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落在指尖的星星

55、周末

　　回到正常工作节奏，陈璐想见林宸一面依旧不易。办公楼里电梯来来往往，他们各自待在不同楼层，像是被无形的楼层隔开。
　　凌晨四点的城市还浸在墨色里，窗玻璃映着零星路灯的光。
　　陈璐轻手轻脚洗漱完毕，换上件黑色的上衣，配着垂坠感十足的白色阔腿裤，最后拎起那件半透明的薄纱外套搭在臂弯。
　　她从玄关拿起那束拜托黎薇带回来的茉莉花，花瓣上还凝着细碎的水珠，凑近时能闻到清浅的香。
　　关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她快步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往高铁站去。
　　高铁站早已人潮涌动，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摩肩接踵，广播里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陈璐踮着脚尖在人群里穿梭，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于悦！这里！”她扬着手喊，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小璐！”于悦几乎是拨开人群冲过来的，两人撞进彼此怀里时力道都不小，于悦手里的行李箱 “哐当” 一声滑到一边，滚轮还在地面转了半圈。
　　陈璐松开她时，顺手接过她肩上沉甸甸的背包，指尖触到背包带子上的汗渍，“这儿人太多，我们先出去。”
　　于悦点点头，弯腰拎起行李箱，快步跟上陈璐的脚步，目光不住地打量着这个既陌生又因朋友存在而显得亲切的城市。
　　站在高铁站外的广场上，风带着清晨的凉意拂过。陈璐看着于悦略显苍白的脸，问道：“吃过饭了吗？”
　　于悦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底还带着迷蒙：“没呢，在火车上睡了一大觉，醒过来就快到了。”
　　陈璐笑起来，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先回去放行李，然后吃饭，我请你。”
　　于悦立刻张开双臂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蹭了蹭：“爱死你了！”
　　出租车在陈璐住的公寓楼下停下，两人拎着行李上楼。
　　推开卧室门时，于悦的目光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不会太打扰了？”
　　陈璐正把于悦的洗漱包往床头柜上放，闻言直起身，扶着额头轻呼一口气，语气里带着笃定：“放心吧，我问过合租室友了，她正好回家几天，你就安心住，跟我挤一张床。”
　　于悦瞬间笑开了，眼睛弯成月牙：“太好了，我攒了一肚子话想跟你说。”
　　收拾妥当后，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傍晚的风带着点暖，吹得人舒服。
　　拐进那家开了许多年的小饭馆时，老板正忙着在后厨颠勺，油星溅在锅沿上滋滋响。
　　陈璐把菜单推到于悦面前，指尖敲了敲桌面：“明天带你去玩。”
　　于悦翻菜单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眼底闪着光：“能见到你就够了，没想到还有这好事。”
　　点了两个常吃的菜，服务员刚转身，陈璐就注意到于悦眼下那圈青黑，眉头微微蹙起：“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于悦夹花生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往嘴里送了一颗，声音低了些：“还好吧…前阵子接了不少单子，晚上没怎么睡好，不过总算为这次旅行攒够钱了。”
　　陈璐 “嗯” 了一声，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那更得带你好好玩玩。”
　　夜色漫上来时，小区花园里亮起了路灯，昏黄的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晃出斑驳的影子。两人沿着石子路慢慢走，晚风吹得树叶沙沙响。
　　“这么久没见，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于悦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轻悠悠的。
　　“文静考了教师资格证，去山区支教了，”于悦忽然加快脚步，走到陈璐面前倒着走，“闫子涵好像当主持人了，你们几个呢？”
　　陈璐愣了一下，林宸的近况她是知道的，只是……
　　“林宸现在接管了林氏集团，至于林长枭……”她蹙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很久没他消息了。”
　　自从高二退学后，起初还有零星联系，后来就断了，像是从世界里彻底蒸发了。
　　“不说他们了，你呢？”陈璐把话题转回来。
　　于悦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迈开步子，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我当然好啦，做着喜欢的工作，每天都很开心。”
　　陈璐看着她的侧脸，没再追问。
　　回到公寓洗漱完，陈璐吹着头发，见于悦靠在床头，戴着眼镜盯着平板屏幕。
　　“还在忙工作？”她关掉吹风机。
　　于悦抬头朝她招手，眼睛亮晶晶的：“不是，你来看！”
　　陈璐关掉房间大灯，只留着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台灯，掀开被子靠到于悦身边。
　　屏幕上是手绘的线稿，男女主角的眉眼、神态都透着灵气。
　　“哇……”陈璐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轻轻晃了晃，“好漂亮。”
　　“你不是说想写小说嘛，我来给你画男女主的人设图怎么样？”于悦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太好了！”陈璐笑着说：“不过我可付不起稿费。”
　　“这是支持！”于悦把手机往她面前递了递，“有什么建议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陈璐仔细看着线稿，每一处细节都戳中她的心意，果然还是于悦最懂她。
　　她正想开口，却见于悦打了个哈欠，便改口道：“细节明天再改吧，太晚了，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不知过了多久，陈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身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于悦轻轻掀开被子，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她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 又失眠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背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从里面摸出个白色小药瓶。
　　倒了杯温水，就着月光吞下一粒药片，喉咙里滑过一丝苦涩。
　　重新躺回床上时，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阴雨连绵，医院的楼道里冷得像冰窖，一点光亮都没有。
　　中年女人的哭声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一下下捶在人心上。
　　她就站在走廊尽头，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远远看着急救室的灯一点点暗下去，直到彻底熄灭。
　　第二天一早，陈璐轻手轻脚地起床，见于悦还睡得沉，便没叫醒她。煮上粥，定好时间，她拿起钱包下楼买早点。
　　早餐店前排着长队，热气腾腾的白雾里混着生煎的香味。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老板笑着把袋子递过来：“小璐，两份生煎，两杯八宝粥，拿好嘞。”
　　“谢谢赵叔。”陈璐扫码付了钱，拎着早点往回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纪玹发来的消息：【最近还好吗？】
　　陈璐边走边回：【在实习，一切顺利，你呢？】
　　消息刚发出去，纪玹就回了过来：【都处理好了。昨晚见到陈叔叔了，他看上去很精神，也很想你。】
　　大三考完试，陈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下实习。原本纪玹也想留下，无奈家里出了急事，回了 D 市。
　　【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陈璐打字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这是她第一次暑假不回家，说不想家是假的，只是工作一忙，思念就被暂时压了下去。
　　回到公寓，她轻轻带上门，把早点放在餐桌上。
　　于悦正好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桌上的生煎，眼睛一下子亮了：“你去买早餐啦？”
　　“快吃吧，吃完出去。”陈璐把筷子递给她。
　　于悦夹起一个生煎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说着又夹起一个，递到陈璐嘴边。
　　“他家的生煎一直很受欢迎。”陈璐咬了一口，汁水在嘴里爆开。
　　“去哪玩？”于悦追问。
　　“Q 市国际博览中心，有漫展。”
　　于悦手里的筷子 “当” 地落在碗边，她猛地抱住陈璐：“啊啊啊！太爱你了！”
　　漫展现场热闹得像炸开了锅，音乐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于悦拉着陈璐在人群里穿梭，眼睛里像落了星星。
　　“哎，那个是我最喜欢的 coser！”于悦松开陈璐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回头冲她喊，“我去集邮，等我一下！”
　　陈璐笑着挥手，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转身走到一个卖棉花娃娃的摊位前。
　　“老板，这个多少钱？”她指着一个银白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娃娃。
　　老板挥了挥手：“45 一个，随便挑。”
　　没想到这么便宜，陈璐的眼睛亮了起来：“就要这个。”
　　付完钱刚转身，就见于悦站在身后。
　　“你买了这个？”于悦伸手捏了捏娃娃的手。
　　陈璐用力点头。
　　“他没有衣服吗？”
　　“回去再给他买。”陈璐把娃娃抱在怀里，珍而重之的样子。
　　玩到下午三点，两人去吃了双人份的烤鸡，油汁顺着指尖往下滴，吃得满嘴流油。
　　晚上回到公寓，一天的疲惫涌上来，两人倒头就睡。
　　第二天中午，于悦把行李箱收拾妥当，陈璐送她去车站。
　　“再见啦。”陈璐的声音里带着不舍。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肯定会再见的！”
　　于悦松开她，拉着行李箱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笑了笑，“谢谢你来接姐姐，回去请你吃大餐。”
　　少年把手机揣进兜里，撇了撇嘴：“谁是你弟弟。”
　　两人拌着嘴上了车。
　　路程很长，于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
　　昨晚，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一睁眼，便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