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中世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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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月亮好像黑洞一样，抽空了身体中全部的力量。
光芒消失了，双脚再次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却沉重的好像灌进了铅水，无力地几乎倒地，幸好身后好像有某种坚硬冰冷的物体，可以提供给她暂时的支撑。
好冷！各种感觉都回来了，但是，好像出了什么问题，风声，流水声，各种各样的气味，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也黑蒙蒙一片，只能看到空中黯淡的月影和不远处的建筑物，寥寥的几点灯光使得那里好像是鬼蜮一般。
面前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安琪眨了眨眼睛，勉强辨认出了一张秀丽的面孔……
“芮娜塔？”她的声音沙哑虚弱的不可思议。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你是……Angel吗？”
“当然！”
安琪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不太标准的拉丁文。
难道……某种几乎被她忘掉的可能冒了出来。
她本能地抬起左手，镶满了钻石的定制Constantin仿佛镣铐一样沉重，这简单的动作也使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还好，萨菲西亚的夸张口味并没有影响腕表的性能，所有大小七个表盘上闪烁着美丽荧光的表针都貌似良好的转动着，而同样闪烁着荧光的数字排列出了一个奇妙的组合。
3月21日，1348年。
为什么跳过了最重要的文艺复兴啊！
安琪已经开始涣散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抱怨。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算了……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
床好硬！
毯子……也很粗糙，手都被扎疼了……
自己参与非法走私油画时被抓住了？
佛罗伦萨警局的预算没有这么低吧？
难道是……老安托……黑手党的地牢？
安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视野中是怎么看都有相当使用时间的粗糙石壁和木梁……
想起来了，她应该是……回到了过去。
再次抬起手臂，想要再一次确认时间，却注意到纠缠在手臂上的长长的金色纤维——她在离开佛罗伦萨前剪掉的长发……
正在规律的进出肺部的空气……
无力的身体……
变得迟钝和模糊的感觉……
还有，久违了的饥饿，刺痛，还有眩晕……
毫无准备的，安琪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类，或者说，恢复了人类的状态。
甚至，食指上断裂的指甲还可以令她确定身体现在的时间，那是她在打包行李时不小心弄断的。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体也会返回到过去的状态啊！？
支撑着坐起来，她伸手扯出脖子上挂着的铂金项链，银色金属的末端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细长水晶棱柱，内里很奇妙地出现了“∞”形状的气泡——当然也可以说是“8”字形，但考虑到这枚沙漏的诡异，用无穷来表示会比较合理吧——细碎的如同钻石屑的沙粒被剧烈地摇晃着，散射出华丽而又变幻的光线，沙沙地响着，似乎只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
好像是做梦一样，沙砾从没有停滞过，她也没有变成过吸血鬼。
不过，手腕上与其说是计时工具更像是是装饰品的华丽名表……的重量提醒她，这不是做梦。
1348年3月21日，不，是22日，她以一个脆弱的人类的身份进入了黑暗的中世纪……或者更糟糕的……
安琪的脑中冒出了无数事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这几个数字联系到一起。
很古怪的，她喜欢历史，也了解历史，可以详细地讲述罗马帝国建国的始末，或是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的轶事，或是米开朗基罗与梅迪奇家族的恩恩怨怨……问题是，她无法把这些事情和具体的年份联系起来。事件的经过她很清楚，也能指出相关和衍伸出来的各种事件，前一年的某件事是导火索或是两年后某人的下场之类的细节也能够差不多记起来，但就是搞不清楚精确的时间，顶多能够联想到五世纪或是十四世纪这种模糊的区段，没有办法精确到1348年这个数字上。
可是她对这个年份有印象……她敢发誓，1348年绝对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写在历史书上的，通常不是好事。
手机呢？
安琪习惯性地去掏口袋，却落了空。她的身上只穿着衬衫和紧身裤，沃尔图里出品的简洁优雅的黑色披风和暗红色的华丽裙装都被叠放在床脚，只是，她的手提包呢？安琪困扰地环视着四周。
身下是一张简陋的唯一优点是结实的木板床上，下面铺的不是弹簧垫，而是令人觉得很适合进行细小生物培养的有发霉倾向的草垫子。再上面是两条粗糙的没有染过色的羊毛毯，一条用来铺，一条用来盖，白色的亚麻布床单还算干净，就是同样手感粗糙。不大的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一旁的窗户上安装着有些漏风的木质百叶窗——没有玻璃，一个和床同样粗糙风格的大柜子摆在床头，也许还兼职其他所有的家具。
安琪可以发誓，欧洲条件最差的监狱也比这里条件好。不过这个房间显然不是监狱，至少，她还能看到自己的部分私人物品。
看着就知道很昂贵的手表好好的戴着，或许手提包也应该在某个地方？
她把完全和舒适无关的毯子掀到一旁，摇摇晃晃地探手去拉床脚的那堆衣物。虽然仍然有些眩晕和无力，但既然没有其他的痛苦，那么现在的问题大概是源于饥饿吧。
整齐的衣物瞬间就乱作一团，因为考虑到吸血鬼的力量，布料的质地都相当光滑沉重，这简单的动作便使得安琪有了虚脱的倾向。
没找到手提包，那么至少也要找到吃的吧。
她低头看了看虽然很时尚优雅但是却对力量和平衡性提出了绝大挑战的皮靴，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认命地把沉重的皮革制品往脚上套。
木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修女服装的女孩端着木质的托盘走了进来。
“啊！你已经醒了？”她惊讶地叫道。
食物！
正在与皮带斗争的安琪觉得这是到现在为止最好的消息……才怪！
这是什么？
她烦恼地看着木盘——为什么又是木头？——中的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诡异物质。
味觉恢复作用后的第一顿饭居然是这种东西，无法叫外卖比萨饼的安琪万分地怀念起了现代文明。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完全不考虑味道地把“浓汤”倒入消化系统……艺术家的胃向来适应力很强，提供了足够的水分和三分之一的热量后，安琪总算觉得自己真的是活过来了。她拿起水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还好，除了像冰一样凉之外没有什么太糟糕的地方。
漂亮的修女小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问道：“你是女巫吧？”
“哎？当然不是！”安琪满脸无辜地否认，这个词所代表的职业在五世纪到十九世纪这段时间内都没有什么褒义色彩，甚至在某种意义上等于火刑的同义词。
“否认也没有用。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小修女得意洋洋地拿出了一支细长的金属圆柱，啪地把盖子打开，一缕蓝色的火苗跳了出来。
很好！安琪不动声色地想到，她至少找到了手提包的内容之一，打火机兼迷你□□。
“那只是一件工具而已，制作的很巧妙。”她镇定地说，“任何人都能使用它，比如说……你。”
“少给我装傻！”女孩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安琪说，“突然出现，身上带着那么多奇怪的东西，还能驱使动物……天使？哈！我可不是芮娜塔那个笨女人！你就是一个女巫！”
“如果我是女巫，我肯定现在就把你变成青蛙。”安琪不客气地说，然后她若有所思地说，“驱使动物……咖啡？”
笨重的木箱中突然有了响动，安琪一下子跳了过去，修女想要拦住她，可二十一世纪营养良好锻炼充分的现代女生当然不会输给一个营养不良的中世纪小修女。
安琪轻易地把她推到一旁，猛的拉开最上面的大抽屉。她的暗红色手袋正躺在里面，大大地敞着口，大把的花生和榛子散落其中，几件小物品也掉在了外面，小松鼠正抓挠着木板。抽屉打开之后，它很高兴地跳了出来，亲热地蹭了蹭她的手，然后又跳回去寻找它的食物了。
安琪看了看乱七八糟的手提包，又瞄了一眼修女缠着手帕的右手，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干的漂亮，咖啡。否则我大概不会再看到自己的东西了吧？这真是令人伤心……”
“我不是小偷！”小修女争辩道，“我只是检查一下……波利塔诺主教就在楼上，如果他肯定你的身份，你立刻会被烧死！”
“我说过，我不是女巫。”安琪皱了皱眉，随手掏出电击棒，调到最低档，然后一把抓住修女的手。
女孩颤抖了一下，琥珀色眼睛中的气势汹汹变成了惊恐，无力地瘫坐下去。
安琪伸手扶住了她，让她坐在床上，然后在她耳边说道：“听话一点。我可不会承认我是女巫，不过，如果你配合一点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实现你的愿望，比如说，变得更漂亮，让所有的男人都迷上你，或者……离开这个好像坟墓一样的修道院。怎么样啊，海蒂？”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海蒂吓了一跳。
“我猜的。”安琪随意地说道，转身收拾了一下抽屉里的手提袋，把掉出来的东西都塞进去，然后抱起咖啡，坐回到床上，把一只纸袋递给忐忑不安的修女小姐，“好了，拿着这个，去把抽屉里所有的花生和榛子都拣出来，顺便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海蒂连忙回答：“圣尼可洛修道院。”
“那座城市？”
海蒂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她，说：“帕多瓦。”
安琪迅速地计算了一下，帕多瓦是威尼斯旁边的城市，距离佛罗伦萨差不多二百公里，太简单了，就算走也只用两天，要不要去威尼斯转转呢？水城最辉煌的时期……
她摇摇头，驱走无关的遐想，严厉地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芮娜塔……她在祈祷的时候看到了你，说你是……天使。贝鲁奇院长让人把你抬进来，然后让我照顾你。刚才……”她快速说道，“我觉得你快醒了，所以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安琪不置可否地说道，是害怕自己偷东西被发现吧？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海蒂替她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了提包，给她放到柜子上，但又抑制不住好奇心，小心地打开，结果被努力保卫食物的咖啡狠狠地来了一下，匆忙间她把包和松鼠都扫进了柜子的抽屉里，拿着掉出来的打火机逃走了。过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动静，她又以送食物的名义返回来。
不过算了，无论从哪种意义上，她都没必要对海蒂计较这些，毕竟，在“未来”，她们要友好相处很长时间的。
她继续问道：“院长……或者其他人，有猜测过我的身份吗？”
“芮娜塔说你是天使。”海蒂不以为然地说道，“贝鲁奇院长肯定以为你和她一样，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但她不认识你的徽章。丽萨嬷嬷对波利塔诺主教说你是女巫……刚才我还听到，公爵大人说你可能是阿拉伯公主什么的……因为你的那些东西。”
也许她会被萨菲西亚的奢华品味害死。安琪纠结地扫了一眼衣服和靴子上的宝石搭扣。然后问道：“那些主教和公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在修道院？”
“院长是公爵大人的一个堂姐，他经常过来。主教大人……”海蒂犹豫了一下，说，“是因为芮娜塔。她是马萨拉的女继承人，父母都死了，亲戚闹得很厉害，然后她就跑来求公爵大人主持公正——她居然想进修道院。”女孩的语气变得酸溜溜的，“真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可是有人想娶她，那么大一片领地呢。波利塔诺主教是她的教父，他打算把她嫁给公爵。当然，贝鲁奇院长想留下她，她答应把全部财产都捐给修道院……笨女人！”
安琪随口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进修道院。”
海蒂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父亲……想给我哥哥弄一个好职位，给修道院的捐款总比嫁妆便宜，不是吗？”
“……”安琪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海蒂把装着坚果的纸袋递还给她，说：“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和我去见院长，她吩咐过，你醒了的话就告诉她。”
“这个……”安琪觉得还是再增加一下信息储备比较好，迅速地在手机里翻找着资料。
“最好还是现在过去，趁着那些男人还在，”海蒂轻佻地说道，“看到你的话，他们可比院长好说话多了。”
“你真的想要离开吗？”安琪扫过一篇介绍中世纪的文档，不由得更加沮丧了，“外面的世界可不那么美好，尤其对于女人来说。”
“无所谓。”美丽的女郎凄然一笑，说，“有一件事你说错了，这里不是坟墓……这里是地狱。”
安琪终于找到了1348这几个数字。
在1348-1350年间，总共有2500万欧洲人死于黑死病。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中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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