法,毕竟现在死亡名单还没出,一切都还有希望,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傅樹成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天上摇摇晃晃始终漂浮不定。

      傅樹成拽住周既明的衣袖,少有的不知所措,“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在周既明的所有记忆里,傅樹成一直是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形象,好像所有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去解决,他何曾见过这样几乎快要破碎的傅樹成。

      周既明小瞧了那个男人在傅樹成心中的位置。

      周既明:“只能等……我去找人帮你打探消息,你不要慌,不要慌。”

      周既明打着电话,回头看向傅樹成时,他莫名觉得,若是一切确定,傅樹成可能……

      周既明将这种想法强行甩出大脑,心底的慌乱却是怎的都压不住。

      周既明全天都陪在傅樹成的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天色越来越暗,跟着变暗的还有傅樹成的眼睛。

      “周既明……”傅樹成声音有些沙哑,好似大哭一场后的声音,可傅樹成从未出声,又谈何哭过。

      “嗯。”周既明全然无了平常的吊儿郎当。

      “我也没个孩子,你的孩子能叫我一声干爹吗?”

      周既明的嘴角用力地往上扯了扯,“叫你爹,叫我干爹都成。”

      “既然是我闺女,那我以后的财产就全给她了……我名下有几套房子,也不值钱,你把卖了换成钱,然后给我闺女打个金首饰,城郊的房子不要动,就放在那儿,我在那里住得最久,不舍卖,也不值钱。还有我车库里的车……”傅樹成宛若交代后事一般,碎碎念着。

      “闭嘴!”周既明打断他。“我说让我闺女问你叫爹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爹了?她亲爹我还在这儿呢!用你操心!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留着这些东西跟你的相好养老去吧。”

      周既明有些哽咽,他害怕,他无比地害怕,他怕傅樹成真的要殉情,自己怎么可能拦得住?

      早上七点,傅樹成从没觉得早上的太阳也如此之大,但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暖意?

      什么在震动?什么在响?

      躺在地上睡着的周既明猛地惊醒,他慌乱地去找傅樹成,见人还睁着眼,还喘着气,这颗心才稍稍安定。

      周既明捡起地上的手机,上面显示陌生号码,但跨境来电这四个字却让周既明心脏一颤。

      傅樹成有了反应,“谁的电话。”

      周既明:“不知道。”

      傅樹成抢过手机,点击接通键。

      听筒里没传来任何声音,傅樹成也没有说话,双方就这样沉默着。

      “小夏!小夏!接通了接通了!”那头传来嘈杂声。

      “我来了!!我来接!我来了!”夏栖慌张地跑来,拿起电话。

      “喂!喂!傅樹成!你能听到吗?”

      “嗯…你说。”

      “昨天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幸好外交部派人来得及时,我们刚被转移炸弹就落下来了,傅樹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傅樹成我很想你!!”

      夏栖委屈着,傅樹成却除了最开始的话便再未出过声音。

      “傅……傅樹成?”

      紧接着,细细密密的哭声传来。

      傅樹成在哭。这个答案让夏栖不知所措。

      “你别哭啊!你别哭,我好好的,四肢也都在真的真的,而且国家安排了飞机,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你在家等我!”

      傅樹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着,似乎前半生所有的委屈与难受都汇集在了这一天。

      “傅樹成!我爱你!”夏栖在电话里大声地说。

      那头似乎有起哄声,似乎有掌声。

      夏栖:“我不能跟你讲太久了,还有人在等,傅樹成,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傅樹成的哭声还是没有止住,周既明给他递着纸,任由他放声大哭。

      哭声渐歇,傅樹成竟就这样眼角挂泪地睡去。周既明不敢动他,只能为他盖上一层毯子……

      三天过后,这三天应该是傅樹成最为难熬的日子。

      傅樹成抱着花站在机场的接机区,他的眼神扫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生怕漏了谁去。

      一个头发寸头,戴着口罩,拉着大皮箱的高瘦男人进入傅樹成的视线,傅樹成一时有些不敢相认。

      “嘿嘿嘿。”夏栖露出傻笑,“哥,我回来了。”

      “你先出来。”傅樹成此刻变得无比冷静。

      “行。”夏栖高高兴兴地从里侧出来,然后张开双臂想给傅樹成一个大大的拥抱,谁知迎接他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拍到屁股上极重的一掌。

      “啊!”夏栖痛呼出声。

      “你真是胆肥了,敢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别打了别打了,疼!傅樹成!这是在外面。”

      “疼才能长记性。”

      “我错了错了,真错了,再也不敢了!!”夏栖求饶着,周围的人也纷纷侧目看这场闹剧。

      傅樹成将人绑到车上,然后启动油门速度极快地朝着家里赶去。距离家越近,夏栖的心便越慌,“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傅樹成将车稳稳停在车库内,解开安全带,然后将夏栖紧紧地抱在怀里。夏栖紧紧地回抱,车内仅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夏栖,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的身上还背着我的命。”傅樹成说道。

      夏栖愧疚得说不出话,他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润。

      夏栖:“傅樹成……”

      傅樹成:“嗯。”

      夏栖咧嘴一笑,“要结婚吗?”

      傅樹成抬起头,只见夏栖从口袋掏出一枚不太圆的戒指,上面无任何钻石雕刻,只有中间部分微微凸起,好像是花瓣的样式……总之,普通至极。

      “这枚戒指是我在战区想着你的时候做的,时间很赶,也很普通,但有一点不一样……”

      傅樹成将戒指套在手上,问道:“什么不一样?”

      夏栖指了指中间凸起的位置,说:“这里面裹着一颗种子,是玫瑰的种子,我在医院时,一个孩子送给我的。他说,祝愿你幸福,但我没能救活他。”

      “我想把这个祝福连同这颗种子一起送给你。傅樹成,祝愿你幸福。”

      傅樹成:“你在,我才能幸福。”

      夏栖:“那你,是……同意我的求婚了?”

      傅樹成:“嗯。”

      夏栖吻上傅樹成的唇,吻得汹涌。

      傅樹成并没有因为这场求婚而放弃这顿打,夏栖被打在臀上的掌疼得“唔呀”乱叫。

      ……

      夏栖的头发逐渐了回来,学业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夏栖每天为了论文忙得焦头烂额。

      “傅樹成,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傅樹成抱着夏栖,头不停地嗅着夏栖的发丝。他想,夏栖终于意识到很久没跟自己约会了。

      “你明天去学校帮我收拾东西。”

      “啊?”

      “我太忙了,没时间,你替我去吧。”

      傅樹成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第二天,宿舍。

      傅樹成站在夏栖的宿舍,左右无人……傅樹成直接躺到了夏栖的床铺上,傅樹成感觉有些可惜,如果自己再年轻一点,就能和夏栖在寝室……

      傅樹成脑子里黄色还没想完,便被枕头下露出的一角纸吸引,他掀开枕头,毫无自觉地打开。

      纸上面的字字,此刻都化成了夏栖的爱意。

      傅樹成笑着,在周围找寻到一支笔,他在最后写道:傅樹成什么都不要,只要夏栖。

      傅樹成将夏栖的行李收拾好,搬下了楼,放到后备箱。

      后备箱刚关上,夏栖便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朝傅樹成挥着手,脸上的明媚的笑比烈阳还要耀眼。

      怎么就栽了去呢?傅樹成在心里自问,怎么可能不栽了去呢?傅樹成又问。

      夏栖气喘吁吁地跑来,“你居然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我还以为我能赶上呢!”

      “等你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夏栖傻笑着没有反驳傅樹成的话。

      三月初,万物复苏。两人在海岛旁举行了婚礼。

      亲朋满座,高举酒杯,庆祝新人。

      从此,高山流水,不再独行。

      ——全书完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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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练笔文,写的一般,能够看完的宝宝真的太谢谢了!! 欢迎大家戳专栏,看我进步!!! 《你要老婆不要》年代小甜文,欢迎阅读!!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